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下了三个月雨的事，艾尔海森是从路人的交谈中得知的。

这意味着，他也足足沉睡了三个月。

这么长时间的不吃不喝，他的身体状态和机能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想来是因为赫塔莉安的缘故。

艾尔海森在兰巴德酒馆点了一份招牌兰巴德鱼卷，坐在临河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进食。

大约是这次睡得实在太久，鱼卷完全不够吃，他又点了一份烤肉卷。

河边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不少是异国的陌生面孔。

从听到的语言判断，有的来自邻国璃月枫丹，也有的来自更远的至冬稻妻。

而他们大多数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极乐天水乐园为什么关停了？什么时候重新开放？

极乐天水乐园，一个新的词汇。

艾尔海森因此多驻足听了一刻钟，才明白是有人借助小吉祥草王神力构造的天河，做了一个水上乐园。

至于天河的本来作用，艾尔海森不用想也能猜到。

他对这个话题很快失去了兴趣。拿着书，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得到充足睡眠和休息的大脑此时十分清醒，很适合用来思考问题。

艾尔海森心无旁骛地看了一整天的书，到了天色变暗，才恍然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原本他是打算下午去一趟奥摩斯港的。

但久违的阅读让他沉迷，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时间。

艾尔海森又回到兰巴德酒馆吃了一顿晚餐，正要启程，却被净善宫的教令官拦住。

小吉祥草王召他面谈。

艾尔海森这才想起，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关于镜之魔神的事，小吉祥草王应该有了眉目。

正好，他也有些新的消息需要和她分享。

小吉祥草王见到他，先说了句“抱歉”。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休息，不过，至冬那边拿到了比较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告诉你。还记得那位代号为「队长」的执行官吗？”

“嗯，第四席。”

艾尔海森差点死在他手里，自然印象深刻。

“没错。你应该记得，他当时被赫塔莉安的水镜吞噬了。根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他至今杳无音讯，至冬那边已经注意到他的失踪，正在派人调查。以愚人众的信息网，知道这件事与我们有关是迟早的事。”

“那位「队长」还能回来吗？”

艾尔海森提出疑问。

“这个答案，只有赫塔莉安能回答了。”

纳西妲也不知道。

“不过，从你的安危着想，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回来了。”

“我？”

艾尔海森不解。

“是的，艾尔海森。根据最新的消息，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纳西妲神情郑重。

“我派出的人在至冬找到了有关赫塔莉安相关的机密档案。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赫塔莉安身负罗厄若度之咒。不过，他们并不清楚赫塔莉安的藏身之所就在智慧宫的禁书里。”

艾尔海森静静地听着。

“从档案内容看，至冬女皇很久以前，就曾派人前往暗之外海——那是七神管理以外的蛮荒之地，去寻找赫塔莉安的下落。后来得知赫塔莉安被封印在她的德洛斯之书中，他们便派人四处搜寻可疑的书籍。”

“不止是须弥，提瓦特七国都有他们的目标。可以说，阿吉里斯找到的这本，称得上是可疑书籍中，相对嫌疑较低的一本。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们早就想办法把它送去至冬了。”

这些最高机密的档案，是愚人众曾经的第六席执行官「散兵」，如今伐护末那学院那位名叫「阿帽」的学者孤身深入愚人众高层探查到的。

所以纳西妲认为可信度极高。

“所以，至冬国的目的是赫塔莉安身上的罗厄若度之咒？”

艾尔海森很讶异。

“我认为是这样。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么，被她的罗厄若度之咒选中的你，可能会成为愚人众的头号目标。”

纳西妲看向艾尔海森。

“请你一定要小心防范。”

“可是，为什么会是罗厄若度之咒呢？”

艾尔海森不解。

“难道是因为至冬女皇深爱镜之魔神？”

这个猜测略有些大胆。

纳西妲小小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接着她认真想了想。

“也……不是没有可能？很抱歉，关于这点，我需要再做些调查。”

“又或者，赫塔莉安身上的罗厄若度之咒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艾尔海森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纳西妲个人比较倾向后一种。

“没错。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有关罗厄若度之咒的知识。赫塔莉安身上的诅咒，确实和普通的罗厄若度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还没有弄清楚。或许像星蕈与活化星蕈，又或许像雷蕈兽与风蕈兽。”

