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清茶的礼物略显浮夸，奈何五公主就是喜欢这样的风格，穿上之后照了好几次镜子，当即决定就穿这身参加生辰宴。

至于宫中准备好的衣裳则是嫌弃地丢到一边，让鸢箩转头还回去。

鸢箩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真要还回去了，绣坊那边又要战战兢兢。

五公主刁蛮跋扈不好伺候的传言才消停了，可别一回来又闹得沸沸扬扬，给仪妃娘娘找麻烦。

完成了最重要的事，五公主总算有心情坐下来喝杯茶，顺便把早膳吃了。

月露阁内有小厨房，专门为五公主做点心和甜汤，手艺不比御膳房的点心师傅差。

“我昨日回来的时候，就让她们备下了你喜欢的口味。”五公主把一小碟糕点推到她面前，眼神期待，“你尝尝看。”

蔚清茶眼睛一亮，“松子黄千糕？”

香软的糕点做成小块，容易入口，也不会弄花口脂。她尝了一块，入口绵软细腻，上面撒着细碎的松子，增添了香酥的风味。

到底是给公主的御膳，摆盘和形状精致极了，虽说少了些包在油纸包里热腾腾出炉的感觉，但口味绝对没得说，甚至比记忆中还多了些清甜的味道，一点也不腻人。

蔚清茶一连吃了两块，赞不绝口。

“怎么样？很像吧。”五公主洋洋得意，“御膳房来了个苏州的点心师傅，我求了父皇好久，他才把那厨子赐给我的。”

蔚清茶出生在京城，母亲却是苏州人士，蔚清茶小的时候，还曾在那边住过两年，对苏州的糕团念念不忘。

五公主见她喜欢，得意的都要笑出来了，偏偏忍着，“咳，你求求我，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把这师傅送给你了。”

“可别。”蔚清茶喝完一小碗杏仁乳酪，擦擦嘴道：“我若是把她要走了，仪妃娘娘想吃怎么办？”

仪妃也好这一口，五公主自己把人要走，点心师傅好歹还在宫里，她若是把人带走了，陛下就要不乐意了。

五公主一想也是，差点把还在行宫的老母亲忘了，勉强道：“那也行，你想吃就进宫来……你那个夫君不拘着你吧？”

五公主对抢走了蔚清茶的那个男人意见很大，言语间嫌弃得很，若是蔚清茶露出难色，她恐怕真能做出什么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事。

蔚清茶笑笑，轻描淡写道：“公主殿下召臣女进宫，他怎敢阻拦？”

五公主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说笑笑，用完了这顿早膳，还没到时辰，五公主正准备带她去看看从行宫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有宫人来报说有客到访。

“来这么早？”五公主没当回事，“让她去前面等着。”

“公主，那是蔚家的表小姐，说是来寻白夫人的。”

五公主一顿，看着蔚清茶，恍然，“我说你今日不大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原来是没了那跟屁虫，怪不得，跟你说话都自在不少。”

蔚清茶有些意外，“她怎么来了？”

“这不该问你？她哪次不屁颠屁颠跟着你进宫？”五公主斜眼觑她，凉凉道，“我倒是好奇，这次你怎么没带着她一起，该不会今日是我生辰，考虑了我的感受吧？”

五公主猜测着，就是表情有点敷衍。

蔚清茶眼含笑意，在鼻尖扇了扇，玩笑道：“唉呀，好大的酸味儿，谁家的醋打翻了？”

五公主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就不该与你多说！”

转头对宫人语气不好道：“让她进来吧。”

五公主根本不待见柳湘月，却也不好让蔚清茶和蔚母难做，只能捏着鼻子见她，只是也不会对她多亲热罢了。

总归往公主身边凑的人不少，多她一个也没差。

蔚清茶却不像往日那样用抱歉的眼神安抚她，而是直接让宫人下去，“按公主之前的话，让她去前面等着吧。”

