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世界的假面（十四）

硝烟混合着血腥味还有热汗捂在身体上散发的酸臭味，强壮高大的男人突然自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无法呼吸。她拼命挣扎却与蜉蝣撼树无异。周围的高楼房屋像是巨大的牢笼迷宫将她衬托得无比渺小，身后的男人形象早已模糊化作阴影般的怪物将她束缚无处可逃。

天空被切割成零散的碎块，她双脚腾空却不知道要被带往何方。

恐惧在心头无止尽的增长，像是在黑夜里无尽漫延的阴影。

救救我……

有没有谁能来救救我……

男人提着她就像提着一只待宰的牲畜，可恐的的命运向她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将她的血肉嚼碎。

异变就是在那一刻出现的。

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充斥着眼瞳，像是神明发了怒。

璀璨又瑰丽的红色里，世界寂静了。

有初不知道那一场盛大的红代表了什么又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只是对于她而言，对她来说……

“喂……醒醒……初……醒一醒……”

阴影消散，被红色吞噬掉了……

“只是噩梦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

噩梦？

有初于半梦半醒间蹭了蹭被子，含糊答应了一声：“中也？怎么了？”

小小的手拍了拍她的侧脸，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不是我怎么了，是你，做噩梦了么？你一直在发抖，手脚也一直在挣扎，像是被子把你捆住了一样。”

说着，中原中也把快掉到地上去的被角拎回来，“被子都被你踹掉了。”

他飞到有初的脸颊边，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低声问她：“还是……很害怕么？”

好温柔啊中也，身上的红光也和神明大人好像。

所以世界上应该是有神明大人的吧。

“没有哦。”有初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人稍微清醒了一点，梦中本就模糊的场景愈发记不清晰，她抓了抓湿乎乎的脑袋顶，弯着眼睛笑起来甜软得像夏天里略微有些融化的棉花糖。

“应该不是噩梦。刚开始是很害怕，有大坏蛋要把我捉走卖掉，但是后面神明大人出现了，祂救了我。得救后我就不害怕了。”

中原中也找到干净的手帕糊到她脸上，莫名有些不爽：“你还真是虔诚的信徒啊。擦擦脸去睡。”

有初眯着眼幸福的蹭了蹭手帕，享受了一把自家精灵的贴心服务。许是刚睡醒加上做了个不算坏的梦，嗓音更显绵软，像是撒娇：“我不太相信神明啦，不过那一位神明大人不一样。中也我悄悄和你说哦……”

她拉长了调子朝中也招手，一副十分机密必须咬耳朵才能说的模样。

“啊？”中原中也皱着眉头看她一眼，好歹还是凑了过去，“说吧。”

有初单手挡住嘴巴，凑近小小的中也：“我小时候真的见过神明大人哦。”

中原中也抽了抽眉毛，干巴巴道：“是嘛。”

有初小鸡啄米式点头：“而且哦……”

她狗狗祟祟又凑近一点，脸都快要贴到中也脸上了。

中原中也仰了仰头，脸颊被有初呼出的气息吹的有点痒痒：“……而且什么？”

有初轻轻的幽幽的道：“中也你果然是担心我一个会害怕所以特意留下来陪我的吧。”

中原中也：！！！

有初一把贴住他，双手捧着精灵小小的身体，也不知道对准哪里猛的就是一口。中原中也被糊得一懵，呆呆的扭头瞧自家半夜突然发疯的小姑娘。

“好高兴。”有初感受着脸颊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与体温，喟叹一般，“如果说神明大人是拯救了躯壳上的我，那么中也是救了灵魂上的我吧。真的感受到好难过，但是有中也在，我就看得到前面的路。不论在哪里，好像只要我一回头你就在哪儿。只要你存在，中也你只要在就足够了。”

“这样不论我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觉得寂寞吧。虽然很抱歉让中也背负了我的未来，但是还是很感激能够遇到你。所以中也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跟上中也……嗷！”

“笨蛋啊你！”中原中也反手给了有初一个脑瓜崩，“我为什么要让你拼命的跟上来，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你的努力不应该看着我，去看你自己。”

有初捂住脑袋，狗狗委屈，呜呜点头。

中原中也见状：“很疼么？我没用力啊，挪开手我看看。”

嘿嘿，当然是骗人的啦。

在中也过来的时候有初双手捧住脸颊展开，歪头笑成了朵向日葵。

“看，送给中也的有初花花。”

中原中也半月眼：“你今年几岁啊，幼稚得不像话啊你。”

