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叁拾章 晋江独发
阮颜音撩开车帘上了马车,瞧见祁言也端坐在车内,一时愣住了。
祁言嘴角微微上扬:“时间紧迫,六嫂莫再迟疑。”
阮颜音上了马车,祁言屈指轻轻敲了两下车壁,车夫得了暗示,扯了扯缰绳,马车轱辘轱辘地朝城门方向驶去。
马车里飘着淡淡的柏香味,阮颜音微拢的眉心渐渐舒展了些。
虽顺利逃出忠勤伯府,且事先制定了详尽的出逃计划,但她心里总有些忐忑,生怕会出什么岔子。不可否认,有祁言在,她的确安心了不少。
马车上垂着厚重的车帘,衬得车内安静又暖和,虽已刻意乔装打扮过,但稳妥起见,阮颜音还是忍着不掀开车帘朝外张望,免得被人瞧见她的脸。
马车行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车夫猛地勒紧缰绳。
阮颜音眼皮一跳,祁言看了她一眼,倾身掀开车帘的一角,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车夫回过神来,语气里透着些惶恐:“王爷,城门被封锁了。”
阮颜音耳边嗡嗡作响,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
祁言放下车帘,侧目看向阮颜音,沉默了几息后劝道:“别慌。”
阮颜音微微颔首,屏息静气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车外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阮颜音猜那人应是看守城门的卫兵:“今日一早我们便收到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阮颜音心里咯噔一下,一路隐隐抱有的不好预感更是加深了些。
车夫攥着缰绳,厉声道:“马车里的可是齐王!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若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们担当得起么?”
“是皇上下的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属下只是奉命办事,还请王爷体谅!”
阮颜音与祁言对视了一眼。
阮颜音深知祁聿疑心深重,却没料到他竟能猜疑她到这般田地。
祁言摁了摁眉心,压下纷乱的思绪,透过车帘命道:“罢了,回去吧。”
车夫赶忙应道:“是,王爷。”
车夫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离开了。
马车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祁言偏头朝阮颜音望过来:“我在城郊有一栋宅子,用的是别人的名义,六哥和旁人都不知那是我置的宅子。那里清净,断不会有人打扰到你,你且安心在那边住下便是。
“至于出城一事,六嫂不必放在心上,封城的日子不会太长,六哥再不愿意,拖个几日也只能解封了,不然,城内恐会大乱。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另外想个法子安全地送你离京。”
阮颜音深知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点了点头。
到了城郊,祁言扶着阮颜音下了马车一道进了宅子,又细心叮嘱了她一番,阮颜音都一一应下了,怕连累到他,催促了几次要他赶紧回去,并劝他以后别再过来了,祁言明白她的顾虑,遂也没再多言,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自祁言走后,阮颜音每日默默数着日子,一心等着城门早日解禁,祁言留下的心腹李泰把自家主子的嘱咐牢记在心里,隔个一两日就出门一趟,假装采买东西,不动声色地打听外面的情形,得知城门依旧被封着,老百姓们也议论纷纷,不知哪日才会解封。
转眼间到了第五日,阮颜音咳嗽得愈发厉害了,离宫回娘家前她便有些不舒服,因一心只想着逃离,便也无暇顾及调养身子一事,现下没了汤药和太医,病情一拖再拖,咳疾反倒比在宫里那会儿更加严重了。
李泰不免有些担忧,恐阮颜音病出什么好歹来,说要去找位大夫过来替她医治,阮颜音摇了摇头,道:“不可,眼下我们正是该避风头的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可王爷已几番叮嘱过,要属下好生照顾您,不能让您有丝毫的闪失,若是您有什么事,属下跟王爷不好交代啊。”
“无妨,我还记得太医先前给我开的那药方子,我将其记在纸上,你按着药方子去医馆里抓些药回来便可。”
李泰虽仍觉得委屈了阮颜音,可眼下被情势所逼,也没别的法子可想,拿着阮颜音递过来的药方子直奔医馆。
***
乾阳宫。
祁聿怒目斜视着伏身跪地的侍卫,积攒了多日的焦躁不安在此刻尽数发酵成满腔的怒火:“城门封了还没把人找到?!废物,简直是一群废物!”
