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

“师尊？是师尊吗？”

云霄挣扎着要脱离元始的钳制，主动切断唯一的绳，要向着不可视的黑暗扑过去。

“本尊说了，有门槛，莫急。怎么你没听到吗？”

玉清圣人的语声冷厉，浸透威严。在云霄腰间的手却抓得紧紧的，大力地让她生疼。

他简直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师尊当前，让她听他说什么门槛？

她憋着气央求，“二师伯，师尊在里面，我想进去……”

元始不答，也不松手。垂眸看着云霄满面焦色，每一个肢体动作似乎都在呼喊着挣脱他的束缚。

她的心里装了那么多人，总在为了旁人向他低头。琼霄碧霄、截教、通天……唯独没有他，唯独不会有他。

是谁酿造的恶果？谁才是罪魁祸首？

元始转眸看向内殿的通天，带着怨怒。

他的弟弟已经到门前，拔出剑，如在诛仙剑阵中那般用剑锋指着他。若非这门槛上还隔了有一道禁制，外面能进去，里面的不能出来，恐怕那剑尖已经比在他的胸前，而非凌空虚指了。

通天怒声道，“元始，你忘记你答应过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又顿住，恶狠狠地用剑尖抵在禁制上，“放开小云儿！”

元始冷嗤了声，缓缓道，“通天，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

“本座没有你这样的兄长！”

通天气得不行，“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元始的语声低沉，“她是本尊带来的。”

“她是我的徒儿！”通天亦不相让。

好像是两个人在争夺一件物件的主权。

云霄挣扎，却挣不脱。混沌无光的世界里那只手掌不再是她的依赖，反而变成了束缚她的囚笼。

她听到元始天尊冰冷的声音暗藏讥讽，“那又如何？是她自己来求本尊庇护你截教门下。”

是啊，她自己求的……多么自作聪明的傻瓜。

“不需要你庇护！”

通天拔高声音，“你离我徒儿远一点！”

离你二师伯远一点。

许多年前师父的叮嘱跟此时的怒声重合，冰冷到骨子里，让云霄脑中天旋地转的发昏。

她怎么就不听话？早该猜到，元始哪里是对她有什么不同，分明就是想用她来羞辱她的师尊罢了！

粉唇咬出血色，恨意与懊悔如浪潮迸发，让云霄心如刀绞。

皆因她愚昧，竟累得师尊受辱……她怎能坐视师尊受辱？

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得了。理性、冷静、后果统统抛开。

法力凝聚成最锋利的刀锋，她一手反攀天尊禁锢住她的手臂，似投怀送抱。一手持刃，发狠地捅向身边那不可描述的恐怖存在——玉清元始天尊，她的二师伯。

动用法力的瞬间，云霄感觉到如沉重的天威，好像虚空中有一双眼睛睁开了，看向了她。

她听到通天惊呼，“云儿不可！”

那声音离她很近，却又遥远，一切都很遥远。她本就看不到，看不到就不会觉得畏惧。神魂俱灭，反正也不过是一瞬间。

只要她死的够快。

可元始比她更快。

“你想杀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却无比冷厉，阴沉如暗不见天日的乌云中孕育雷霆暴雨。

她的手重重锤在了圣人的胸口，凝聚的法力刀锋像泡沫消散，未能伤到他分毫。

元始气极反笑，擒住她的手。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她的腕骨折断。寒声质问，

“云霄，你就那么恨本尊？”

云霄说不出话来。虚空里的那双眼睛注视着她，平静而苍茫，一点点抽走了她全部的法力。

她的呼吸发颤，浑身虚软，心底深处却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唉——”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那声苍老的叹息不仅响在云霄心里，也响彻了整个紫霄宫。

禁锢住云霄的力道蓦然一松，好像是怕被人看到一般，将她反推出去。

小腿碰到门槛，她浑身虚软，毫无抵抗之力的摔进殿内，磕得膝盖生疼。

“小云儿！”

通天扔了剑，抢上前来扶起云霄，眼里满是疼惜。

“你这孩子，怎么也这样冲动。”

元始冷眼看着这一幕，推人的手握紧又松开，眼底有风暴聚集，却控制住，平淡转身，恭敬道，“不想惊扰了老师。”

“无妨。”

苍老的声音缓缓回答，原是道祖鸿钧。

当元始开口以后，虚空里的眼睛也随之消失了，云霄得以恢复知觉。

听到是通天的声音，她顷刻间泪如雨下，抱着那搀她的手臂抽泣，“师尊，师尊……”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一时竟道不出。

那苍老的声音笑着与元始说，

“难得你有此心，领你兄弟的徒儿来看他，吾心中甚慰。你就陪吾去园中走走罢。”

元始嘴角绷直，回眸看了眼在通天怀中抽泣的云霄，有些不甘。但低头看一眼小腹处，还是应下。

殿门在元始跟道祖离开后自行关闭，将密闭安静的环境留给师徒二人。

“别哭，云儿别哭……”

是师尊的声音。

背后的力度不轻不重，从发顶顺着脊柱，缓缓拍打她。掌心是与元始截然不同的温热。

她埋在通天的膝头抽泣，仍唤“师尊”。

“师尊在呢，方才摔疼了吗？是为师无能，让小云儿受苦了……”

她感觉到通天语声中的焦急、无措，以及深深的落寞。

鼻头一酸，云霄想起来通天是最怕女弟子的眼泪的。

不能哭，不能再哭。

慌忙把泪擦去，她抬头，嘶哑着嗓音反驳，

“没有，一点都不疼！师尊最厉害了，我只是太想师尊了！”

云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挤出笑容，无神的眼底闪动水光。

“好孩子……”

通天哑声道了三个字，半晌没有说话。

温热的手指摸着云霄的眼睛，通天深吸一口气，低哑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小云儿，告诉为师。你不是在玄都八景宫吗？为何会跟元始在一起？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云霄一愣，“八景宫？可我一直都被关在昆仑山麒麟崖底啊。”

通天的声音再次拔高，透出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麒麟崖？你说你被关在麒麟崖？”

“是……”

“李耳！你竟然——”

竟然什么？他又顿住。

李耳是大师伯太清圣人立人教时用的名讳。

云霄觉出了几分怪异，“师尊，弟子被关在在昆仑和在玄都，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通天快得像是在掩藏什么，对云霄说，“你那二师伯不是好人，可是他害了你的眼睛？”

“算是，倒也不算……”

云霄斟酌着语句，将个中缘由禀明。

才讲到封神台，却被通天打断。

“等等，没时间了。”

那只惯常握剑的手虚放在云霄的眼睛上，教主语声温柔而凝重。

“小云儿，为师如今帮不了你许多，你要自己看清楚，想明白。”

“看清楚？想明白？”

她没听懂。

下一刻，夹杂着上清灵力的力量自眼部灌入，她感觉眼睛有些发胀，又带点痒。

黑暗的世界逐渐变得明亮，掌纹由模糊渐渐清晰。

“记住为师的话，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

通天没有解释，手掌轻轻盖住了云霄的眼，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叮嘱，“还有，别告诉他。”

别告诉……谁？

这个问题还没有问出口，盖住她眼部的温热手掌却抽离了。

青衣的身影猝然起身，指着着打开的殿门怒道，

“元始！你还敢回来！”

云霄抬头看去，见青衣的背影挡在她身前，而逆着门外的光影，白袍金冠的圣人正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上张评论多多，这张写的就很顺畅，下一张看大家啦～话说女儿都能看见了，距离文案情节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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