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回到玉佩之后，棠鸢和庆殊开始计划该如何寻回柳娘的尸身。棠鸢皱着眉思考，按理来说，这布下聚阴阵的话尸身和阴鬼应该都在同一个地方才对，可是柳娘却说自她变成怨鬼醒来后就没见过她的尸首。

“师尊，不要苦恼了，”庆殊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不明白的话，我们直接行动吧。”

棠鸢抬起头，对上庆殊的视线：“你是说——”

“秦羽。”

说干就干，师徒二人从乾坤袋里拿了定位符，传送符和隐身符，就这样潜进了秦羽房里。饭席间秦羽突然离开，这时候进去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两人进入房中，秦羽竟然不在房内。棠鸢在屋内转了转，倒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屋里的有很多书，除了书案上垒的一踏踏，还有还几个装满书籍的架子。

棠鸢走近那张书案，随手翻了翻，都是些诗词什么的，她不太感兴趣。正要走开时，她突然发现有几本诗集底下压着一张纸。棠鸢小心地抽出，那是一幅画，画上的人，是柳娘。

这是秦羽画的吗？那他对柳娘是......棠鸢正在思索，庆殊走过来拍了拍她，示意棠鸢跟他过去。

棠鸢跟着他走到其中一个书架前，庆殊把侧着头把耳朵贴近书架，棠鸢也学着他把耳朵凑了上去。

有空气流通的声音，这书架后面还有别的空间。

棠鸢一只手牵起庆殊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抽出一张新的传送符，她轻声念咒，把两人送进了书架后的空间。

这里果然另有洞天，棠鸢和庆殊沿着密道走到尽头，发现了一道暗门。她把手放在暗门上用灵力感受了一下，暗室里的空间很小，这次不太方便使用传送符。棠鸢捏了个诀，决定用神识进去看看。

棠鸢的神识一进来，她就看到了暗室的中央放了一张床，床上的正是柳娘的尸身，她的身体上还贴着一些符咒。秦羽正拿着一个瓷碗喂那具尸身喝着什么。她凑过去，看到柳娘的尸身保存的很完好，她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连脸色都不是作为尸体会呈现出的灰白。

她转头看向秦羽，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瓷碗上，碗里乘着红色的黏腻的液体，那是血。

石床边还放着一把带着血迹的匕首，周围散落着染了血的白布，在结合秦羽苍白的脸色，他这是放了自己的血。

棠鸢的神识退了出去，捏着一张传送符带着庆殊离开了秦羽的房间。回去之后，棠鸢神色复杂地告诉了柳娘她在那间密室的所见所闻，同时她也有了自己的推测。

柳娘听完这些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道：“仙者，阻止他吧。不要让他再继续下去了，没有意义。”

……

翌日一早，棠鸢把秦家三兄弟都叫了来，说自己有事相告。

“是这样的，这些日子以来的剖心案的罪首我已经基本能确定她是谁了。”棠鸢开口道。

秦笈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真是天佑我崇阳城啊，感谢仙者将那害人的妖鬼收服，还城中子民一个安宁。仙者大恩，秦某感激不尽！”

秦百川也好奇地问：“这就找到了，我昨天也跟着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已经抓到了？”

相比这两人的反应，秦羽始终一言不发，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非也非也，我可没说已经抓到这妖鬼了。”棠鸢摇摇头，看向众人，“我只是说，知道这妖鬼是谁。”

闻此言后，秦羽的神色变得晦暗，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是什么。而庆殊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斩断了维持他心房的最后一根线。

庆殊从怀里掏出一张符，道：“这是我师父耗费一晚才画出的五鬼退行符，只要将那怨鬼的生辰八字和名讳写在上面，就能让其魂飞魄散。”

秦百川睁大了眼：“这么厉害，那赶快写上去啊！对了棠仙子，你卖了这么久的关子，那妖鬼究竟是谁啊？”

秦笈也开口道：“只要是进过崇阳城的人，我那里都有名谱登记，也记有生辰八字。那妖鬼……”

秦笈的话还没说完，轮椅上的秦羽突然猛地朝庆殊扑来，将他握在手里的黄符抢走。因为他不良于行的原因，秦羽抢走符咒后自己也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顾自己的满身狼狈将手里的符纸撕碎后塞入口中。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愣住，棠鸢知道秦羽会有反应，但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她上前把庆殊拉开了些，看着趴在地上还在颤抖的秦羽，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秦笈和秦百川这才从惊愣中回过神来，秦笈立刻上前把地上的人扶起来，急急道：“二弟，你这在是做什么！”

秦羽仿佛失了神智一般一直轻声喃喃道：“我要保护她，不能再让别人伤害她，不能让她魂飞魄散，我不能……”

秦笈从秦羽口中听到柳娘二字后一愣，他看向棠鸢，有些恍惚地开口：“柳娘，柳娘就是那个妖鬼？”

棠鸢点了点头，开口道：“柳娘之所以会变成如此厉害的妖鬼，恐怕与秦二爷脱不了干系。柳娘死后，有人布下了聚阴阵法催生汇集阴气滋养柳娘的冤魂。这个人是你吗？私藏了柳娘尸身的秦二爷。”

秦羽像是没听见棠鸢的那番话，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被揭穿后的心虚，也没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反倒是秦笈难以置信地看向秦羽，他不相信一向温润的二弟会做出这样偏激的事情。

