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四喜丸子(一)
一阵眩晕之后,眼前再次清晰时,是那熟悉的南街,此刻夕阳正好,落了满地余晖,包子铺的香味依旧浓郁,是宛若实质的人间烟火。
云挽月心情一下变得极好,她喜欢这样的烟火气,也喜欢被美食包围的任何瞬间。而且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桃花糕。
她转过身,正要去排桃花糕的长队,却有一人遮盖了些夕阳,落下的阴影正好将她包围,手中拿了一盒桃花糕。他将桃花糕递过来,食盒好像也落下了色彩。
“此前见姑娘时时不忘将桃花糕带在身边,想来应是极欢喜的。”
云挽月接过桃花糕:“你不用排队吗,怎的这样快。”
裴长渊笑开:“我跟旁人买的,多花了些钱。”
云挽月打开盒子,将一枚桃花糕送入口中,入口细腻,桃花的清香荡漾在口中,微微甜。
她端详着反派,看了又看,确实生的好,有钱吃不穷,还很能打,最主要是还能替她承担电击。她本来只想跟反派定个亲糊弄糊弄系统摆脱任务,可现在吃着好吃的桃花糕,她的人生态度又再次摇铃作响。
她想摆烂,想一劳永逸,摆烂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从根本解决问题。
怎么才算从根本解决问题?直接跟反派成亲啊!直接成亲,她就是有夫之妇,怎么好去插足男女主之间的感情,不完成任务也有人承担电击,便宜爹那边也有交代。
这是什么喜大普奔的决定!
她咽下一口桃花糕,将桃花糕妥帖收好,清了清嗓子,带上和蔼妥帖的笑。
“公子,我记得你曾说过,欠我一支步摇。”
裴长渊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确有此事,姑娘放心,我定会寻个顶好的步摇还于姑娘。”
“我不要步摇,不知公子可否用别的来还?”
裴长渊没有一点犹疑:“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这话本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配上接下来她要说话就像是什么意思都有了。倒让云挽月不好意思起来,她咳了咳,错开了视线。
“我看公子生的这样好,面相也如此和善,小女子正好缺个夫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夕阳倾斜了一分,正有一道错开的夕阳落在云挽月头上,落裴长渊眼里,是如此言笑晏晏,鲜活,沾着光亮的模样。
他几乎失了言语,看着云挽月半响,随后拿出一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狠狠划开,鲜血喷涌而出。
云挽月惊了,她急急走过来,用手帕将鲜血压住,裴长渊下手太狠,鲜血很快沾染了云挽月满手。
她很是焦急:“我说公子,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你何必,你这是何必……”
下一刻她被大力拥入一个温热的拥抱中,尚且来不及反应,耳边乍然出现一声。
“月月。”
很轻很轻,却重重地砸在她的心里,她恍然觉得这声月月她不是第一次听,却又清晰地知道,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没有人这样喊过她。
月月这两个字,为什么由这人这样喊出来,她如此地想要落泪。
她沾着血液的手停滞在空中,尾指微微颤着,一滴血液倏而滴落,晕染在裴长渊的衣服里,暗红沉浸在鸦青,不见踪影。
“公子怎知,我名唤月月,莫不是将我当做了别人?”
回应她的是更紧的拥抱,几乎让她呼吸一滞,随后是声音,带着潜藏着,不为人察觉的哭腔。但不知为何,她听得这样清晰。
他说:“没有别人,月月,没有别人。”
她的心跳好像也停滞了。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在此刻觉得,她是如此被珍爱着,并且如此清晰地知道,是的,是她,不是任何别的人,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可他们分明才见了没几日,即便经历了生死,充其量也只是朋友。
他如此沉重的情,从何而来?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她又跟这个秘密,有多少联系?
