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4
桌面上放着的冰美式在冷气充足的空调房里还是忍不住温吞的融化。
周绎北提前来教室占了个能直接吹到空调的位置,拿了张湿巾拭去脸上的汗,又擦了擦桌上水印,拿出一沓资料堆在桌上,招呼刚进门的黎蔓坐下。
“你上节课留的卷子写完了吗!好难啊!”周绎北止不住抱怨道,“怎么会那么累,下午还有大提琴课!明天还有雅思课,唉,怎么放假了还那么忙啊!天天上补习班天天写卷子!”
“怎么可能,上一张卷子那么难!但毕竟都高三了,也该有压力了。你还算好的好不好!”黎蔓坐下应答道,“大不了就潇潇洒洒出国!我可就惨了,英语拉后腿,我爸就只愿意送我去藤校,不会让我去国外私立混日子,所以还得靠自己啊。”
“只能熬一熬吧!”周绎北眨眨眼,扯开个笑“就一年,把自己熬得美味一点!”
其实明才这种私立学校资源还是确实不错的,平台也高,所以还是给学生很多提升空间。虽然明才被戏称为富家子弟镀金学校,但在高压环境与优秀师资和资源加持下,明才的成绩在市里也能与一中和实验轮流坐庄。
感谢有个聪明脑子,再加上周进在教育上的慷慨投资,让周绎北轻轻松松混到高三,虽然没有全市前一两百,但也在一千内,在富家子弟里还是很能看的。
周绎北对读书的态度也算可有可无的,反正家里有钱,没必要苦了自己,至于未来什么的,到时候再看吧。反正怎么也不会太差。
但好像就这一次高三,努力一下,也不会太糟。
而黎蔓就是普通成绩,虽然父母是企业高管,家里也算富裕,但她还有个弟弟,在她身上投入的心血难免会少一点,她也明显认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才会有压力。
但是明才补习氛围还是很浓的,各种私教家教攻坚班培优班几乎人手一个,陈茴不知道从哪个贵妇茶话会里听到有这个高三数学突击班,连忙给周绎北抢了个位置。
黎蔓看连如此散漫的周绎北都去补习了,忙缠着她父母也给她报了个位置。
老师又新发一张卷子下来,周绎北愁眉苦脸地写着,一题解出好几个解,越写越烦,索性放空一下,侧过头与黎蔓咬耳朵,“我昨天给江岭打电话了。”然后压着声音,垂着眸转着笔,平淡地叙述了昨天的通话内容。
…
“所以说,你给他打电话就给他拉了曲微微有点失误的大提琴曲,然后外加一句‘哦!要你管啊!’就挂电话啦?”黎蔓在卷子旁草稿着的笔一顿,晕开一片,黝黑的句点,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周绎北。
趴在桌上随意算着题,空调吹出来的柔风拂起额前的刘海,周绎北垂着眸答道:“小声点,老师刚走过去呢。”然后对黎蔓的疑惑避而不谈,“再说了!我就是弦没按紧音有点浮!有没有拉错!”谈到这个周绎北又耷拉起脸。
黎蔓忙转回头,偷偷打量着安静地写着题的补习教室,老师还在后排为其他学生讲题,应该没人发现吧?
好奇心像摇晃后的气水中失控的气泡肆意地涌动,促使黎蔓再次小声八卦询问道:“所以北北,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继续给他打电话咯。”周绎北一脸轻描淡写地分析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怎么说?”黎蔓给予恰当的追问。
“首先,他已经接了我的电话,那这个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了,已经产生交集,这样后续才能够发展。”周绎北瞎扯道。
喝了口冰美式,周绎北转了转笔,压低了声音继续分析,“然后我现在只要激起他的好奇心,立一个文艺少女人设,现在纯情少男不是最吃这种吗!通过电话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激起他的好奇心!这就叫…欲拒还迎!懂吗?”
