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提云镇奇遇

哈哈......倒也不是不行。

看着寄山一脸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月香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

一切打点妥当,熊老大拿了银子,收拾好酒楼里最后一点个人物件,就回家去了。

昔日热闹的德仙楼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招牌也已经叫人摘了去,熊老大说要带回家留作纪念。许久没有经过阳光暴晒和风吹雨淋,那一小块地方还保留着酒楼刚建好时的新鲜木色,表层的漆还依旧光亮,显得与整座建筑格格不入。

真的就这样一时冲动买下了一做酒楼,这几日,月香出摊都心不在焉,整日想着到底要如何经营,她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但是在经营这一方面,她简直是纯纯小白,一窍不通。

总不能,请人来管酒楼事务,自己去当厨子吧?

然而这几日,与整日愁眉苦脸的月香不一样,寄山自从买了这楼,心情似乎一直很好,月香对他这个反应很是不理解,他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蛇妖,必定更不熟悉酒楼业务。

焦虑归焦虑,月香并不打算就这样把酒楼闲置下来,她想尽快想办法把自己的生意融进去,让它为自己盈利。

要经营好一座酒楼,必定需要很多人手,光靠月香和寄山是不够的,桃烟那个小姑娘玩心又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给自己帮忙,也靠不住。

月香想了想,在现实世界里,饭店的规制,差不多就是厨子、前厅、大堂经理、财务,再来个头头管理这些人,应该就够了。

现在的问题是,上哪去找这样的人才,怎么管理好这些人才,而且还要保证能给他们发的起工钱。

思索了几日,月香突然开悟,与其在这里空想,都不如去实地考察来得直接。既然岱云山都是在模仿人间,那么她不如干脆就直接去人间看看。

地点就更不用愁,上次回山之前,她与寄山曾在提云镇的一家酒楼吃过晚饭,那酒楼,无论是从规模还是风格来看,都与自己的酒楼及其相近。

再去一次那里,仔细观察或者旁敲侧击请教一下店里的人,肯定能有不少收获。

说干就干,月香把自己的想法跟寄山沟通过后,两人都没有异议,决定第二天就下山。

当天上午,两人简单收拾过后,在门前放了今日不营业的牌子,就相随着下了山。

上次来这里已经接近傍晚,没有来得及欣赏提云镇白天的热闹景象,现在看来,天气炎热,人类也和山上的妖一样,都呆在家里不爱动弹,街上行人寥寥,卖东西的小货郎也都懒懒的。

月香不停扇着上次买的花鸟绢扇,这高温烤得她也无心欣赏镇上的风貌,只想快点走到那家酒楼,坐下点壶凉茶好好喝上一大杯。

那酒楼的店小二竟然还记得他们,一进门就客套起来,问他们是还要去上次的老位置,还是另选。

这着实令月香在心中大为惊叹,要是有这样认脸儿会来事儿的店小二,店里不火爆都不合理。

上次是在二楼靠窗,这次为了观察这酒楼的全貌,他们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酒楼里的客人稀稀散散,都是像他们这样光喝茶不吃饭的闲客。那茶价格很低廉,店家估计也赚不了几个钱,但却没有因着这个去赶客人,大概这就是成熟酒楼的待客之道,这点也要记下来。

月香看了一眼寄山,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他们的“考察”了。

她向店小二招招手,那人远远地应了一声,给那桌的客人倒完茶水,马上小跑着过来了。

“你们这酒楼生意挺好哈。”月香套着近乎。

“嘿嘿,还行还行。”店小二谦虚道。

“诶,你们这么大的酒楼,怎么就见你一个人忙前忙后啊,没有其他人了吗?”

“姑娘,咱们这不是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呢,现在都是来喝喝茶歇歇脚的,我刚来不久,理应多前后照应些。等再过一会厨房备好菜了,那客人是几个几个往里进,咱们还有三个人来一起招呼客人呢!”

“噢~”月香若有所思,在心里暗暗记下了。

“对了,你们一午一晚客人那么多,厨房人手也应该挺多的吧?”月香接着问。

店小二听她问起厨房,一股骄傲感立马浮现在脸上。

“您还别说,咱们厨房人手还真不多。多亏了咱家有个王大厨,那做菜的速度,那做菜的手艺,无人能比啊!说他一个顶六个,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哈哈,那还真是挺厉害的。”月香顺着店小二的话头附和着,心里却在鄙夷,都一个顶六个了,还叫不夸张?这店小二来的时间不长,对自己东家的生意倒是自信满满。

