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中午,皮笑笑按时来到妖管局。

祝辰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进。”

她进入办公室,见祝辰正无聊地转着笔,明显在等人。

“你有客人吗?那我快些浇水。”

祝辰本来就是在等她,刻意打开办公室的门,是想告诉她,他在,她可以随意进出。

一句“你就是客人”到嘴边,变成了“你别图快,当心把盆栽浇死。”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不会说好听的话,正准备补救时,视线落到皮笑笑的眼里。

她清亮的眼眸,染上一层悦色,正亮晶晶地看着他。

祝辰赶忙挪开视线。

她在高兴什么?

他说话那么难听,她竟然对他报以笑颜?

在听到他笨拙的话之后,还能对他笑得如此温柔,这滤镜得有多厚?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隐约有塌陷的迹象。

祝辰蹲下,把小毛球捧在手上,低声道:“我没别的意思,你想浇多久浇多久。”

皮笑笑不知道祝辰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

她听到祝辰叮嘱她不要把盆栽浇死,联想起昨天郑殊口中偷摸给绿植浇水施肥的祝辰,笑意油然而生。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祝辰的才能,浇几次水就能把盆栽浇死。

这样想着,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揶揄。

祝辰突然蹲下来,她把尾巴搭在头上——保护自己的头,怕他看懂她的目光,一拳揍得她满头长包。

没料到,他只是把她捧在手上,低声说了句话。

小十一在她的脑海中激动地说:“主人,亲密接触!进度条多了两条!”

皮笑笑被突然的惊喜砸中,笑着蹭了蹭祝辰的手掌心。

祝辰突然一僵。

皮笑笑感觉到他的僵硬,以为他的手掌心怕痒,被她蹭得不舒服。

她飞快地从掌心跳下来,立刻转移话题,生怕让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去浇水。”

小十一说:“叮咚,又增加满满一格进度条。”

皮笑笑看着已经积累到九个进度条的安稳值,陷入纠结:祝辰到底喜不喜欢蹭手心?

她不知道的是,祝辰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看了好久,用无名指摩挲着她蹭过的地方,轻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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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煜和的联络被皮笑笑拒接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证件离家,去往人界。

上次是瞒着家里人去的,时间紧,来回匆匆;这次他有了年昊的支持,时间足够,至少得知道皮笑笑究竟在哪儿。

庐城就那么大,他不相信找不到。

第二次来,年煜和轻车熟路,直奔庐城妖管局。

他在附近蹲了半天,终于看到皮笑笑。

她从妖管局附近的银行出来,正往妖管局走去。

年煜和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在确定皮笑笑进入妖管局之后,一直盯着妖管局的出入口。

约莫一小时后,她离开妖管局,重新进入银行。

这一进入,五个小时都没动静。

等到银行员工都下班,银行的灯火熄灭,她还是没出来。

年煜和可以确定,她在银行工作,但和普通员工不同。

他打开银行唯一一处未被关上的门——二十四小时自助存取款区的门。

这里共有三台机器,一台存款机,一台取款机,一台存取款一体机。

在人界使用不了妖力,年煜和没办法透视,无从得知皮笑笑在哪台机器里。

他一台台试,先试的是存取款一体机。

“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不理我,我就一直待在这儿不走。我不信你能躲一辈子,永远不出来。”

说罢,固执的待在存取款一体机内,一个小时不办业务,也不出去。

皮笑笑不知道年煜和在附近,她唯一直观感受到的是,今天的业务比昨天忙一倍。

客户取完钱,打开取款机的门,出去,下一个客户立刻进来。

她在打开门的刹那,看见取款机前排了一长串队,隔壁第249号存款机亦然。

她通过银行后台系统,询问是否有异常的事发生。

249号存款机传来回信:“今天业务特别繁忙,其他的没发现异常。”

248号存取款一体机说:“我这里有个怪异的人,占着存取款一体机不办业务,都快一个小时了,除了进来的时候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盯着机器的屏幕,动也不动。”

皮笑笑问:“需要和后台报告异常吗?可能他在研究存取款一体机,企图进行金融犯罪。”

248号存取款一体机愤慨道:“不是,我怀疑他纯粹精神有毛病,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不是说我是茅坑啊,气地我话都不会说了!”

