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晌午，沈野带着宋金禾去国营饭店，两人各自点了一碗面。

宋金禾再回到小江村，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江大嫂也不知从哪儿听见的消息，宋金禾回来时，她就坐在宋家院子的椅子上摇扇子，而南来北往蹲在墙角玩沙土。

那是兄弟俩从河边搬回来的，被他们清理得很干净，不断堆成土堆城墙，随即又推翻，玩得不亦乐乎。

江大嫂等得很是不耐烦，宋金禾一走进门，她就赶忙迎上去， “金禾，我听说你去找沈野了？”

宋金禾挑眉，先是瞥两个孩子一眼，随即越过江大嫂，边往里走边说道：“大嫂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大嫂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打听道：“那你们聊得怎么样？他愿意娶你？”

宋金禾瞥她一眼，心下盘算着露出羞涩的笑，“自然是愿意的。”

“真的？！”江大嫂简直喜出望外，细长的眼睛高高吊起，笑得眯成一条缝缝，她没忍住追问：“那你们可说什么时候去办结婚登记？”

她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宋家的房子，很快这里就会成为她的了。

得到宋金禾的确切答复，江大嫂一刻也没耽误，慌慌忙忙回家与江爱民分享这个大好消息。

“他爹，事儿成了，宋金禾要跟那什么沈野结婚了。”江大嫂短短一句话，尽显其中的贪婪与算计。

江爱民正在清理墙角的泥土，闻言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地抖动，“你说什么？真、真的成了？”

“宋金禾亲口说的。”江大嫂笑得咧大了嘴巴，突然想到什么，又提醒江爱民说道：“快，咱们也收拾收拾东西，到时候直接搬过去就行。”

然而没想到，反而在这个时候，江爱民犹豫了，他皱着眉头说道：“那南来和北往怎么办？他们始终是我侄子，我们这样，怎么对得住地下的爱国。”

江大嫂听着这番话很是恼火，只见她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对不住的，你看他去世后，南来北往跟着宋金禾，有过一天好日子？咱们家的情况你比我还清楚，米缸那是跟育江一样清，至少他们跟着大娘，说不定能过上好日子。”

江爱民满脸愁苦，他捂了捂脸又松开，郁气憋在胸口无法散去，要真是跟着江大娘他就不说什么了，问题江大娘是要把孩子送人的，谁知道会送到什么地方。

不过他就是看似放不下两个孩子，实际上只是怕村里人的闲言碎语。

江大嫂最是清楚不过，倒是没有戳穿他，只冷笑着瞥他一眼。

反正房子她是要定了，孩子谁爱要谁要，她是养不起的。

另一边，宋家。

江大嫂走了之后，宋金禾一扭头就看见两个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宋金禾：“？？？”

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不在家，你们被人欺负了？”

南来沉默地摇了摇头，北往撇了撇嘴巴，有些气闷而慌张地瞪圆了眼睛，“你不想要我们了。”

宋金禾一愣，脑袋上空缓慢升起一个问号：“谁说的？”

她下意识怀疑江大嫂跟他们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想又解释说道：“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又还那么小，我怎么会不要你们？”

北往眼睛难得红了，控诉地说道：“你要跟别人结婚了？”

虽然他年纪小，但他也是知道的，隔壁家的姐姐结婚后就去别人家住了，很久很久都不回来。娘只要跟别人结婚了，肯定也是这样的，到时候就只有他和哥哥了。

宋金禾无语，思及他们还是五六岁的孩子，她翻了个白眼，耐下心去解释：“那我是不是说过，就算结婚也会带上你们？”

南来北往闻言一愣，南来巴巴地看着她，身侧的手抓了抓，想说话又不敢。

而北往则是鼓着稚嫩的小脸，水汪汪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你真的会带上我和哥哥？”

宋金禾瞥他一眼，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没好气地说道：“你再啰嗦，说不定我就反悔了。”

两个孩子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南来着急地扯了扯北往的衣摆，提醒他不要说话。北往立马捂住嘴巴，不停地摇头，向宋金禾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宋金禾见状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眼睛转动，随即伸了伸手脚，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坏心眼地瞥向两个小家伙，“怎么办？我渴了，也累了。”

南来北往愣了愣，北往贪玩，脑子也更灵活些，顿时反应过来，“哥哥，你给娘倒水，我来给娘捶背！”

