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肖安这么说了,谁都知道她是在报复章燕清之前的行为。
章停封脸色沉了沉,对章燕清道:“给肖同志一家道歉。”
“什么,要我给他们道歉?!”,章燕清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地反问,她差点都说出这群乡巴佬了,但吃了几次亏,到底不敢口误遮拦,紧急改了口风。
“燕清,你做错了事就要给他们道歉。”,章停封示意章燕清懂事一点。
最终章燕清还是不服气地道了歉,不过肖家的肉他们依然没吃上一口。
吃完饭,肖荣贵就放下筷子,对大家说:“我现在就去队里找队长,问问他给知青建房子的事情。”
当着几个知青的面说的,章停封没说什么,章燕清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也许她觉得去哪儿都比在肖家强,倒是马军,一脸担忧。
这几天公社里来的知青,各自的住宿情况他有过了解,肖家的房子在公社已经算很好的那一类,肖家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给他们住。
其他的知青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有的要和主家挤在一个炕上,一整晚都翻不动身,甚至有人还住在柴房里。
就算公社给他们搭房子,想也知道,公社这么穷,建的房子好不到哪儿去,还不如住在肖家呢。
其实他觉得只要和肖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在这儿住着挺好的,肖家人不会克扣他们的粮食,还免费给他们做饭。
听说有的知青带去的粮食直接被借宿的人家给吞了,反而还回头来找他们要煮饭的报酬。
不过看章停封两兄妹们没有阻止还有点期待的样子,他到底没有出声。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吃太多了正好消消食。”,肖安站起来跟在肖荣贵身后。
肖荣贵对唯一的闺女露了一个笑脸。
马娟说她:“你去干嘛,天黑了当心踩进沟里。”
肖荣贵便说道:“她要去就去吧,有月亮,哪里就那么容易踩进沟里。”
于是肖安就跟着肖荣贵走了。
肖荣贵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开始路上并没有说话,只沉默的抽着他那支大烟。
肖安颇有兴致的看着晚上乡间的夜景,月光如水,还伴有微风和蛐蛐的叫声,让人感到十分静谧。
“安安,这次去京城受了不少委屈吧?”,肖荣贵忽然出声。
一股委屈和想哭的冲动忽然从心里冲到喉间,肖安反应过来,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原以为除了记忆已经什么都没留下,没想到还有这么深的刻印。在原身的记忆里,她被接去京城的路上忐忑又满怀憧憬,从小在小乡村长大的她,不能想象亲生父母家到底有多好,只知道亲生父母家庭条件很好,在她的想象里,能有不打补贴的衣服,顿顿能吃上干饭就已经是顶好的日子了。
可去了亲生父母家才知道,她的想象有多么贫瘠,那豪华的房子,装修名贵的陈设,还有诸多的规矩,都让原身觉得无所适从,她小心翼翼生怕露了怯,想要讨得亲生父母的欢心,偏偏她一举一动都和那个家格格不入,父母越看越觉得失望,将她和那个被抱错的陈昕处处做对比。
在肖家,虽然她吃穿差了点,还要干力所能及的活,但从没受到过这种白眼,她不甘心,她才是这个家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回来了还处处想外人....
肖荣贵这句受了很多委屈的话一问,原身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瞬间就爆发了。
肖荣贵看肖安的神色,心疼的摸摸闺女的头:“唉,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和亲生父母合不来,只能说你们没缘分,是他们没眼光,不代表你不好,安安,我们一辈子都是你的家人。”
“爸....”