黎蔓点点头,一脸信服。
“然后只要在暑假前得到他几句被我折服或吸引的话之类的,那我就成功啦!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又可以成功脱身!”周绎北眯了眯眼,眼尾飞扬,涂着饱满蜜桃色的唇弯起,不怀好意的笑意。
愣住,虽然知道周绎北是美的,但是黎蔓还是忍不住被此刻的周绎北迷了眼。
怎么形容呢,就像一杯鸡尾酒
前调是毫不遮掩的蜜意,尾调却是清新的酸涩,于是一眼又一眼,眩晕,酒精挥发,醉意绵长地来袭,于是晕乎乎,只能心甘情愿地对她缴械投降。
她是那么坏,那么让你伤心,让你晕头转向,但是看见她还是会止不住地摇尾巴。
喜欢上周绎北的人,真可怜。
“周绎北!黎蔓!窸窸窣窣聊啥呢!”补课老师终于忍不住喝止住越聊越投入的两人。
黎蔓忙埋下头,假装认真地圈点题目审着题。
而周绎北噘了噘嘴,被老师又一瞪,只好收敛表情,愁眉苦脸地继续演算题。
…
拿起一瓶冰矿泉水狂饮,汗流浃背,张远潮气喘吁吁,躬着身看着刚打理好的小花园。
两个人,一个下午,搬了几盆茉莉和七里香,种了几棵海棠和梧桐,还种了株柠檬树。
“这样就顺眼多了嘛!”张远岭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别说,叔叔阿姨对你真是好,这房真不错,在市区干啥都比较方便,空间大,这装修…也别有一番风情!在这住也不错啊!我可得天天来串门!”转着圈打量着微微掉漆的墙壁,生锈的窗栏,积灰的门柜,张远潮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道,心想:原来新款装修风格流行的是这种复古风啊。
应洵倚在刚安装好的遮阳伞下,仰头也灌了口水,眯着眼望着遥悬在天边的太阳,莫名冒了句“谢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张远潮却笑了,“洵哥,其实我一直蛮羡慕你的。”
应洵扯了扯嘴角,梨涡浅浅的,半开玩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的,我还等着张公子时不时来接济我呢。”
然后赶在张远潮开口表忠心前,他扯开话题道:“冰箱里有西瓜,吃不吃。”
眼一亮,张远潮急忙答道:“吃!”
坐在遮阳伞下,被拢进一个圆的阴影里,城区小巷纵横,穿堂风掠去花香,街头老伯没有骗人,西瓜汁水饱满,顺着手踝蜿蜒滴至绿地上。
张远潮顺了心,好奇开口八卦采访道:“洵哥,要当哥哥了有什么感谢和体验啊,你是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感谢是:不想要一个像你这么笨的弟弟。”应洵毫无波澜地回应。
张远潮挠挠头,刚开口想就自己不笨这个话题反驳点什么什么却被大提琴声止住。
隔壁小洋楼又在上课了。
掏出本书,应洵翻到折了的那一页,继续阅读。
而自诩下里巴人的张远潮实在欣赏不来艺术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他就喜玩玩游戏追追番,只能坐立难安地熬过了一曲,干巴巴地道:“我就说你这位置好吧!隔壁还可以听免费大提琴曲来陶冶情操!”
不知联想起些什么,应洵弯了弯唇,抬眸看着无聊且被晒得蔫蔫的张远潮,也知道他的心意,
站起身,碰碰张远潮的头,应洵扯开话题道:“走,晚上请你出去吃一顿!”
一提到吃,张远潮就马上恢复活力,语气激昂,神情激动,“吃啥!火锅还是烧烤啊…我觉得新开的那家干锅鱼不错!就是会不会太上火啊,要不然椰子鸡?椰子鸡好像还可以,应该比较清淡不太会上火吧。还是那家新开的黑珍珠日料啊…”又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了。
…
上了些松香,翻开谱,正了正神色,周绎北垂眸,深呼吸,轻按琴弦,挥动琴弓。
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
难得的认真神色,大提琴老师还忍不住赞赏了她几句,又赶在她翘尾巴前止住话。
周绎北心情颇好,眼尾又扬起,哼着小曲儿向窗外一瞥,稍稍愣住。
不过一天,隔壁的小花园却是大变样。
昨天枯黄破旧的草坪现已花团锦簇,茉莉香味浓烈,海棠沉甸甸地开着,蝴蝶兰不甘示弱地绽出…颜色浓烈地碰撞,纷纷扰扰,是世俗艳丽的美,又好像带着点后现代的热情。
不过那顶彩虹色的硕大的遮阳伞实在碍眼,土死了,什么眼光…
张远岭鼻子痒痒的,猛地打了个喷嚏。
突然想起早上周进提了一嘴的八卦,周绎北抿抿嘴,实在想象不到那么讨人厌的应洵当哥哥的样子。
撑着下巴,盯着窗外遮阳伞下蔓延开来的阴影,放纵地走着神,怎么说呢…应洵应该对待弟弟妹妹总不会那么讨人厌了吧,应该会笑了吧…
周绎北回神,甩甩脑袋,他的事可不需要她瞎操心!
她现在的任务还是先搞定那个…哦,江岭来着。
于是,晚上,落灰的座机准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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