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灵宝废了。”这是二人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废了?”柳月双不解道。在她的认知里，“长流”可能会任性，但绝不会罢工，这“废了”是什么情况？看着他们哭丧的脸，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到了你们昨日遇到食灵兽的地方，在那里试了一会还是无法召唤灵宝。所以，我们只好下山去找常老板，他因受过重伤只能留居于此，却是位炼化灵宝的高手，我们请他帮忙看过灵宝后，给出的结论是，我们的灵宝......废了。”云深无比心痛，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建议我们，回到出现问题的地方看看是否有转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所以我们只能回来。”

灵宝废了的意思很直观，此刻他的“清云扇”彻头彻尾地成了扇子，一把质地好却只能用来扇风的寻常扇子。

这是他两百颗中级灵石换来的灵宝，更是他身上唯一能驾驭的灵宝。现在“清云扇”废了，他身上的丹药和灵石也不够再买一件衬手的灵宝，此刻他连出行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禁同情地看了眼身旁的林之星。丹修没有灵宝，最多是出门只能靠走，打架彻底没戏。但是，对于剑修来说，佩剑废了，人基本也就废了。

林之星正是这样的状态。他低垂着头，木然的脸上双目无神，整个人处于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中。事实上他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没有“长流”，他和废人有什么两样！如今只是躲了一场雨，睡了一觉，“长流”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他不能接受，不能！

“请各位帮忙修复“长流”，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必定相报。”年轻的少年起身红着眼眶道。

他知道灵宝是经过灵气炼化的，这些人既然完全无法操控灵气，必然不懂修复灵宝，换在平日，他绝不认为他们能解决问题，但他已然没有任何办法了。

用常年的话来讲，他要么放弃“长流”，要么回到出现问题的地方看看是否会有转机。他不可能放弃“长流”，如此便只能回到这个问题的发生地，尽所有可能为“长流”求得一线生机。

“林少侠不必如此，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到最后，我们绝不轻言放弃。”许明宽慰道，他虽从未拥有过什么随身武器，却也能感受到这些灵宝对他们的重要性。

眼前这二人是他们到此处后结交的首批友人，于情于理，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科研原则，这位年迈的老教授都决定全力相助。

对于灵宝，他们确实不知炼化、召唤以及修复这些技术问题，但是分析问题，发现问题却是他们擅长的。

要想解决问题，首先需要发现问题，这是科研的底层逻辑思维，而讨论问题，往往是发现问题的有效途径。

熟悉的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众人围坐着，两位修仙士托着脑袋看着白板上画的图案，其他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这是开组会时熟悉的场景和氛围，但这场组会展开的讨论却不是熟悉的科研问题。

“我们需要首先确定发生问题的时间，你们的灵宝是在清晨时分发现失效的？”陈远嘉问道。

“是的，那时候雨停了，天边刚刚微亮。”林之星认真地回答道。

那时确实是清晨，十分早的那种清晨，柳月双站在白板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一把剑和扇子，接着在二者的下方备注“清晨”，并在一旁补充上一个大写的叉，表示出现问题。

云深看着那个陌生的白色板以及写字的笔，虽然脑子里全是问号，但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好奇，总就当是个不一样的书写工具吧，眼下最急切的问题是，如何让灵宝恢复。

“请问，今天是几月初几？”陈远嘉继续问道。

“五月初七。”

收到回答后，她继续在白板上写上“五月初七”。

今天是他们穿越而来的第二天，五月初七，她在心里默念道。

如此来看，他们穿越来的那天在这个世界便是五月初五，五月初五端午节，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在现实世界也正是端午节！想到这里，她不禁望向窗外，那里依旧是熟悉的夜色，整整过了一天，窗外的夜色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两个世界的时间长河在这座楼的两面，以完全不同的流速各自流淌，互不打扰。