皮笑笑叹气,银行确实没有规定,要对长时间不办理业务的客户进行强制驱逐。

只是这位客户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其他客户的业务办理,浪费他人的时间。

她调取248号存取款一体机的影像,一旦发现客户有异常的举动,立刻向后台举报,强制将其驱逐。

打开影像的时候,皮笑笑愣住了。

那个被248号认为精神有问题的客户,是年煜和。

她猜测年煜和是来找她的,同248号沟通之后,听到248号复述的年煜和的话,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皮笑笑不知道说年煜和什么好。

因为他要见她,就霸占248号一个多小时,浪费其他客户的时间。

她通过248号的通讯功能,对年煜和说:“去外面等着。晚上十点,我出去见你。”

年煜和倒是听话,离开248号存取款一体机,二十四小时自助服务区恢复正常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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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煜和在存取款一体机内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被一个彪形大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草,你他娘的在里面拉屎吗?一个多小时,便秘也该解决了。滚滚滚!要不是这地儿有监控,老子非打死你,浪费老子时间的瘪三!”

他被骂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彪形大汉已经进入存取款一体机,把门锁死。

年煜和转身,发现排队的众人都用愤恨的目光看着他。

这种审视罪人的目光让他不解。

他感受到自己不被欢迎,灰溜溜地离开,坐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等待皮笑笑。

晚上十点,皮笑笑从自助服务区走出来。

年煜和的神色瞬间鲜活,“姐!”

“你姐叫年悦,我是皮笑笑,不要乱攀亲。”

年煜和张了张嘴,想辩驳,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句话是他曾经亲口对皮笑笑说的。

无从抵赖,无法辩驳。

他坚定道:“姐,爸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说要亲自和你道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你独自在人界好得多。”

皮笑笑拒绝得果断。

“年煜和,死了这条心。我不可能再回年家,即便年昊来也是一样的。对我来说,你们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不是我的家人。”

“你回去吧,别再像刚才那样,任性地打扰我工作,浪费别人的时间。”

年煜和眼眶微红,委屈道:“任性?我等你一天,在你的眼里是打扰吗?我因为寻找你而被人骂了,骂得很难听,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皮笑笑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将他的心狠狠刺伤。

“你做的事情,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付出,感动到的只有你自己。就像以前,我以为自己为年家付出很多,其实你们根本不在乎,甚至觉得我是你们家的大麻烦。都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劝你趁早认清现实。”

年煜和捂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艰难道:“我不相信,你说的都是气话。”

“随你,别打扰到我的生活,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说完,皮笑笑往银行方向走去。

年煜和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

她停下脚步,给了他最后一击。

“别跟来,如果你不想被我亲手扫地出门的话。”

他的脚步顿在原地。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年煜和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这么遥远,他花费一辈子都无法追赶上。

某一个秋日午夜,少年清晰地感觉到,他已经彻底失去这个对他无限包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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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殊这一天过得很忐忑。

他忘记跟祝辰说皮笑笑来浇过水,一大早的被祝辰叫到办公室。

幸好,祝辰没惩罚他,只让他去调查一个叫花妍的妖,着重关注花妍和南城科研所的关系。

他以为这是个轻松的差事,欣然应下。

却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和花妍无关,和南城科研所有关。

南城科研所的实验室,有一位叫施临的项目负责人。

他是皮笑笑的未婚夫。

严格来说,是前未婚夫,但皮笑笑似乎对他恋恋不舍。

据郑殊打听,皮笑笑的婚约关系是在五年前确立的。

那时祝辰已经在庐城妖管所待了五年。

依照祝辰对妖界所有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大概率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祝辰那醋精的性格,郑殊突然打了个激灵,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更何况,他还听说,皮笑笑之所以对祝辰好,是因为在施临那里碰了钉子,想让施临吃醋,才招惹祝辰的。

祝辰的性格,看上去张扬肆意,实则细腻专情,容易受伤。

他看皮笑笑的眼神,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郑殊突然不敢往下想。

希望传言不可信,希望皮笑笑是真的对老大好。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早上一样,鬼鬼祟祟地佝偻着腰,心里默念着祝辰不要发现他。

办公室内传出祝辰带着笑意的声音。

“郑殊,你今天学老太太走路学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