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季折柳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被人抗了一道。
一路上她本有心记路,但实在是晃得厉害,自己又没法下决心将这女尸魔切成碎片。
便只得自暴自弃地闭着眼,由着那人去了。
直到耳边风声减弱,季折柳逐渐能看清了周边的景物,好生打量一番。
女尸魔先是扛着她穿越了一个城门,城门下倒着几面破破烂烂的旗,旗上笔画纵横,不难看出是一个“翳”字。
曾经人力建造的精美建筑全部坍塌,只留下堆积如山的碎石碎砖和随风荡起的黑灰。
竟是到了翳城内部。
清心山门人在这里设下的巨大封印竟是挡不住这个尸魔。
季折柳多看了她一眼。
女人将季折柳带到一颗枯树下。
树下有一个很小的地洞,不过两尺来方,被老树盘虬错解的树根给虚掩住,挡住了洞口。
洞口边还有一些碎石泥土做为掩饰,是以十分隐蔽。
女人将季折柳放在地上,推着她进洞。
季折柳不解其意,刚要回头问一问。
没想到那女人竟十分强硬,硬是要将季折柳塞进去。
只要季折柳有挣扎的动作,她的喉咙里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像是不满,更像是催促。
左右无事,看她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季折柳便一头雾水的爬了进去。
结果她前脚刚落在地洞的实处。
头顶便传来了震动声。
土洞的顶上,泥土簌簌地往下掉。
兽吼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那些“人”或直立、或爬行,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他们奇形怪状、袒胸露乳,獠牙横生,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片灰色的海潮,看不见尽头。
流下的涎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径直向洞口处汇聚。
那女人转过身拱起背,牢牢地守在洞口。
手足长出骨刺,唇边的牙也猛然翻起,发出愤怒的吼声。
季折柳在洞口处看得清清楚楚,她一摸自己的胸口。
暗道坏了。
她自己身上的先天精气太过充裕,当时越拂光猝不及防靠近她都险些失控。
现在更是差不多将一城的尸魔都吸引了过来。
两方并未僵持太久。
虽然众尸魔们似对这女人有所忌惮,但季折柳的诱惑很快占了上风。
很快,某个男性尸魔按耐不住猛地冲来,那女人一爪将其撕成两半。
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都不会法术,只是用蛮力撕咬、抓挠。
瓢泼的黑血从天而降。
断臂残肢飞得到处都是。
季折柳观察了片刻,发现这女人果然没有丝毫的内功底子,她在尸魔堆里杀进杀出,全凭着过人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恢复能力。
要是那女人没能守住这个洞口,她应该如何逃出生天?
思及此,季折柳放弃观察洞口处的战局,转过身来准备多探索探索这洞内布局。
这洞口虽小,洞内的空间倒是比较大。
季折柳匍匐着向前爬了一会,耳边竟然隐约传来了细弱的婴儿哭声。
她心下疑惑,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几颗夜明珠明晃晃地镶在洞顶上。
照亮了整个洞穴。
也照亮了成千上百的稚嫩的面孔。
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站着的、躺着的全都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
最大的估计有三四岁,最小的只有几个月大,躺在襁褓里。
季折柳前半辈子加起来也没看见过这么多人类幼崽。
她顿时结结巴巴,无所适从:“好多、好多人呐。”
而且,怎么,怎么还是活的。
在尸魔的洞穴里发现小孩不稀奇。
在尸魔洞穴里发现活的小孩儿才稀奇。
而且观其服饰,大多数小孩儿并不是来源于清心山附近。
倒是有少数小孩子身上的衣服是启国的样式,但其一点也不合身。
更像是女尸魔将自己的衣服扒下来套他们身上的。甚至裙子的形制看着也颇为眼熟,看着类似于启国国君那天溢灵节时穿的宫廷礼服。
正在哭的那个季折柳之前也见过。
就是上次她遇见女尸魔时,女尸魔怀里抱着的那个。
此时他的身边放着一片叶子和一只死兔子,叶子里盛着一汪露水。
兔子脖子上带着咬痕,有的咬痕深,像是女尸魔捕猎时咬的;有的咬痕浅,像是小儿吮吸的。
女尸魔神智不清,但好像有在认真地养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季折柳的心,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并不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但看着此情此景,她难免也会想到。
若当初、若当初也有一人愿意如此待她。
哪怕笨拙、哪怕不够完美、哪怕条件艰苦。
她不知道有多欢喜。
那群小孩子看见她,倒也不害怕。
均齐刷刷地竖起食指,将其放在唇边“嘘” 了一声:“藏好。”
季折柳问道:“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孩子们摇摇头。
“谁抓的你们?”