秦羽一动不动，眼神放空，他恍惚间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柳娘的那日。

那日他没有带家仆，一个人在后街的书铺里一边看书一边躲雨。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他扶着轮椅正要离开，轮椅却卡在了泥坑里。他尝试了好久，也没法把轮椅从泥坑里滑出来，反而被坑里的泥水溅了满身泥点子。

就在他为难之际，轮椅突然动了起来，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衫的俏丽女子，她帮忙把轮椅从坑里推了出来。

“你这是去哪呀？我推你过去吧，这一路上这样的泥坑估计不会少。”那女子很热情地说要送他回家。

秦羽第一次见有人能笑得那样明朗，像是七月的朝阳，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秦羽，住在东道路。敢问姑娘芳名？”话刚出口，他又觉得自己过于孟浪，对一个初见的女子就如此唐突，心中正懊恼着，就听见那姑娘清丽的声音传来：

“我叫柳娘。”

柳娘，原来她叫柳娘。那日雨后相遇之后，这个名字，在午夜梦回时秦羽在心中念了千千万万遍。

后来秦羽常常去柳娘的那个医馆偷偷看她，看她为人看诊时认真的模样，看她握笔书写药房的模样，她的千千万万种模样，在秦羽眼中都是那样美好。她是那样自由，坚韧，洒脱，像一朵开在山间最耀眼的红山茶。她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秦羽。

懂得思慕之后，接踵而来的是几乎把他淹没的自卑。秦羽原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自己残缺的身体，但那时他却害怕，这样一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人是否有资格靠近那朵明媚的红山茶。他想治好自己，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于是，他离开了崇阳城，去寻找治好自己的方法。可他不会想到，那是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等他再回到这里，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我没用，她活着的时候我保护不了她，她死了我也没办法帮她报仇。”秦羽心如死灰地喃喃道，“我按照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方法做了阵法，用血养护她的尸体，我想再见她一面。”

棠鸢：“你见到她了吗？”

秦羽：“没有，一次都没有。她不愿意见我。”说完，秦羽朝棠鸢直直跪下，朝她膝行了几步，磕了一个头：“求求仙者，不要让她魂飞魄散好吗，我会带她离开崇阳城，她不会再杀生，我可以用我的血养她。柳娘她的命，不该如此！”

棠鸢正要开口，怀中的玉佩发出了一丝亮光，她知道这是柳娘在唤她。她将柳娘从玉佩中放出，他们两个人的事，还是让他们俩当面说清楚吧。

黑雾从玉佩中悠悠飘出，落地凝成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秦羽呆呆地望着那抹红，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忙用袖子擦干了自己的泪，站了起来。他想触碰柳娘，却被柳娘躲开。

秦羽的手僵在半空，他的声音嘶哑：“我......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我是阴鬼，你触碰到我没有好处。”柳娘静静地望着他，“谢谢你，秦公子。我的仇已经报了，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秦羽听了这话又流下来泪：“结束，我不要结束。就这样放弃了，你甚至连轮回都入不了。”说着，他痛苦地弯下腰：“我错了，我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那样做的。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也曾是人人称道的温尔君子，如今却成了这般疯魔的样子。柳娘哀伤地看着他，就像自己的这双曾经用来救人的手，现在已经因为仇恨沾满鲜血。

柳娘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还回得去，但又顾忌着什么，最后放下了手。

棠鸢给秦羽递上一张符纸，对柳娘说：“他拿着这个，你就不用怕阴气会伤害他了。”

柳娘感激地看了棠鸢一眼，小心翼翼地朝秦羽靠近。她伸出手，正要触碰秦羽时，秦羽突然扔掉了手里的黄符，拉住柳娘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柳娘睁大了眼就要挣脱他的怀抱，秦羽带着祈求开口：“最后了，你让我勇敢一次。我求你。”柳娘的颤抖地环住他：“秦羽，你这个傻子。”

秦羽笑了一下，开口道：“对不起。”他的身体缓缓滑落下去，倒在地上。

......

崇阳城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棠鸢和庆殊也准备回岐山宗了。只是，他们俩被秦百川给缠上了。

“棠仙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做梦也想像你们这么厉害！”秦百川眨着星星眼。

棠鸢不吃这套：“这样啊，那你早点回家洗洗睡吧，就能早点做梦了。”

秦百川不死心：“棠仙子，我觉得我是非常有修仙的天赋的，不信你给我一个机会，万一就造就未来修仙界的第一人了也不一定呢！我求求你了，棠仙子，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什么都会。”

棠鸢被他缠得没办法，答应了给他测试灵根。小孩的体内杂质较少，不一定要使用法器测灵根，但是秦百川这个年纪的就需要借助法器才能测出他的灵根资质。

抱着反正秦百川看着应该也没什么天赋，测完就能把他打发走的的想法，棠鸢拿出了测灵根的法器。

秦百川把手放了上去，法器上竟然散发出绿色和黄色的光芒。棠鸢有点意外，在崇阳这样的小城，竟然还能找到土木双灵根的人。

秦百川观察着棠鸢的反应，得意地问：“怎么样，我是不是资质不错！”

棠鸢把法器收了起来：“还行吧。”既然他确有天赋，把他带回岐山宗也非不可。人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8.14的更新。伤感住了，最近收藏和点击都停住不动了，作法召唤小可爱。快快留下你的收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