第十五章 贾氏窥帘韩掾少

何靖站在薛府门前,抬头仰望顶上那“百草世家”四字,正是当朝皇帝亲笔御赐,这份荣耀可不是等闲才有的。

薛家跟太医院也有些来往,听说何靖来到,薛家二公子薛柯急忙迎了出来,进了厅内,彼此落座,薛柯春风满面,笑问:“何太医可是稀客,不知今儿是哪阵风把您送来了?”

何靖虽然落座,却仍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听薛柯相问,便懒懒散散道:“冒昧来扰,有事相商,贵府大公子可在?”

薛柯有些意外,道:“您是来找家兄的?不知……何事?”

何靖道:“受人所托,有事要见令兄,还需跟令兄面谈。”

薛柯沉吟道:“何太医见谅,不是小人不肯,只是……家兄性情古怪,近来更是自闭院中,连家人都不肯见……”

何靖闻言,有些烦恼,皱眉道:“家人不肯见,外人未必不肯,莫非二公子连通报都不肯去通报一声么?”

薛柯瞧着他不善之态,不敢违背,便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亲自去跟大哥说说看……您先稍候片刻。”

何靖打鼻孔里喷出一道气:“有劳了。”

薛柯去后,何靖在厅内坐了会儿,听着外头沉寂一片,十分焦躁。何靖之所以来此,自然是因无艳的嘱托,何靖对这位“小师姑”奉若神明,连推脱都不曾推脱便一口应承。

何靖按捺不住,本想让薛府家仆去看一下,转念之间,却起身问道:“你们大公子住在何处?为我领路。”

薛府的一个丫鬟面露迟疑之色,被何靖注视,望着他俊秀的脸,却又忙低头道:“是……”

那丫鬟领着何靖出厅,于廊下左拐右拐,往内院而行,经过一处水阁,丫鬟犹豫着停下步子,道:“大人,前头过了那道月门,就是大公子所住……”

何靖见她似不愿再走,也不勉强,一点头,迈步往前而行,将到月门之时,却见对面有一道窈窕身影姗姗而来,竟是个妙龄女子,这女子显然也看到了何靖,双眸中流露惊讶之色,脚下也迟疑着,不知该进还是后退。

何靖却并不理会她,自顾自昂首阔步到了门口,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转身进了月门,往内径直而去。

进了月门后,便见前头又是一重院子,门口种着两棵桃树,开得正艳,何靖情知这该就是薛逢的住处了,于是负手拾级而上,正一步迈进门槛,便听得耳畔有人笑道:“瞧你这幅模样……”

何靖听出这是薛柯的声音,然而这声音却充满调笑不屑之意,何靖一皱眉,进了大门往内,却见这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子,头前是正房,两侧是厢房,房门之前都种着花树,开得郁郁馥馥。

进院门的人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正房,旁侧的窗户开着,透过那繁美盛放的花枝,何靖看到窗户里头有个人影若隐若现,他的目光凝注在那人影上面,却见那人正微微侧着脸看向院中,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什么其他,这瞬间,花面交融,那张脸也显得奇艳丽无比。

何靖有些愣神,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误入了薛府哪位小姐的居处,正欲退出,却听薛柯的声音又道:“你到底在外头招惹了什么?竟让太医院的人也亲自上门来要找你……”

何靖听了这句,惊诧之下脚下挪动,往偏厢房的地方移了移,这样一来,果真看到窗户侧边站着一人,正是薛柯,薛柯说话时候,微微俯身,却正看着那艳美之人。

何靖目瞪口呆,却因他方才动了动,即刻被窗户里那人发现,那美人冷冷看他,眼神微微异样。

薛柯发现异状,便也跟着抬头,一眼看到何靖,脸色顿时风云突变。

无艳随着沈玉鸣重回王府,刚进门,转了几步,就见前头甬道边儿上有一道小小人影在徘徊,一下子看到她,脸上才漾出欢喜笑颜,欢快叫道:“无艳姐姐!”

