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我打算......”沈兰时欲言又止,忽然不知该如何说。
她确实是想要报答他,但若说怎么报答,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底气问题,她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银钱宅子统统都没有,根本拿不出能报答的东西。
浑身上下唯一一个值钱玩意儿就属那个众星拱月玉佩了。
这东西确实能当些银子,可她不可能拿出来,一定还有别的解决法子。
“怎么不说下去,难不成你方才意正言辞说的话都是糊弄我的?”见沈兰时支支吾吾,李玄序便感觉她心口不一,说话时语气就有些不好听。
“我没有。”沈兰时连忙否认,她不是糊弄他,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谁能想到,他现在就问她怎么报答啊?这想法子不还得时间么?
“那是?”李玄时追问。
他语气真的算不上温和,听上去十分森肃,令沈兰时莫名起了惧意,本来还带着笑的脸渐渐变得沉重下来。
这人她摸不清底细,但看得出来他不似常人,若是贸然得罪他,定落不着好处。
还是得小心回话。
“我暂时还没想到,可以宽限两日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眼下拿不出来法子,只能拖一拖,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不能。”李玄序冷冷拒绝,修的干净圆滑的指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青玉扳指,“既然想不到,那我便告诉你我的要求。”
他便是在等着这机会。
“好,您说。”沈兰时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道他会想个什么样的报答方式。
现在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只能听天由命。
“一千两银子,入夜前交给管家,这件事情便揭过去了。”说完这话,李玄序语气忽地平静下来,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却将沈兰时打了个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想要的是银子,还是一千两。还以为他们这种贵公子才望高雅,都对金钱示如粪土呢。
她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一千两银子又不是一两银子,半日时间上哪儿去寻得到,还要在入夜前交出来。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完不成的任务。
“我拿不出来这么多,可......可以少一些么?”她低头看了眼划破的裙摆,声如蚊呐。
本来就穷,现在更穷了,身上就那么点救命钱,还不知道能果腹几日。
可纵使这样,那人还是听到了,并且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谁给你的胆子同本公子讨价还价?是你自己说要报答,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沈兰时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鼻头一麻,险些哭出来,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难处,“可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是么?”屏风后头那人唇角微扬,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一些,“既然做不到,那便换个报恩方式。”
“什么方式?”沈兰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做我的外室,此情便可相抵。”李玄序一字一顿说道。
外室?沈兰时顿时如坠冰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里的光瞬间消失殆尽。
这算什么报恩方式,要她以身相许吗?
外室不就是小妾,和卢家十二姨娘本质上有区别吗?
不,没有区别,都是小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能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芦花鸡是老色狼,而他......是年轻色狼。
是了,就在刚刚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兰时给他定了性——色狼。
他这是下套给她钻呢,她才反应过来,那人方才是在引导她。
是,他是救了她,于她有恩,可是趁人之危却也算不得什么好手段。
合着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就是为了这句做他外室准备的?她紧紧咬着下唇,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了这种心思的,他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就要她做外室了?
“怎么?你不愿?”李玄序眯了眯眼,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着。
“不愿。”沈兰时红着一双眼看向屏风外那道模糊身影,鼓起勇气问他,“奕公子,你早就有这想法了,说个泼天的数额只是为了让我却步,成全你的外室二字,对吗?”
一字一句分外有力,无不揭露着她的愤慨。
可她声线生来绵软,即使是在生气,说出的话也是软绵绵的,叫人听不出一丝怒意。
落入李玄序耳里,就好似小野猫拿软软的猫爪子挠他手心,酥麻又撩人。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从清冷变得晦暗。
既然被人看透目的,那他也不装了,“对,是这么个意思,眼下你除了做我的外室,还有别的出路吗?”
“就算没有,我也不想。”沈兰时毫不示弱的反驳,“你救了我我很是感激,但我不会给人做妾,现在不会,往后也不会。”
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又要入另一个魔窟吗?更何况是一个完全没接触过过的人。
倒是挺有骨气,李玄序啧了一声,“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出去看看,卢家人已经追至廊溪,外面全是他的爪牙,你以为你离开这里能安然度过几日?”
“只有留在我这里,他们才不会找到你,这里对你来说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可以护着你。”
这威胁确实很有力道,令沈兰时一度陷入恐慌。
她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衣摆,恨不得将它捏碎,关节绷的泛白,白皙肌肤下的青色血纹清晰可见,看上去很是骇人。
外面全是卢家爪牙,她是不信的。
卢家势力是大,那也只属于沧城的一方恶霸,可此地是廊溪州啊,与沧城相隔数百里,城霸再凶,手能伸到州里来?
想来也是这人为了留下她,使出的招数,可能州里有卢家人,但不一定是他说的那么多,他在其中添油加醋了而已。
从这里出去,那些人不一定能抓住她。
所以,眼下最要紧之事是想个法子出去,低三下四一点不打紧。
沈兰时忽得想起当初在无为寺他也是这么坚决不可动摇,可最后还不是心软救了她?
这次若自己表现的可怜一些,说不动他还会动摇,就此放了她呢?
沈兰时定了定神,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他道,“公子,方才是我语气不好,还请见谅,您救了我,阿时万分感激,只是我真的不愿做妾,请您放过我好吗?”
一字一句,尽显娇弱。
李玄序听在耳里,软在心里,心知这女人在跟自己示弱,让他好放了她。
他转过身背对着沈兰时,目光飘向天边的乌云。
那处黑云层层叠叠,快速吞噬着天光。
看上去,很快便有一场大雨。
看得出来,这女人并不信他说的话,一心想要出去,恐怕再这么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他所崇尚的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强扭,若想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自主愿意跟着他,只消放她出去看一看。
最后,她会明白,这春风宅就是她的安身之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我答应你。”他淡淡出口,语气像是真的愿意放了她一般,“若你能在廊溪城内安然度过两日,我便再也不找你,你我自此两消。”
“好。”沈兰时顿时欣喜不已,以为自己示弱的法子奏效,心头乌云散尽,连忙起身对他行了重礼,“多谢公子成全。”
他果真心软了,还算是个君子。
李玄序没有回头,也未再说话,大步走出屋子,穿过连廊,步入书房。
真是个天真的女人,他暗自觉得好笑,且等着吧,她会再回来这宅子的。
本来他没什么耐心的,但是这女人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她越是反抗,他越是想要看到她屈服于自己。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沈兰时被丫鬟领着从宅子里顺利出来。
站在门外,她望着匾额上‘春风宅’三字,笑了笑,不知该夸这位公子聪颖还是蠢笨,莫说两日,十日她都能活下去。
她是弱,可不代表着她就没有生存能力。
眼见着头顶乌云密布,不时便要下雨,沈兰时没有久留,麻利挨街串巷去寻住处,这两日真的太累太累,需要先休整一番。
繁华街段不能去,恐会被人看见,只能找一个偏僻的街巷,还要价格适中的客栈。
沈兰时挑了一条人少的巷子进去,边走边看。
不过,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了,这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合适,还是超了预算,她又打算找下一家。
找了大概七八家,家家都一样,价钱好似商量好的一般。
沈兰时很是泄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歇脚,这一顿跑,吃了冷风,头又开始疼起来。
身子的情况很不好,再不能往前走了,得赶紧找好落脚地,睡一觉养养。
她靠着墙闭目养神,琢磨着要不去第一家客栈,那里的价位还稍微能接受。
殊不知,危险正在逐步向她靠近,先前去第六家客栈时,她就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