这两个世界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联系？这个问题，回头他们一定要进行单独细谈。

“五月初七，如此来看，这个时节的夜晚和白天的时长是差不多的，也就是夜间的时长约为十二个小时，六个时辰。那么从天色初步估计，你们踏进楼里吃完饭的时间约为七点，发现灵宝出现问题时约为凌晨五点，此间经历的时间约为十个小时，约五个时辰。”手表和手机的时间功能在这个世界完全失效，陈远嘉只能通过季节的天色变化，大致估算时间。

“陈老师，有没有可能是距离问题？”罗奇奇刚提出问题，自己便立刻就陷入了纠结，如果是因为靠近楼引起的问题，那么他们下山就应该能解决问题，所以从目前来看，完全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

“应该不是距离问题，至少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存在。”陈远嘉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吧，月双，你把两次灵宝出现情况的过程画个时间线。”

“时间线？”这又是一个云深听不懂的词，但很快他就看明白了。

白板上画着两根箭头，起点代表山下的常年商铺，终点则是化学楼，期间发生的事件则为线上的一个节点，每个节点上方标注着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如此看来，一条简单的线便将昨日种种串联起，一目了然。

“确实不像是距离问题，如果是距离问题，那么林少侠从楼里回到山上时，应该一切恢复正常了。那么，唯一的变量便只有时间了。”许明看着白板上两条清晰的时间线道。

“我可以捋一遍昨天发生的情况。“长流”第一次出现情况的时候，林少侠一共进来楼里两次，第一次是御剑而来，停留了片刻后御剑而去捡灵石，片刻之后，再御剑而返。此时，灵宝是可以的。”陈远嘉看着时间线上的节点回顾道。

林之星点了点头道：“是的，那是是可以的。之后，我在楼里停留了片刻后，“长流便”出现了问题。”

“到这里，我们可以总结为：灵宝并不会一进入这座楼就立刻发生失灵。你们看，昨晚林少侠进楼直到入睡前，灵宝都可以正常召唤，如此便可进一步验证这个结论。”许明说着对柳月双点头示意，后者在白板上将此结论记录下。

“后来，你们下山时，“长流”又能被召唤了。此处，我们可以发现，第一次出现问题时，灵宝的“沉睡”与“唤醒”是可逆的。”柳月双再次记录下许老师的结论。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可以定位在，你们回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灵宝的“沉睡”与“唤醒”变成了不可逆？”

她再次将许老师的话写下，并在最后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停留时间？！”她看着眼前的问号不禁叹道。

在绘制时间线的时候，线的长度是按照实际的时间长短来对应的。所以，从白板上的两条时间线来看，二者最明显的差别便是线的长短。

时间线的差异则代表着停留时间的差异，也就是说，昨日上午林之星在楼里的停留时间线明显要短于昨晚。

“很有可能。如果排除距离变量，那便只有时间这一个变量了，要验证也很简单，如果灵宝是因为在楼里待的时间太长，那么不如让它在楼外多待一段时间试试。”许明建议道。

返回的路上，林之星和云深二人一边心伤，一边不放弃地对发生的怪事进行过推演，也隐约发现这座楼必有古怪之处，所以才让灵宝失灵，但具体原因，却如同一团乱麻让人理不清。

如今，这两位“老师”的话虽简短，却让他的思路越发清晰，答案似乎真的要欲呼而出。

“我们试试。”林之星点头道。

“此前，林少侠在楼里待的时间不长，灵宝的复原需要的时间为此处到山下的时间。那么按照这个比例转化，这次灵宝在外面待的时间至少需要一个白天。”陈远嘉建议道。

“好。”

*****

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许明带着所有人把昨天整理的物资清单过了一遍，也制定相应的规定，如果急需的物资用完了，可以去其他实验室暂借，当然需要留下相应的借条，日后再归还。

陈远嘉则带着罗奇奇继续探索扑萤石的定向驱动测试，二人在实验室里忙的不亦乐乎。

王建华从休息室里拿出仅剩的几颗珍贵蒜头，在花坛边上细心地种下并浇上水，忙完后抬头看着西下的斜阳，看来要到饭点了，也不知道那二位大饭量的少侠会不会来吃饭。正当他纠结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两个身影迎面而来，看来今晚的饭菜要多准备些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可惜，他精心准备的足量晚饭并没能化解这两位年轻修仙士的忧虑。