“白、白衣服。”
他们年纪太小了,神色中尤带惊恐,语言组织能力也很差。
季折柳也不指望他们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她想了想,从地上捡了一片叶子,将其折成一个角。
将角递到小孩子的面前,季折柳道:“将你们的血滴一滴进去。”
本来那些小孩儿不解其意,纷纷后缩。
季折柳磨了磨牙,将自己的剑亮出来一半,他们顿时老实了。
少顷。
季折柳接过盛满血的叶子,将其一饮而尽。
自从她那次在天心兰芝中构建出的梦境中占据主导地位后,季折柳激活了随意入他人之梦、窥探他人记忆的能力。
只是需要一点入梦对象的气息。
这依然不是她的天赋。
而是她后天夺取的能力的一部分。
血液入喉,是带着铁锈的甜味。
季折柳眼前的场景顿时飞速变换了起来。
按理说第一次去侵占他人“识”的一部分,都应该循序渐进,应该一个人一个人来,否则容易被他人记忆扰乱。
但季折柳完全没顾忌这一点。
时间紧迫,她没有多余的耐心浪费。
而且她知道,她就是可以。
她可以从如此繁杂的记忆中,找到清晰的信息。
画面稳定了。
季折柳徐徐地睁开眼睛。
记忆中,小孩子也睁开了眼睛。
季折柳看见了一片青青的原野,清澈的溪水自远处的嶙峋的石块缝隙中缓缓淌出,有几只白鸟落在小溪边,不时用鸟喙去捉水下的小鱼。
而小孩儿双臂晃晃荡荡,吊在父母的臂膀间,双足不停地在草地上点来点去。
头顶上的女声说道:“今天俊儿去测了天资,那些大人说他的天资很好呢。”
男声十分满意,应当是这孩子的父亲:“俊儿出生时便神完气足,一看就比别的小孩儿精神,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母亲用胳膊肘轻轻捅了父亲一下,不是生气,更似娇嗔:“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
小孩子被放下来了。
父亲和母亲的声音在不远处,逐渐缠绵。
小孩子天性好动,仅仅失落了一小会儿,便又高兴地跑去踩水,看见白色的水花在足底一荡一荡,也看绿色的山在远处静静伫立。
只是绿色的山很快被另一片白色挡住了。
他抬起头,只看到两个小山一样的人影立在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揪起他的领子,将他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他的眼神挑剔、高傲,那看食物的眼神。
少顷,那人道:“这个气很足。”
“可以带走。”
那人说这句话时,季折柳的耳边传来了无数重叠的相似的话语。
这并不是小孩儿幻听了。
而是在不同小孩儿的回忆中,这句话被听见许多遍。
小孩子在那人手里挣扎,挣扎无果,猛地嚎啕出声。
远处的父母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便也顾不得亲热,急匆匆地跑来。
那人道是不紧不慢:“你的孩子天资不错,有大能看上了他,想要收他为徒,接他上山修炼。”
母亲忙问道:“哪门哪派?”
“清心山。”
清心山是独占一域的大宗,能被这样的大宗门收下,孩子的仙途有望。
母亲一听,便面露喜色,激动地和父亲抱在了一起。
但她终究没有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晕,她和父亲抱了片刻,又谨慎地问道:“可有凭证。”
那人嗤笑一声,从衣袍里翻出一个玉符糊到两人的鼻子上。
“诺。”
玉符实在精美,小孩子顿时也顾不上哭闹,被吸引了视线。
季折柳通过小孩子的眼睛,看清了玉符上的云纹和小篆字体“清影”。
身份确凿无误。
那人言语中的傲气藏不住了:“孩子上山后,你们便再也不能和他见面了,全当没有生过他便好。”
“为何?”