肖荣贵又拍了拍肖安的头:“莫哭,莫哭,我闺女比谁都不差。”
肖安为原身感到可惜,有这么好的家人,干嘛还要和男女主纠缠,干嘛还要纠结亲生父母喜不喜欢她呢。
肖安看着肖荣贵的背影,虽然已经有些佝偻,却足够宽阔,仿佛能为原身撑起一片天,足够为她遮风挡雨。
肖安跟着肖荣贵去到周庆云家的时候,从周嫂子口中得知周庆云去了公社办公室。
周嫂子正带着几个孩子吃晚饭,晚饭一样是玉米糊糊和红薯,见到肖安,还给了她半把瓜子:“安安,好久不见你出门来逛了,给,几颗瓜子磕着玩儿。”
瓜子对于红星公社的人来说是稀罕物,可没有随时磕着玩的说法,周嫂子看见肖安一脸怜惜,大概也是在可怜她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情。
肖安笑着揭过,道了谢。
周嫂子见她从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情中确实缓过来了,会心一笑。
既然周庆云不在,肖安又和肖荣贵去了公社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也不过就是一间空房子,里面摆了几张破桌子,外面有一个堤坝,用来全公社开会的时候用。
肖安和肖荣贵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只见屋里十来个人全都愁眉苦脸的。
见到肖荣贵,书记张建兴让他先坐下,“我们这儿正统计今年收成的事儿,你的事儿稍微等会儿。”
肖荣贵正好也想听听今年收成了多少,便点点头,抽着烟坐在一边不做声了,肖安见状,也安静地坐在肖荣贵身边,乖乖听他们讲话。
会计把今年的收成统计出来报了一个数。
张书记听完眉头的疙瘩顿时又多了两个:“这可比去年的收成少了五分之一,摊到每家每口,就要少五分之一的粮食,以前我们公社就只能勉强吃个半饱,现在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冬天说不定会饿死人。”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前所未有的沉重。
“合理安排一下,让大家都紧着点儿,不至于饿死人吧?”,其中七队的队长试探着说道。
“因为这两年粮食勉强够吃,家家户户娶妻嫁女,媳妇们都怀了孕,增添了不少人口,今年生下来的孩子只会更多,一下子多了几百张嘴,偏偏粮食还少了这么多,我担心有些家里为了给孩子们留口吃的,那些老人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闹饥荒时那样。”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书记道:“不管怎么样,保证乡亲们分到足够的粮食才是首要的,至于交税的事情,我去县里说明情况,相信县里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不会太逼迫我们的。”
红星公社是个穷山恶水的偏僻公社,红云县也不富裕,也要负责全县那么多人口的供应粮,每个公社少交一点粮食,县里就要左右支应。
大家都知道从县里得到支持的希望很渺茫,但还是想抱着一线希望。
粮食只有这么多,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能凭空变出更多的粮食。
谁要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张书记能跪下来给人磕头。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异想天开,十分可笑,谁能随便变出粮食来?除非是神仙,他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事,说起了给知青们盖房子的事儿。
说起这事儿,几个队长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我说,让他们自己盖房子算了,说是知识青年下乡来科学种地,提高我们的产量,我看狗屁,他们对种地一窍不通,一个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没帮到什么忙,反而带坏了公社里的风气。那些男知青女知青仗着自己那身细皮嫩肉,尽哄骗公社的丫头小伙子给他们干活,恨不得直接把他们撵回去算了。”
这就是说的气话了,谁都知道不可能,最后还是张书记拍板:“还是帮着盖吧,早点儿把他们的事儿解决好,指望他们自己盖房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盖好。”
因为这些知青住在乡亲们家里,经常扯皮,弄得张书记烦不胜烦,他自己家里也住了两个知青,有时候他都恨不得和这两个眼高于顶的知青们打一架算逑。
既然已经说了要尽快盖,肖荣贵也就没什么再补充的。
去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回家。
马娟问他:“不就是问什么时候开始给知青们搭房子,咋去了这么久?”
“我去找老周,他去了公社,我又跟着去了公社,支书和几个小队长还有会计走在那儿呢,公社今年的粮食产量统计出来了。”
肖荣贵眉头紧锁,看得人心里发慌。
“咋了,收成不好?”
其实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大家心里都有数,正长庄稼的时候起了干旱,后面要收获的时候又下大雨,大家伙都知道今年的收成肯定赶不上去年。
“比去年少了五分之一,而且今年我们公社又添了几百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