这小孩儿自然正是紫璃了,终于给他盼了无艳回来,紫璃十分高兴,拔腿就欲跑过来,无艳见状,忙道:“别动!”

无艳喝止紫璃,自己反加快步子,急急跑到他的身前,才半蹲下,摸摸他的小脸,问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乱跑了么?可有哪里不舒服?”

紫璃听问,眼珠便转了转,此刻丹缨从厅内出来,道:“他就是格外想你,虽然他不说,可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无艳姑娘,真对不住,还要劳烦你再回来了。”

无艳莞尔道:“无碍,只要紫璃没事就好了。”

无艳到底是不放心,复挽着紫璃小手进厅内,掀开他衣裳看了看肚皮上的伤,紫璃很受用,挺了挺肚子,嘻嘻笑道:“现在痒的也轻了,几乎都不痒了。”

无艳见他果真无恙,才松了口气,笑道:“既然伤是好了,做什么叫沈大人去叫我,吓我一跳。”

紫璃闻言才没了笑容,紧紧挨过来,靠在无艳身上,道:“你别走好么?”

无艳哑然,丹缨在旁看到这里,便道:“无艳姑娘,若是行程不紧的话,还请在府里多留几日,一来别让紫璃这样牵肠挂肚的,二来……”

丹缨踌躇着,有些说不出口。紫璃却跟无艳偷偷地小声说道:“姐姐,陈妃娘娘想要拜托你给父皇看一看身子。”

无艳怔然,丹缨见紫璃替自己说了,便叹道:“无艳姑娘,这并非是我的主意,只不过我母妃……她……唉……”

紫璃见丹缨并无责怪自己的意思,才又再接再厉,说道:“陈妃娘娘想,要是姐姐能治好父皇的龙体,父皇高兴,就会留四哥在京内,他们骨肉不至分离啦。”

丹缨听紫璃把自己要说的全说了,便冲他一点头,却又有些紧张,不知无艳会如何回答。

无艳听罢,道:“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丹缨一听,心中一半是失望,一半却是莫名地放松,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

紫璃却问道:“姐姐,为什么?”

无艳摸摸他的头,道:“皇帝有御医照料,我不便插手。”

紫璃眨眨眼:“可是我觉得姐姐很厉害,比御医……”

丹缨咳嗽了声:“紫璃,别乱说。”

紫璃才捂住嘴,却又道:“那不插手就不插手好了,姐姐只在王府多住几天好么?我们一块玩耍。”

无艳哑然:“我已经答应尉迟大人,要回客栈住了,而且最迟明日就也离京了。”

紫璃听了,大眼睛里泪花闪烁,无艳忙安抚他:“别急,我再想想。”

丹缨却又道:“咦,你跟尉迟大人又……在一块儿了?”

无艳道:“是啊,之前正巧遇上了。”

丹缨淡淡一笑:“果然是巧极了。”

无艳随沈玉鸣离开之前,尉迟镇本想叮嘱她几句,想了想,却也罢了。

下午时候,尉迟镇便往兵部走了一趟,办了些公事,至此他在京内的任务也算完成,只需择日出京便可。

黄昏时分,尉迟镇回到客栈,慢慢上楼,楼梯口小二见了他,忙哈腰迎了,又道:“大人您回来了,之前您的那位女伴也回来了,照您的吩咐,把您对面的房间开给了她。”

尉迟镇听了,心中莫名一阵欢喜,本以为无艳去了王府,三天两日必然是走不了的,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尉迟镇笑道:“甚好,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这是小人应当做的。”小二忙道。尉迟镇性格温和,虽是武官,却丝毫骄横跋扈之气都无,且出手慷慨,店小二对这位客人十分之满意,格外奉承。

尉迟镇说完,迫不及待地便要去看无艳,小二见他转身,自也欲走,迈步间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回头待要叫住尉迟镇,却见他已经大步流星拐过转角了。