经过一个白天等待后，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好转，“飞流剑”和“清云扇”依旧处于沉睡状态，拒绝被唤醒，林之星想死的心又重了一分。

于是，饭后，众人又移步到了办公室继续展开探讨。

“我一直有个疑问想和两位少侠确认，请问，你们是如何利用灵石来练化灵宝的？”陈远嘉首先提问。要想找到硬件的运行问题，除了排除外界原因，最直接的便是了解它的工作原理，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灵石里面有灵气，通过提取灵石里的灵气便可练化灵宝，灵宝获得的灵气越多，其品阶越高。”林之星回答道。

“嗯，那就如同电池充电般，充的电越多，则电量越足，功能性越强。”陈远嘉点头道。

“什么是电池？”云深问道，这是什东西，他从未听说过。

“电在我们那个世界就类似你们的灵气，电池就类似于灵石。”柳月双解释道，并对自己的这个形象比喻表示满意。

“请问，灵气是只存在于灵石里吗？”陈远嘉继续问道。

“不，整个九州大陆都有灵气，不过灵气的分布不同而已。比如，此处的流云山就是一座灵力充沛的山。越高阶灵石里的灵气含量越高成分越纯，所以越有益于灵宝的炼化。”云深答道，并在心里再次依旧懊悔上山这件事，但眼下，他十分好奇，他们究竟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他的“清云扇”复活。

被炼器师判了“死刑”灵宝，基本等同于废铁，他打心底是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在他心里，好奇远大于希望。

“那平日里，通过灵石炼化后的灵宝，你们是如何驱使的？如果是往灵宝上输送灵气的工作机制，那么在使用过程中，灵气便会一直处于消耗状态，但平日里你们却能正常使用，这是为什么？”许明好奇道，通过他们的对话，这位化学背景出身的教授基本明白了所谓灵宝的工作机制，就如手机充电一般，但是手机电量为耗尽，为何没有听说这剑会飞着飞着掉落？

“练化过的灵宝，不仅自带灵气，更是能吸取九州大陆上的灵气，且越高阶的灵宝汲取灵气的能力越强，所以一般情况下灵宝并不出现场灵力耗尽的情况，就算灵力耗尽也可以恢复，不至于废了。”这就是云深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他和林之星都已发现，只要在这座楼里，他们自身的灵气便会流失，变得容易饿且虚弱，但只要走出这里，在外界待一段时间便可复原，灵宝也应该如此，为何会彻底废了？

“两位少侠，此处，我是否可以理解成炼化过的灵宝与外界的灵气存在一定的连接，所以灵气的传送可以自发进行。”陈远嘉推了推眼睛道。

“可以这样理解。”

“好，我有一个假设。”陈远嘉的眼里微闪着光，继续道：“灵宝就如同一个可以容纳灵气的盒子，盒子里的灵气在消耗时，外界可以自发进行补充，如此情况就是第一次“长流”出问题时的可逆情况，它自身的灵气在此处耗尽大半，等回到外面世界时，灵气自发进行了补充，所以实现了恢复。”

二人点了点头，表示听懂。

“那么，第二次的情况，就可能是，灵宝里的灵气在此处完全被耗尽，但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补充，此时灵宝会怎样？”许明的右手食指习惯性轻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林之星和云深目光对视，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无法回答。九州大陆是片灵气充沛的地方，灵气的汲取如同呼吸一般，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从未为过此类问题忧思过。

如果灵气全部耗尽，又没有第一时间补充，是不是就如同喘了一口气，但是没能接上下一口气，如此的话，就真的......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妨我们一起试着找找灵宝和灵气之间的连接点，如果能重新激活这个点，灵气或许就能重新回到灵宝，那么灵宝就能恢复正常。”许明总结道，苍老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两位少侠，请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真的能重新恢复灵宝。”

这位年老者的话听起来毫无依据，却让林之星莫名地感到心安。随之，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这群读书人真的能想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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