“你们资质有限,和孩子见面只会耽误他,还会使他红尘中生出牵挂。”
这条件有些苛刻了。
那夫妇仍有不舍,讨价还价:“俊儿不能见我们,那我们在远处偷偷看他也行。”
“不行!不行!不行!”
那人连着拒绝了三遍,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他的耐心逐渐用尽了,连手上的劲也失去控制。
季折柳只觉得自己脖子被掐得疼,便张开嘴大声哭了起来。
旋即她又浑身一热,竟是那小孩被夫妇劈手夺下。
两人将孩子围在中间,紧紧抱着。
看到孩子脖子上被掐出的红印,男人愤怒地起身,挥舞拳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你们当着我们的面就敢狠狠地掐他,你们真的会对他好,带他好好学道么?”
面对两人的不满。
清心山的人只微微侧过身体,回以冷漠的瞥视。
那对父母嘀嘀咕咕商量一通,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去清心山了,你走罢。”
“俊儿资质这么好,总能找到更好的山门,就算找不到,就算找不到……”女人的手心疼地拂过小孩儿的鬓发,“平庸的人,也有平庸的一生。”
“非要成为上仙么?”
女人道:“俊儿很喜欢家里人哩,就算他没有资质,好吃懒做,什么也不会,我也能安安稳稳地给他养到老。”
清心山的人却平静:“不行。”
那对父母诧异道:“为何?你们这不是抢孩子吗?”
“就抢了,又如何?”
这强盗逻辑似曾相识,竟是一脉相传么?
季折柳看见了那人袖底翻出的冷光。
那个小孩子自然也看见了,他来不及尖叫,眼前就被糊成了一片血红。
他的父亲和母亲瞪圆了眼睛,一头栽倒在他脚下的土地里。
红色在蔓延,季折柳看见的画面又有了重影。
血在流。
不止这一个场景。
成百上千道的气息组成了成千上百种死相。
成千上百种死相的面前是成千上百声尖叫和哭喊。
季折柳刚刚就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清心山人干坏事都不换身衣服,或者隐藏一下门派特有的剑招。
不怕被人看到吗?怎么行事一点也不周密。
现在季折柳明白了,还是她眼拙了。
看到的人都死了的话,那跟没有人看到有什么区别!
这清心山的两人抓起小孩儿径直飞上高空。
他们向清心域飞去,然后又从清心山路过,径直来到一阴气森森,终年不见日光地域。
随后将小孩儿扔到一个高台上。
祭台以石为基,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图腾,更像是血槽。
两侧竖着两根木桩,木桩的顶端挂着两根玄铁打造的锁链。只是那锁链已经从中断裂,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挣脱出去。
小孩儿被两人绑住,四肢大穴处都被划了一刀。
他的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季折柳能看到几堆尸块。
血慢慢渗入石刻的缝隙中。
季折柳感到了疼痛。
那两人等待着他的死亡。
他们从腰间抽出一杆烟,静静地抽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自从二百年前,那小子跑了,这阵法越来越不中用了。”
“差不多得了,能用就行。”
那小子无疑是越拂光了。
“你小心些!”其中一人道,“最近有个尸魔发疯了,速度奇快。”
另一人嗤笑道:“再快能虎口夺食么?”
他又问:“掌门最近身体如何?”
“看上去好得很,我上次见他,他鬓边的白发都没了。”
这个回答并不能令那人满意,他十分憋气,“能不好么?他吃肉,我们喝汤。”
“明明资质那样差,比咱们二人都要差!”
“没办法,这个阵法是他弄的嘛,什么时候我们能找到这个阵法的阵眼再说。”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暗了下去。
小孩儿终于要没有力气了。
那边那两个人却似乎突然生了点恻隐之心。
其中一人上前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背,无奈叹道:
“徒有天资而无力量,如小儿抱金过市。”
“你勿怪我们。”
“我们也是为了活。”
话说得轻柔,但刀具出鞘的动作倒是十分利落。
刀,斩下。
那小孩却动都不动,季折柳从他的心底感受到了无尽的麻木。
随后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风声。
逐渐冰冷的身体被抛上天空,然后落下,被狠狠地硌了一下。
那两个人的话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几声被吓到的咒骂。
“草,这畜生!”