尉迟镇快步来到无艳房前,见房门掩着,他抬手推开房门,唤道:“无艳姑娘……”一抬头,却见眼前站着两人,一个是无艳,另一个却是何靖,而何太医一身圆领袍服扔在旁边床上,高挑的身上只着丝白里衣,正大张着双臂,仿佛要拥抱无艳。

尉迟镇忽然明白了之前沈玉鸣的感受,眼见此情此境先是头大如斗,轰然发声,而后脸皮发涨,眼睛睁大,双脚也不知是要前进亦或后退。

然而尉迟镇毕竟不是沈玉鸣,他生生按下断喝一声飞身向前把何靖一掌拍开的冲动,暗中吸了口气,双眸锐利地又看过去。

果真,那边两个人毫无动静,只有何靖在看见他出现之时,脸上的笑意立减,如阳光之遇乌云,换上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无艳却回头看向尉迟镇:“大人你回来了?”

眼见如此平静之态,尉迟镇挑了挑眉,暗中松一口气,却仍道:“你们……在做什么?”

何靖懒懒洋洋,摆出一副你奈何我的模样,无艳却道:“阿靖人很好,他答应让我看看他的身体呢。”

尉迟镇听了这句话,差点破功:“什么?”

无艳却已经不再看他,反而看向何靖身上,目光从他的胸口一直往下到腰间……手还抬起来,在何靖胸前摸过,同样顺势往下。

何靖张着手,满脸得意洋洋,却一动不动。尉迟镇见无艳的手在他身上摸摸捏捏,忍无可忍,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道:“行了。”

无艳疑惑抬头:“怎么了?”

尉迟镇只觉头顶烧了一簇火苗:“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跟陌生男子亲近……接触么?”

无艳道:“可是我得仔细看明白了才好治病啊。”

尉迟镇问道:“治病?治什么病?”

何靖在旁插嘴道:“尉迟将军,你管得倒是挺多的么。这么关心我小师姑,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尉迟镇听他的语气里几分好奇并警惕,还有更多不屑跟傲慢之意,尉迟镇便道:“何大人,无艳姑娘天真无邪,你却是个堂堂男子,当知道有些事儿是不能叫她做。”

何靖嗤地一笑:“这幅口吻又是怎么回事,有些吃醋的味道。我自然是堂堂男子,但我也是个医者,就像小师姑一样心怀天下……若是能够借我此身帮小师姑多救几个被病痛缠身之人,我也自然乐得奉献。”

何靖侃侃而谈,嘴里说的大义凛然,眼睛却冲着尉迟镇狡黠一眨,他侧着头,无艳是看不到的,尉迟镇却看得极为明白。

尉迟镇看何靖如开屏孔雀般炫耀自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便哼了声。

此事若是换作丹缨,必然会怒发冲冠即刻发作,然而尉迟镇毕竟是尉迟镇,素来的稳重镇定,他看一眼何靖,会意般点头道:“这话说的倒是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何靖见他并不发作,便越发得意,高声道:“知道了就好,闲杂人等还不快出去,莫要打扰我跟小师姑切磋医理。”

尉迟镇双拳甚痒,真想把这骄蛮少年一掌拍飞了事,然而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对无艳道:“只不过……丫头……”

无艳答应了声:“什么事?”

尉迟镇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看看我的……”

无艳双眸眨动,有些不解:“什么?”

尉迟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只觉心怦怦乱跳,看一眼何靖,故意更拉长语调,慢吞吞道:“你忘了么?就是在青州我家里……‘洞房’那夜,你说过的……”

何靖正在旁边密切盯着,闻言吃了一惊:“什么?洞房?”

无艳却恍然大悟:“啊……你是说……”

尉迟镇“嘘”了声,故意神秘兮兮道:“噤声,此事不能跟外人说。”

何靖听到这里,气急败坏,冲过来揪住尉迟镇的衣领,叫道:“你这衣冠禽兽,你骗我小师姑做什么了?什么洞房?谁的洞房?快给我说清楚!”