宫人看了五公主一眼，见她没生气，只是有点意外，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点头退了下去。

“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五公主想笑，却见她神情严肃，收敛了笑意，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

蔚清茶吐了口浊气，歉然道：“本想你生辰过了再与你说这些糟心事儿，事到如今……”

也不得不说了。

听完蔚清茶跟她咬耳朵，五公主差点把桌子给拍碎。

“好一个白翊，好一个柳湘月，他们怎么敢？！”五公主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出宫，“来人，去把我公主印拿来，不端了白家和江家，本宫就不姓姬！”

五公主受宠，陛下怕他心爱的女儿受欺负，特意赐给她一队卫队，受她本人调遣，就算以后出建府，也是能带着一起走的。

她这话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蔚清茶连忙阻拦，端白家就算了，虞国公是无辜的啊。

五公主脾气本就火爆，这下就像是点了的炮仗，仪妃在的时候都拦不住，鸢箩更够呛，只能含泪看向蔚清茶。

那眼神里满满写着，仪妃娘娘经受不住再大的刺激了。

蔚清茶只好说自己已经有了计划，绝对把白翊搞得身败名裂，比现在去抓他更惨，五公主才坐了下来。

“你说你，我自己都没这么生气，你气什么？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受害者呢。”

安抚了好一会儿，五公主才消停下来，结果气得上火，嘴里生了燎泡，一说话就疼，鸢箩立刻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在药箱中挑挑拣拣，拿出一小罐浅绿色的药膏，并留下了近日不能吃辛辣荤腥的医嘱。

五公主更气了，她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她爱吃的菜，还弄了好些平日没有的花样，这下吃不着了。

蔚清茶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把小刷子，蘸了药膏替她涂药，“张嘴。”

“啊……”

五公主张大嘴巴，眼泪汪汪的，看着蔚清茶的眼神像在看一匹白眼狼，“唔还不是债替礼哼气！”

“别说话，药膏要蹭到别处了。”蔚清茶表情认真。

五公主憋屈得闭上嘴。

蔚清茶上完药，把药膏交给鸢箩，让姑姑记得给公主涂药，才叹口气，“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我。”

想她当初，眼睁睁看着白翊抱着柳湘月，不也是气得火冒三丈，连见都不想见白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灵药，难受的劲儿一过，接受白翊和柳湘月的真实面目后，她就不怎么悲伤了，甚至还能在有他俩的场合吃瓜看戏，恨不得来碟瓜子。

蔚清茶难以孕育子嗣，本就不适合成亲，当初也没这念头，白翊的表白只是个意外。

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回到她该走的那条路而已。

五公主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道：“当初信誓旦旦说不纳妾的是他，跟你表妹搞在一起的也是他，我以前就看他吊梢眼，扫帚眉，一脸薄情相，果真没看错。”

蔚清茶寻思着，“你之前给我写信，不是还夸他面相好，很可靠？”

五公主抬高声音，“那我不还是为了你嘛！嘶……”眼泪差点迸出来，捂着腮帮子缓了一会儿才艰难道：“咬到疮惹……”

蔚清茶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可别说话了。”

五公主闭上嘴，虽然不能说话，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接着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用模糊的声音道：“难受就哭出来，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五公主最知道蔚清茶的脾性了，她以前从来都不说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这种话。

提起在修建的公主府时，还开玩笑说，把公主府建大一点，给她留个房间。

能突然转变想法，愿意嫁给白翊，说明当初的白翊真的有打动她的地方，就算有重重顾虑，还是让她义无反顾。

被信任的人所伤，五公主宁愿她从来都没有过期待。

蔚清茶躺在她肩膀时，还有点愣，嘟囔着道：“我才没那么脆弱呢。”

却软了神色，懒懒靠在她身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被青梅竹马和嫡亲表妹背叛，她也不是不难过，却只能把这些事情压在心底，在孤身一人的夜里，默默舔舐流血的伤口。

伤口会结疤，但愈合的时候也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