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华雨星重新办了存折,把大黄鱼存进银行保险柜,这玩意儿她可不敢随身带着。新旧交替,正是混乱的当口。
她先去看何奶奶的房子,通知看房子的人准备搬家。
棚户区环境一般,巷子狭小。别看这里老破小,从前可是老土著聚集区。只是随着城市的发展,中心渐渐偏移,这里已经边缘化。
华雨星一路走过去。住在这里的小孩儿们见到陌生脸孔很是新奇,一个个蹦蹦跳跳地跟着她。
棚户区私搭乱建占用走道的情况有,但大部分地方比较干净整洁。早已没落的老土著们没了里子,被人叫破落户,但面儿不能丢。
何奶奶的房子比她想象中大上许多,草草一看起码有两间。在住房紧张、大部分人都是一家老小挤一间半筒子楼的省城来说很不错了。
然而卫生情况堪忧,华雨星秀气的眉头皱起。
院门破败不堪,围墙被拆掉,额外圈进一块地盘搭了间矮屋子放杂物。原本整齐方正的围墙凸出来一块,像狗啃的一样。
更别提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垃圾、风吹日晒烂成朽都没人顺手扔掉的一只解放鞋,门楣上的对联一层摞一层,旧年的褪色了都没撕掉。
门面尚且如此,里头有多邋遢不难想象。
在她记忆中,何奶奶细致讲究,房子在她手里的时候决计不可能是这副模样。
因为是不要钱的别人的房子就丝毫不珍惜,好好的院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华雨星看了都膈应,更别提住进去。
让他们搬走的意愿从七分飙升到十分。
几十年的老房子属于危房,拿回来也没法直接入住。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推倒在原址重建。正如外婆所说,这间房子值钱的地方其实是地皮。
她在门口观察的时候,屋里的人同样注意到她。一对夫妻出来询问。
华雨星不打算和他们客套,由小见大,很容易知道这家人不是好相处的人。她开门见山:“你们好,我来收房子,这房子是——”
“没错房子是我家的。”干瘦的年轻男人抢过话头,“你想收房子?我们不卖的。”
华雨星挑眉。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呼喊:“收房子的来咯。收房子的来咯。”附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干瘦男人的虚荣心更甚。这些破落户平时看不上他,大款过来还不是瞧不上他们,一眼相中自家房子。
他吹嘘道:“我家的房子足足两间半,隔壁左右的房子都没这么好。”
旁边的阿婆“忒”一声,嘲讽道:“别显摆了,充什么土大款呢,谁不知道你们是半路搬来的。”
其他人都讨厌这家人,纷纷落井下石:“是啊,同志,你可不能买这间屋。别看宽敞,其实内里都荒了,长白蚁他们都不管的,说不定哪天就塌了。而且等真正的屋主回来你的钱都要打水漂。”
干瘦男人把自己媳妇扯到前面,女人连忙嚷嚷道:“这房子是俺爹从臭老九手里买的,俺们就是户主。之前不想讲而已,才让你们这些破落户逮着由头说。别以为俺们好欺负!”
“要是你们好欺负,天桥底下的都是大善人了!”众人哄笑。许多年前天桥发生过好几次斗殴和抢劫案件,“天桥底下的”就被用来指代流氓地痞,这是本地老人才知道的土话。
“呵呵,反正大房子是俺家的,你们这些几口人挤一间屋的就羡慕俺吧。”
“我说,”带着一点恶劣心思看完闹剧的华雨星开口,“我不是来买房子的。”
“去去去,不买房子你装什么大款,这可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买得起的。”不卖也不影响他句句炫耀。
“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收房子的,我是户主,手里有房本。”
围观的人瞬间来劲,看来这一家讨厌鬼要被赶走喽。
干瘦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都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
“你说是户主就是户主,房本拿出来看看!”
“那可不行,你们看起来很想强占我的房子,房本被你撕掉的话我还得去补办呢。”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的想法。
旁边的阿婆道:“闺女,给我看,老婆子认得几个字。”
要是能得到老住户的支持也不错,华雨星便把房本拿给她。
阿婆颤抖的手接过房本,举得远远的,说:“不错,是这间房子,写得清清楚楚。你和房子以前的主人是什么关系?”户主名字不是她认得的那个人。
“何奶奶带过我好几年。”
“那就没错。”阿婆把房本还给华雨星,“这是何小妹家。”
没等华雨星说话,干瘦男人先发制人:“我们住了十几年,凭什么你说赶走就赶走。围墙倒了是我砌的,屋顶漏雨是我修的。”
华雨星没被他绕进去:“房子给你们白住没收一分钱一斤粮,老人家心善,觉得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好好的房子被糟践成这样,让你们搬走不用赔钱是我大度,你不会还想要什么好处吧?”