南来下意识“哦”了一声，小短腿倒腾着就往屋里跑，很快端着一碗水出来。

宋金禾享受着小家伙软绵绵的按摩力道，舒心地喝了一碗水，又眯着眼睛窝在椅子上。

江大娘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同时还有些羡慕，要知道她家里那几个孩子，别说被她端水按摩，就是他们自己的那两件衣服，都得她帮忙洗搓。

“南来北往长大了，知道疼亲娘了。”她羡慕地说道，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满意之情。

宋金禾不自觉皱了皱眉，探究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却是不显分毫，“大娘，你怎么来了？”说着又望向两个孩子，指使说道：“去给奶奶拿个椅子来。”

两个孩子闻言很是听话地跑进屋里，一个倒水一个拿椅子。

江大娘看着愈发满意了，笑得眯了眼睛，“南来北往真听话，金禾，你把他们教得真好。”

宋金禾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而问起她的来意。

江大娘闻言也笑了笑，目光落在宋金禾脸上，仿佛很是关切地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是不知道外面传得多难听，要我说，还是得尽早解决，否则以后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宋金禾已经知道江大娘对自己不怀好意，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掏心掏肺，毫无防备，她说道：“别人想说就说，我又管不了他们的嘴巴。”

江大娘一看她仍是不着急的模样，自己反而着急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南来北往着想啊。”

宋金禾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地试探说道：“你放心好了，毕竟是我的亲生的，我肯定是会为他们着想的，这不，已经打算好要带他们一起走了吗？”

“什么？”江大娘脸色骤变，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她又讪讪地笑着解释，“我太惊讶了，你竟然想着要带两个孩子一起走，我看人家未必能接受南来北往。”

南来北往正好走出来，听见此话，两个小家伙的脸色都变了，无措而慌张地望着宋金禾。

宋金禾：“……”

她朝两个孩子招招手，让他们依偎靠着自己，又望向江大娘，“南来北往跟我是不能分割的，要是接受不了他们，那我也不可能接受他。”

话音落下，不只是江大娘呆愣住了，两个小家伙亦如此，反应过来，南来北往瞬间扑到宋金禾的怀里，紧接着小小的委屈啜泣声响起。

宋金禾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暂时让他们挂在自己身上。

不过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理由送客，“大娘，你也看见了，两个孩子闹脾气呢，我们改天再聊吧。”

江大娘也因为她那番话烦恼，急于去找江大嫂商量对策，闻言直接站起来，“那就不打扰你了，等你有空我再来。”

宋金禾朝她挥挥手，笑着送她出去。

江大娘出门后，脚下步子不停，径直往江大嫂家去。

江大嫂得知宋金禾要将南来北往带走，很是惊讶，不敢相信地反复确认，“这真是宋金禾说的？”

倒是江爱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不管怎样，南来北往都是她的孩子，想要带走也能理解。”

江大嫂此时也反应过来，宋金禾说的是把孩子一起带走，那岂不是她根本没想过要房子？江大嫂越想高兴，如此一来就省掉很多事儿了！

江大娘却不像那般高兴，只见她冷笑一声，“怎么？你们是想过河拆桥？”

江爱民夫妻这才想起江大娘还在，顿时面面相觑，随即江大嫂讪笑一声，望着她说道：“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

江大娘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冷眼看着他们，警告地说道：“总之你们记住，你们要房子，我要人，要是我没要到人，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让大家评理。”

字字句句都是威胁之意。

江爱民脸上的表情顿时拉了下来，不过到底有顾忌，没敢发作出来。

江大嫂忍耐着心里的火气，努力去安抚江大娘的情绪，“大娘，我保证，一定会把南来北往送到你家。”

得到保证，江大娘才离开。

三日后，宋金禾带着南来北往出门，没想遇到路上遇见江大嫂，被拦了下来。

“金禾，你们去哪儿呀？”江大嫂脸色不太好，目光落在南来北往身上。

宋金禾挑了挑眉头，目光也落到南来北往身上，“到公社办事，正好带两个孩子出去看看。”

“南来北往才多大点，你带他们出去做什么？我听说最近拍花子可嚣张了。”江大嫂说道：“还是别带他们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帮你看着。”

南来北往闻言顿时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金禾。

宋金禾想了想，无视他们的眼神，感激地朝江大嫂点头，“那就先谢谢大嫂了，你多费心。”

南来北往无法反抗，两个大人三言两语，他们就被扔在了江大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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