尉迟镇自然不会乖乖交代,只一反手便擒住何靖,一手拎起床上的衣物,将何靖连人带衣裳一块儿扔出门去。

无艳早在何靖失控之时就已过来,然而在两个成年男子之间,娇小的她简直无能为力,还未反应过来,何靖已被扔了出去,无艳跑过来:“喂喂,尉迟大人……”

门外何靖更是叫道:“尉迟镇,你敢如此对我!我必让你后悔……小师姑,这男人不怀好意,阴险狡诈,你万万别上了他的当!”

尉迟镇挡在房门前,将无艳拦住,他的身材魁梧修长,站在面前真如“门神”一般,无艳自然越不过去,只急得道:“尉迟大人,你怎么把阿靖赶出去了?快让开……”

尉迟镇见她在身前踮起脚尖,左冲右突,不知为何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在她纤纤腰间一搂,便将人抱入怀中。

无艳猝不及防,呆了呆后仰头看向尉迟镇:“尉迟……”

四目相对,各自一震,尉迟镇看着眼前双眸,心神恍惚,手在无艳腰间一紧,鬼使神差地竟向着无艳凑近过来。

无艳见他垂头靠近自己,却不知尉迟镇想做什么,只睁大双眸呆呆看着。

正在此刻,旁侧窗户边上,何靖正不屈不挠地爬了上来,见状惊道:“你、你们……”

听了这突兀一声,尉迟镇才警醒,定睛看看无艳,察觉自己方才想要做什么……尉迟镇惊疑之余有些恼羞,愠怒之下挥掌往旁边一拍,正中何靖。

何太医是个不通武功的,“啊”地惨叫了声,便从窗户上掉下去。

正巧小二经过,见状惊道:“客官你没事吧?这……何至于这般?”这小二起初见尉迟镇百般照料无艳,自以为他对无艳有意,谁知尉迟镇不在之时,无艳却同何靖两人在房中甚是“亲近”,之前尉迟镇回来,小二本想提醒,却没来得及……这会儿见状,自以为是三人争风吃醋之故。

此刻何靖气得跳起身来:“尉迟镇!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无艳正怕尉迟镇打伤了何靖,听他即刻爬起且又中气十足喝骂,才知无事。

尉迟镇却对何靖这死缠烂打的性子有些头疼,总不能就真的对他动手。

思忖间,尉迟镇已经松手,而无艳小心翼翼后退一步,仓皇看了看尉迟镇,才转头道:“阿靖,今天有些晚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你再过来。”

窗口上何靖探头进来:“可是小师姑,这人实在龌龊……”

无艳点点头:“我自有分寸,你快回去吧,把……衣裳穿好。”

何靖很不情愿,嘴也撅起来,看了看无艳,又狠狠瞪了尉迟镇一眼,最后跟无艳道:“小师姑,男人都是禽兽,你别让他占了便宜去,快把他赶走,不然我不放心。”

尉迟镇在旁冷道:“你再在这儿嚷嚷片刻,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此事了……”

何靖心中一惊,忙停了口,冲尉迟镇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等着。”他扭头走了几步,忽又回来,望着无艳道:“小师姑,你之前答应我的……别忘了……”

何靖对着尉迟镇便横眉竖眼,此刻对着无艳,却笑嘻嘻地,一脸讨好,跟他素来的冷傲大相径庭,看得尉迟镇叹为观止,却又好奇他指的是什么。

无艳道:“我记得呢,我离开之前会给你的。”

何靖听了这句,才如吃了定心丸,笑眯眯地转身去了。

何靖去后,尉迟镇才复镇定下来,问道:“他……说的是什么?”

无艳道:“他听四王爷的太医说了我救小紫璃的事,问我详细,还向我要……”

“要什么?”

“没什么,就是师父给我的一点东西,他没有。”

“你师父是特意给你的?”

“嗯……”

尉迟镇默默点头,道:“你师父只给你的物件,必然珍稀,这小子大概很是贪图,别给他太多。”

无艳道:“知道啦,阿靖也不敢要许多。”

尉迟镇听她叫的如此亲昵,再度挑眉,复问道:“是了,你去东平王府上,却如何?”