旁边的人起哄道:“就是,占到便宜就偷着乐吧,别得寸进尺。”年轻同志要把害虫赶走,他们必须支持。
华雨星还不知道,她第一次露面就获得了未来邻居们的好感,这在严重排外的棚户区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也可以谢谢某人……
“刘阿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相貌俊朗穿着海魂衫的年轻男人来到阿婆跟前。
他叫钟竟,远远旁观一会儿,撇开让他别多管闲事的发小过来了。
刘阿婆道:“小钟,你来啦?我们在这看小同志要回房子,有些占便宜的白眼狼不要脸呢。”
干瘦男人被刺激,无赖道:“反正我不搬,有本事你赶我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明显是觉得只要他不主动走别人就没办法。
钟竟看向和男人对峙的年轻女同志,近处打量发现她比远看更柔弱,钟竟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把她吹化了。
他大马金刀地挡在华雨星前面:“让你把房子还回给人家还需要本事?你怕是不不知道我对付过多少地痞无赖,嘴比你硬,怂起来还不如绿毛龟。”他比干瘦男人高整整一个头,气势汹汹的,看起来能把无赖干碎。
面对钟竟的狠话,他色厉内荏道:“老子可不是吓大的,走着瞧!”
华雨星伸出纤纤玉手将钟竟往旁边拨,她没使两分力,人高马大的钟竟乖乖退让。
她淡淡地说:“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没走我就要用我的办法让你走了。”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比钟竟的威胁更狠厉。
干瘦男人后退一步,往地上唾了一口。
人群散去后,华雨星向钟竟表达谢意。
钟竟道:“我只说了一句话,谈不上谢。”
犹豫了一下,他主动问:“需要我帮忙吗?”
“谢了,但是不用,我有一万种办法解决。”华雨星自信张扬地回答。
钟竟怔然。
华雨星干脆利落地转身,乌黑的发尾划出一道涟漪。
钟竟目送她离开,心下默然,看来是他多管闲事。
发小目瞪口呆:“她好拽。比你还拽。”
他用手肘撞钟竟:“话说,你刚刚怎么突然跳出来行侠仗义了?”
钟竟挑眉:“帮助弱势群体不是应该的吗?”
“非也非也,不能只看表面。”发小摇头晃脑地说,“虽然那位女同志孤身一人,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呢,她一看就是体面人,根本不缺两间破房子住。漂亮的女人是老虎,哪一方弱势还不好说呢。钟竟,你可长点心吧。”
钟竟冷呵:“我需不需要长点心不知道,你倒是越念书越傻。第一,别人要回房子天经地义。第二,刘阿婆他们只看热闹,却不帮助多年的邻居,一看就知道那家人平时作恶多端人缘差。”
他顺手捞住路边小孩横冲直闯骑过来的自行车,搓搓小孩的脑袋:“小家伙悠着点。”
另一边华雨星去了趟街道办事处,因为决心盖新房,初来乍到得搞清楚政策。
“没有特殊政策。”办事员回答,顺口说起别的事情,“听说城北的城中村翻过年下了通知禁止私搭乱建,到现在还有人违规扩建,打算多占公家便宜呢。哪有那么好的事,都是白搭。”
华雨星好奇地问:“占什么便宜?”
“还不是这个好东西,”办事员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政策定死了,按户、人头、住房面积分配新住房和失地补偿。生娃儿凑人头指定是赶不上,这不,结婚的结婚、分家的分家、扩建的扩建,那一块比规划前更乱了!我家亲戚就是那边上班的,天天哦,头疼得要命。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办事看政策多好。”
华雨星宽慰道:“熬过这一阵就好,过渡期肯定是这样的。”
没想到跑一趟还能得到额外信息,她思索着,保不齐棚户区日后也要被改造,兴许她也能当拆迁户?
作者有话要说:钟竟:我的发小好像不大聪明,把仙女看成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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