或许是同一种诅咒的不同状态，又或许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诅咒。

艾尔海森心里默默翻译了一下智慧之神的比喻。

“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赫塔莉安。”

艾尔海森想起那位脾气捉摸不定的魔神。

“如果至冬的目的是罗厄若度之咒，那么在至冬和须弥之间，她会选择哪边？”

是的，这正是纳西妲担心的地方。

她还不清楚至冬女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对罗厄若度之咒势在必得，并拿出更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很难说赫塔莉安会不会撕毁与她之间的约定。

毕竟，一方的死亡并不会让另一方的罗厄若度之咒消亡，只会让它重新变成不稳定的状态。

“请放心，我会和赫塔莉安谈的。”

纳西妲向自己的子民承诺。

“这段时间，你应该都在陪她养伤吧？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啊……”

艾尔海森突然有些心虚。

之前小草王还让他好好招待赫塔莉安来着。

但是，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睡觉，要说招待还真谈不上。

不过，赫塔莉安也没有提要求就是了。

他回想那盛开在漆黑中的花朵。

最后一次看到它时，缺失花瓣的那处，已经生出了新的花芽。

“应该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

纳西妲放下心来。

“不知道今晚方不方便登门拜访？”

她问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道：“我今晚要去奥摩斯港。您如果需要跟赫塔莉安交流，随时都可以。”

“你要去奥摩斯港？”

纳西妲眼前一亮。

“是的。”

“正好，我有件事要交给你。”

纳西妲很高兴地说。

“请稍等。”

片刻后，纳西妲回到艾尔海森面前，递给他一张纸。

又详细将事情叮嘱给他。

艾尔海森认真听完，将纸收起：“您放心。”

临走前，他又想起赫塔莉安养伤时，他在“梦中”看到的景象。

“被赫塔莉安诛杀的，鸟翼魔神？”

纳西妲沉吟片刻。

“好，我记下了。我会一并查一查。”

夜色已经降临。

艾尔海森坐着小船，一路向南，去了奥摩斯港，找到了当初定做家具和移门的木匠多加。

多加记得这位老主顾，也清楚他出手阔绰。在得知他想要定做和当初一样的移门后，十分热情地为他推荐了上好的木料和最新的花纹。

将移门敲定后，艾尔海森转道去了旅馆落脚。

他准备在奥摩斯港多住几日。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旅馆门口，碰到了意想不到的熟人。

卡维看到艾尔海森的第一眼，吓了一大跳。

“艾尔海森！你、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他条件反射，就往他身后寻找另一个身影。

“喂，你不会是带你老婆来这里度蜜月了吧？”

“……你的想象力令我叹为观止。”

对于身负盛名的大设计师卡维来说，这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发自肺腑的恭维。

但，艾尔海森说的除外。

卡维蹙眉，“那你还能来奥摩斯港干什么？”

艾尔海森不答反问：“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抬眼看向身后的旅馆。

“住这么好的旅馆，这几个月省下来的房租都用这了？”

“什么啊！我就不能住好的旅馆吗？！”

卡维炸毛。

虽然，他经常性的经济拮据也是事实。

“况且，我可没有乱花钱，这是我承接了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项目，她为我挑选的住所！”

“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项目？”

艾尔海森觉得有些耳熟。

“须弥城里那些浮空的、不明意义的设备，是你设计的？”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的设计有什么意见吗？！”

卡维最受不了艾尔海森对他的审美指手画脚，顿时气鼓鼓起来。

“不，没有。”

艾尔海森不理会他的跳脚，自顾自拿了钥匙，去找自己的房间。

“喂！艾尔海森！”

卡维追在后面。

“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什么要说的。”

艾尔海森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奥摩斯港干什么！”

卡维扒着他的房门不放手。

“该不会……是跟你老婆吵架，被赶出来了吧？”

艾尔海森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

“离开的时候帮忙关门。”

说完，他径直去了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卡维自认为看破了真相，靠在门口幸灾乐祸：“哈哈，没想到啊，你也会有今天！”

艾尔海森突然折身回来，看向他身后：“老板，有什么事？”

趁着卡维上当回头，将他一把关在了门外。

世界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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