握在手中的茶盏被他捏成了碎片,锋利的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指,指缝间渐渐渗出滴滴血珠,他却恍若未觉,厉声吼道,“增加人手继续找,把整个京城翻一个遍,不找到人,你们就自己割头认罪!”
侍卫佝偻着身子:“是,属下遵命。”
有宫女进来收拾茶盏碎片,韦公公壮胆上前几步,陪笑道:“皇上,您手受伤了,奴婢替您包扎包扎伤口罢。”
祁聿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像是要杀人,殿中的几个宫人皆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正忙活间,丁嬷嬷扶着太后入得殿内。
韦公公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罢。”
太后的视线在祁聿手上转了一圈,愈发信了这几日听得的消息。
前几日祁聿忽然下命封了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出逃中的阮颜音。
“皇上,哀家听闻现下外头因着封了城门的缘故闹得人人自危,哀家今日过来,是为了劝皇上三思,早些解了封,免得事态越发严重难以收场。”
祁聿咬了咬后槽牙,沉默不语。
“哀家知道,皇上出此下策,原是想把皇后给找回来,可再如何也不该将此事闹到如此地步。
“皇后不顾身份擅自逃离,便没资格再当那六宫之主。哀家想着,她如今那样子,谅必也是不愿再回宫的了,既如此,便放她自由罢,不若对外称皇后已薨,免得走漏了风声,让老百姓知道我们大梁国的皇后竟逃离皇宫,岂不是丢尽我们皇家的颜面!”
祁聿胸膛上下剧烈地起伏着,气得眼睛都红了,声色俱厉地道:“朕自有分寸,母后切莫再插手此事!”
祁聿儒雅随和,端的是一个谦谦君子,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太后说话语气如此不善,太后吃惊之余,心里也不免对他生出一丝惧怕,不愿为着此事跟他撕破了脸面,遂又劝了两句便回去了。
行至殿外,迎面遇见齐王祁言,祁言走近几步,向她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脚下一顿,颔首道:“免礼罢。”
“谢母后。”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你进宫了,今儿个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祁言眉头微蹙:“儿臣听闻这几日城门被封,儿臣担忧宫里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过来找皇兄问问,也好让心里放心些。”
太后打量着他的神色,徐徐道:“你来了也好,这会儿皇上正烦忧着呢,你去劝劝他罢。你们兄弟俩打小便关系好,你劝他,他兴许还能进去几句。”
她虽跟祁言不亲,但送上门来的机会岂有不利用的道理,若祁言真能劝得祁聿不再犯糊涂,于大家都有益。
说来说去会闹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因为那个阮颜音!
祁言点头应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定会好好劝劝皇兄。儿臣恭送母后。”
祁言负手立在原地目送太后离开,直到太后的背影消失在宫墙之后,他才转身。
进了御书房,视线扫过祁聿右手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时,他立时愣了一下。
祁聿察觉到他的目光,掩饰般地垂下右臂,敛去眼底的情绪,在书案前坐下,命人赐了座。
“九弟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不瞒六哥,这几日因着城门被封的缘故,外头乱作了一团,什么谣言都有,胆子小点的,竟还说是北边要起战事了,举家忙着说要逃难呢。”
祁聿冷着脸不搭话。
祁言看了看祁聿,又道,“臣弟不放心六哥,便进宫来看看六哥,若是能帮上皇兄一把,臣弟必当尽心尽力。”
祁聿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有些敷衍地道:“九弟有心了。”
祁言一壁捧着茶盏抿了口茶水,一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祁聿脸上的表情,祁聿抬起手指轻轻按着眉心,若有所思。
一个身子虚弱的女子,没家人出手相助,城门又被封着出不了城,孤身一人到底能躲哪儿去呢?
兄弟俩一时无话,韦公公步入殿内,喜不自胜地道:“皇上,有皇后娘娘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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