无艳简简单单将面见丹缨紫璃之事说了,也说自己拒绝了他们相请,丹缨也未曾为难自己,尉迟镇才松了口气,问道:“那咱们明儿便走了?我是说,你明日便能离京了?”

无艳道:“我、我还有一件事……”

尉迟镇一皱眉,望着她为难神色,终于道:“是不是你托付何太医去做的那件事?你真的……想要救那位薛大公子?”

无艳见他全然猜中,倒也不觉讶异,一路相处至今,她也知道尉迟镇是个敏锐心细之人,更是洞察入微,之前沈玉鸣前来邀她过府,他问三问四,便自然是因他已经猜到了丹缨请她过去其实是为了老皇帝之事了。

可是尉迟镇之所以那样,却也是为了她好,怕她掺和这朝堂之中。无艳便并不避讳,直言回答:“是。”

尉迟镇听了,叹道:“我、不明白,既然你连皇帝……都推了,怎么偏偏对这位大公子……如此……”

无艳愣了愣,眼中伤感之色跟迷惘之意交织,看得尉迟镇一愣。

无艳伸手在头上慢慢地抓了抓,道:“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一看见他,就好像、好像看到什么熟悉的人,心里忍不住就很难过……”

尉迟镇心头一震:“是么?像是什么熟悉的人?”

无艳摇头:“我不知道,只觉得……很可怜……不能不管。”她的声音很低,略微颤抖,弱弱说到这里,却又振作起来,道,“至于皇帝……师父其实曾跟我说过,不可随便插手皇族的事,当时救小紫璃,是因为当时几乎是绝境,我无法不理会……而皇帝么,阿靖医术精湛,不在我之下,有他在太医院,就更不用我多手了。”

尉迟镇默默:“那你,是管定薛公子之事了?不过,你今日叫何太医前往薛府,此事交付他料理不就行了?”

无艳道:“是啊,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阿靖回来说,那位薛公子很是难缠,竟不肯让他诊治,且还以极其恶毒的言语骂了他一顿,还要打他,害得他很是受挫呢。”

尉迟镇听到这里,忍俊不禁,道:“这恐怕又是他一面之词,你这位师侄,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且我看他十分想讨好你,自然将此事说的难之又难,把自己说的可怜无比,好让你觉得他不易,他才好得逞所愿。”

无艳呆道:“不会吧?”

尉迟镇哼道:“是了,你为何竟要用到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又除了衣裳。”

无艳道:“这又有什么,以前我也经常跟师兄弟们……”

不等无艳说完,尉迟镇大声咳嗽起来:“咳咳!”

无艳急忙停了,伸手抚摸他的后心,担忧道:“大人,你怎么了?忽然咳的如此厉害,对了,我差点忘了,之前说要给你看腿的,来,你坐,我给你看看。”

尉迟镇被她小手抚摸数下,通体舒泰,此刻便任凭她搀扶着自己,自觉倒像是个需要伺候的老者,他心下暗笑,却想道:“我说何太医是个把事说的难之又难,把自己说的可怜无比的,如今我之所做,竟也不遑多让,全是骗她的好心罢了。”

无艳摸摸他的腿,便去撩他的袍子,尉迟镇良心发觉,微微俯身握住无艳手腕:“丫头,且慢。”

无艳抬头看他,人却被尉迟镇拉了过去,靠在他的腿边儿站了,无艳不由问:“什么事?”

尉迟镇问道:“我的腿现下不疼了,且你才回来,还是先歇一歇,不打紧的。还有……你看何靖的身子,莫非,是为了治疗薛公子打算?”

无艳眼睛忽闪忽闪,道:“阿靖说他明儿还会去薛府的,再试一试。我看阿靖,却是因为之前我跟大人说的,对这些不熟……阿靖正好也愿意……”一直说到这里,无艳才将尉迟镇又上下打量一番,那无邪的目光还特意停在他腰间部位盯了会儿。

尉迟镇微微觉得身上有了汗意,喉结上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