不过在外人面前都能这样夸赞自己东家的酒楼生意,那说明是真不赖。

只是真如他所说,一个能顶六个的厨子,可能月香在岱云山是遇不到了,这也不能强求。

又有客人进来,店小二忙着去招呼,也就不再跟他们瞎唠。

他俩点的茶已经下去大半,再倒就是渣渣了,月香砸吧了几口,皱着眉放下了茶杯。

这时,他们身后一桌客人的谈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两个人刚进来不久,一脸喜气洋洋。月香竖着耳朵,只依稀听见什么街头卖艺,叫花子什么的。

原本只是顺耳一听,但是那两人聊天氛围实在火热,越说越来劲,仿佛刚才在外面真的看到了多么精彩的表演一样,这就让月香心里有些痒痒了。

“寄山,外面好像有卖艺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在这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走,去看看。”寄山答得爽快。

刚一踏出酒楼的门槛,就听外面响起一阵叫好声。顺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在酒楼旁边的墙根拐角处,围着十来个不嫌热的行人,他们都拍着手,伸长了脖子等着人群中心的人继续表演。

人不多,月香凭着小身板,在缝隙里挤了挤,轻松来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那靠着墙正卖艺的,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还真是个叫花子。

再仔细一看,月香回忆起来,这不就是上次来这里吃完饭,打包了剩菜施舍给他的那个小叫花子吗?看来这酒楼附近就是他时常活动的据点。

“喂!小叫花,再来一个!”

“快点来一个,爷开心了一会儿赏你馒头吃!”

旁边的路人似乎已经等不及,纷纷催着那个叫花子接着表演,口中的话也逐渐越来越粗俗不堪。

月香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那里都有这种不尊重人的自大狂,真是晦气。

寄山站在她身后,默默往她边上蹭了蹭,将她与那口无遮拦的泼皮隔开了一点距离。

那小叫花面不改色,不过这也只是月香猜测,因为他脸上垂下来的头发却是太多,几乎遮住了一大半的脸。

他先是蹲下来数了数面前一个破碗中的铜钱,把它们都拿了出来往衣服里一揣,端起那破碗向面前的一排看客颠了颠。

“你个小叫花,快点开始,不表演就不给钱!”

那人一看叫花子跟他伸手要施舍,脸上的横肉都要挤在一堆,挥着拳头威胁他。

叫花子转了一圈,碗里只多了两个铜钱,碰撞着发出可怜的响声,他将碗还放回原处,从怀里又掏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一副快板。

嚯,还会打快板,果真是才艺了得。

大概那副快板有些年头了,竹片黄的发腻,还有几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渍附着在上面,拴着的黑色麻绳也开线了好几处,向上呲翘着。

小叫花把那快板拿在手里晃了晃,又在衣服上蹭了半天,将那黑渍抹了抹。

“别擦了,就你那破衣服,越擦越脏,快点儿开始吧!爷还赶着吃饭呢!”那人又喊道。

那叫花子瞥了他一眼,短暂的一瞬,月香看到在那毛躁的乱发下,那道目光却是那么的犀利,与他衣衫褴褛的样子满满的违和感。

那人发觉自己被瞪,还要跟他吵嚷,叫花子却完全不给他机会,打响了手里的快板。

这个前奏挺不错,手法娴熟,月香想起自己在家也经常看相声小品,很多快板段子她不仅耳熟能详,甚至还能当场背诵。

这节奏就挺熟悉的,月香不禁跟着微微抬起一只脚的脚尖,一下一下随着他的节奏点着地,感叹快板果然是传统艺能。

“这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们夸一夸,这大酒楼里都有啥好吃哒!”

嗯?月香没想到这叫花子竟然是这等画风,甚至还带点方言那味道,有点惊讶地张了张嘴。

“要说这好吃哒,它究竟都有啥?它是鸡鸭鱼肉一大桌,都不如那狗不理包砸!”

听到这,月香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按照她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的体验来看,当地差不多也是南方气候,怎么可能有北方方言呢?

而且也说不过去啊,漫画书,要认真分析起来,那是完全架空的世界,连南北方都没有吧。

可是面前这叫花子,张口闭口的北方方言,还有那经典狗不理,每一个种花人的基因里想必都刻着这个段子。

月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这到底是本什么漫画书!

除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月香一想到这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手心里全是汗。

好不容易等他唱完,在一阵叫好声中,他又端起碗来挨个要钱,走到月香面前时,月香伸手欲往碗中放硬币,但却迟迟没有松手,叫花子不解,抖了抖额前的头发望着月香。

机会难得,她豁出去了。

“你唱的这酒楼里......卖不卖宫廷玉液酒?”

月香压低了声音,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啊?”那叫花子慢吞吞吐出一个字,满脸疑惑。

对暗号没对上,月香哈哈干笑两声,放下钱尴尬地拉着寄山走了。

也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

差不多到饭点了,他们想继续回酒楼,还没到门口,月香的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竟是刚刚那个叫花子。

显然他跑了一段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撩到耳后,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

“卖!卖!”他喘着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