“十三岁了哦。”有初扭了扭手腕，委屈巴巴，“有初花花不好看么，中也～”

中原中也没忍住笑起来：“要我夸奖你么？”

有初继续委屈状：“有初花花很幼稚么？”

“咳……”中原中也笑得咳嗽了一声，“还好……不幼稚，很成熟可以了吧！把表情收回去，再不抓紧睡天都要亮了，明天上课打瞌睡我可不管你。”

不，是绝对会管的吧。

有初笑着窝回被窝里，醒来后依旧记得短暂的做了个梦，别的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依稀有大片大片火红色的花海，有她和中也。

起床，上学。

有初蹦跳着跑出门，清风拂面，她张开双手深吸一口晨起的空气朝着早餐店出发。

“中也，早上吃关东煮怎么样？”有初站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小声问。

中原中也挂在小挎包上打了个哈欠：“我都可以。”

奇了怪了，在梦里还要打瞌睡真的太奇怪了吧。

绿灯，人流开始向前于人行道中间交汇，随后再度分开，奔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豆腐萝卜土豆竹轮再加一个鱼丸好了……中也呢？”

打哈欠的中也好可爱，但是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中也不得不这么疲惫，心情真的是矛盾啊。

该怎么说明么，现在的心情。

“再加个鸡蛋吧。”中原中也道。

有初拐进卖关东煮的店面：“收到，中原大人。”

中原中也笑了一声：“傻里傻气的。”

有初骄傲的一甩头发，纠正道：“是帅气。”

帅气的有初将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买到手，夹出小小的一块蛋清喂给中原中也：“来，中也，啊——”

中原中也脸皮爆红，蹿起来给了有初一个爆栗：“不要在大街上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哦。”有初叼走了蛋清，陷入了沉思，“中也，你说我们直接到学校的草地上去吃早饭怎么样？”

“啊？”

下一瞬，中原中也被有初一把捞住，感受了一次什么叫眼前一黑又一亮，整个世界都变了。

“哇！”有初一手关东煮一手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哆啦A梦一样，啊不是，是像任意门。我原来就是传说中可以穿梭到任意地点的任意门啊，我还不用开门，好棒哦。”

度过失落期后完全兴奋嗨了啊这家伙，中原中也半月眼，任由有初在草地上过瘾似的蹦了两把。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几乎看不到同学的身影，有初熟门熟路的钻到几乎不会有人来的小角落里坐下来。她特意多要了一双签子和中也分着吃，吃的时候再一次忍不住感慨：“中也小小的好好养哦。”

中原中也：“……你不想在这里慢吞吞吃到上课的吧。”

那是因为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太需要进食吧，说起来这算是什么状态，灵魂体么。

“放心放心。”有初拍胸脯保证，自己非常有数。

果然收拾好后慢悠悠的走到教室都来得及。

“以后再也不怕迟到了，我可以从这个地方咻的就到另一个地方诶。异能力……真的好神奇哦。”

中原中也将自己挂回挎包里，不受控制的又打了个哈欠：“前提是你真的熟练使用，万一自己一个人被卡在树上或是什么角落里就完蛋了。”

“是，我保证。”有初下意识放轻了嗓音，“我会乖乖听话。”

中原中也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打瞌睡还是单纯对有初的话表示肯定而点了下脑袋。

有初默默闭了嘴，吃饱喝足，就让中也好好休息吧。

教室里依旧吵吵嚷嚷的又因为声音太过嘈杂什么也听不清楚反而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有初小心翼翼的将小挎包捧进桌洞里，相马空海正好晚了她两步进来，大地趴在他肩头，两个元气满满的男孩子看起来都不太有精神。

相马空海坐下来后有初关心的问了一句。

开朗热情的大男孩儿双手抱住后脑勺叹了口气：“是抚子啦，她要出国学习舞蹈，恐怕一段时间内不会回来了。真是的，明明该是我们毕业吧，居然让她先走了，还不让我们告诉日奈森，怕日奈森会哭吧。”

分别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悄然而至。

不论是有初还是抚子。

“这样啊。”有初垂下眼睛，想了想慢吞吞道，“还会回来，会再见的吧。”

“那是当然啦。”相马空海见她也一副低落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只是去学习而已，又不是定居，几个月半年一年的肯定就回来了。喂喂，你怎么也这个样子啊。”

因为我不知道我们的分别是从哪里开始，又该多远。

是从圣夜到青学的距离，还是相隔两个世界。

难免……会怅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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