她想要开口询问,又想起她曾经是问过的。她恍然明白,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需要她自己去探寻。
背后一凉,云挽月陡然反应过来,这人将自己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还止血不住,现在她背后估计全是血。
云挽月:……
不是,她求个亲,这个人自残干什么。她试着推了推这人,完全推不开。
云挽月:……
她只好开口:“公子,你受伤了,不如先去医馆包扎一下。”
裴长渊这才放开云挽月,他直视云挽月的眼眸,稍浅的眼眸里只装了一个人。
“我唤裴长渊,南海长渊千万里的,长渊。”
裴长渊……云挽月这才反应过来,她竟从未问过这人的名字。
被这样注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错开身,将人受伤的手握在手心,边用手帕按压,边往不远处的医馆走去:“你说你,我就求个亲,你突然自残干什么,怪吓人的。”
裴长渊没有回答,因为如果没有疼痛,他只会以为这是大梦一场,月月永远不知道,他想着这样的场景,想了多少年。
每每划开一道伤口,眼前的人便倏地消失,而他不知多少次重新坠入黑暗里,睁着眼眸任由鲜血浸染周身。
他已然疯了。
只有这一次,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云挽月拉着人进了医馆:“郎中!郎中可在?”
一名留着悠长白胡的老者匆匆走来,看清来人时很是震惊:“大小姐?”
云挽月愣了愣:“这是云家的铺子?”
老者已经着急忙慌地走过来,将云挽月扶着坐下:“月牙!快去,快去将我的药箱拿来,再准备热水和清酒。我是云家的医者,全靠家主扶植着才在这开了个小店,我远远与小姐见过几次,小姐许是不记得了。”
他看向云挽月时面上又沾染上担忧:“啊,大小姐去了何处?老爷几乎要将临城掀开了去也没找到您,如今,如今又受了伤,真是,真是……”
眼看着这人的担忧就要溢出来了,云挽月及时打断:“老伯,你等等,我没受伤,受伤的是这位。”
说完她赶紧将裴长渊拉过来:“你看,这口子怎么也止不住血,还请老伯瞧瞧。”
“小姐没受伤,太好了,太好了。”
说罢老者顺着云挽月的手看过去,正看见一只血流不止的手。他语气又一转:“怎的割的这样深,好在只是外伤。”
此刻正好药童拿着东西过来。
老者便皱着眉头将裴长渊压在云挽月身旁坐定,用绑带捆住上臂,随后洒下清酒,用清酒浸润过的细布将伤口尽数清理,随后又将针透过火烛,穿上特质的线,一点点缝合。
这一系列操作没有让裴长渊面色有一点变化,他甚至始终含着笑看着云挽月,视线没有一点偏移。
云挽月正注视着伤口,皱起了秀眉:“嘶,你不疼吗?看起来好疼。”
裴长渊伸出另一只手遮在云挽月眼前:“看不见,就不觉得疼了。”
云挽月沉默半刻,很是无奈:“是你疼,不是我疼,也不是我看不见,你就不疼了。”
“我不疼。”他只会高兴。
老者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迅速缝合并用纱布包扎妥帖。他看着两人的姿态,语气迟疑。
“大小姐,这位是……”
不等云挽月出声,裴长渊便顺势接过话头:“是夫君。”
老者立时站起身,险些将火烛都掀翻了去:“什么?夫君???小姐何时就成亲了?”
云挽月扶额:“不是的老伯,我并未成亲,这位,这位是我方才——”
不等云挽月说完,裴长渊便再次接过话头:“是的,方才小姐问我愿不愿意当他夫君,我答应了。”
云挽月震惊:“你啥时候答应了?你不就一下划开了自己,然后就又,”想到那个拥抱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就又……”
裴长渊挑眉:“就又什么?”
云挽月抬眸看了裴长渊一眼,正对上很是专注甚至暗含欣喜的一双眼眸,她又转了视线,老者目瞪口呆,几乎呼吸停滞。
她有些累了。
“没什么,你说的对,还请老伯帮忙告诉我父亲,就说我刚拐回家一个夫君,过来接接。”
她摆了。
裴长渊面上的笑愈加放大。
老伯欲言又止,视线在云挽月与裴长渊之间流转,最终什么也没说急急走向一旁,唤上人,一声声急促地交代着,于是这边只剩下云挽月与裴长渊两个人,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烛火的光亮,将此处的温度缓缓升高。
好像,好像有点太近了。
云挽月往旁边挪了挪:“裴公子,话说在前头,你既答应了做我的夫君,便是要入赘我云家。”
裴长渊克制着自己没有挪过去:“好。”
应这么快干什么。
云挽月面上微热,别开脸:“还有就是,坦诚来说,我觉得你对我有些——”
此时却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云挽月:“不知月儿何时成了亲?那我这个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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