身后剑气破空、枯木摧折。
小孩子被女人抗在肩上。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
同样地塞进洞里。
季折柳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背已经靠在了土墙上,眼前一片混混沌沌,五彩斑斓。
她的嘴里被喂进某种温热腥甜的液体,这种液体很难喝,但很快让人恢复了精神。
良久,女尸魔双手撑开她沉重的兜帽,将一个小球塞进他的手心里。
她木木地说:“玩。”
她咧开嘴,脏污不堪的脸上挂着一抹舒缓的笑意。
明珠的冷光折射到土墙上,竟然变成了暖色。
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在秩序崩塌的城市中,只配做一个小孩子的玩具。
小孩子哽了哽。
眼前的景物重重叠叠。
忽然攥紧了手里的球,嚎啕大哭起来。
季折柳不是被小孩儿哭给吵醒的。
而是被那女尸魔给折腾醒的。
她醒的时候头顶静得可怕。
那尸魔群似乎已经完全退却了。
女尸魔悉悉索索地爬到她的旁边,忙着给她盖被子。
被子本来被剪成小块,只适合身量娇小的小孩儿盖。
盖在季折柳身上,难免要用很多块拼接在一起,容易滑落。
每次滑落之后,女尸魔都会发出低低的吼声,并且抓挠自己的头发崩溃。
然后再狠狠地抓住被子盖上去。
周围的孩子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吼声,丝毫没有被吓到,但也没有立刻靠近。
季折柳把女尸魔拉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
这女尸魔刚刚在外面大战一通,现在头发和脸上都被血泥糊住了。
季折柳信手用自己的袖子沾了沾水,去擦她的脸。
结果越擦越白。
片刻后,季折柳端详着那张和越拂光五分相似的脸,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贵妃娘娘。”
衣裙全是宫廷式样,能找到这么多夜明珠当灯笼、和越拂光有莫名的渊源。
季折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同时满足以上条件。
季折柳曾经听越拂光说过他的母亲。
只不过当时他隐去了关键信息,只说他的母亲苏氏病死,被葬进祖坟了,也算安安稳稳地走完了这一生。
但就目前这个境况来看,怎么也不像病死的。
季折柳问道:“我是个孩子吗?”
季折柳叫出身份的那一刻。
女尸魔瑟缩了一下。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欲盖弥彰地表示自己不是。
转而将手放在她腰上比划了一下,举到空中。
又将头凑近季折柳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用力地点了点头。
季折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尸魔:“气大,人也大,合理。”
季折柳身上的先天精气实在太充足,之前又和一堆清心山弟子们站在一处。
苏氏才将她确认为被清心山迫害的孩子之一。
季折柳刚刚结合自己在小孩儿处看到的记忆和之前看过的李凌风日记。
大致梳理出这个事情的发展脉络。
起因应当是清心山的掌门大限将至,修为难以寸进。
他苦苦寻找长生之法,后来果真想出一个阴毒的阵法来。
阵法分为两极。
一极可吸收人的先天精气,一极可以将吸收的先天精气汇聚起来。
但这个阵法需要太多人献祭,即使他作为一派掌门也无法轻易施为。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很快将目光转向自己山门下的两个凡人都城。
他选中了一个心高气傲的小皇子。
小皇子正在为自己的母亲久病不愈而发愁。
有所欲,便有所予。
清心山掌门找上了这个小皇子,将其忽悠一番,展示了术法的神异之处,成功让他相信了“祈福”能治病的歪门邪道。
小皇子受人敬仰,大张旗鼓地要举行祈福仪式,竟然真的有很多人来。
这个时候他在暗处设阵,将一城之人尽数血祭。
以小皇子身上的紫薇之气做引,全城精气为主体。
大阵列成。
一极为“翳城”,在暗处,人死灯未灭,化作黑夜中游荡的怪物和幽魂,只有找到自己缺失的精气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一极为“溢灵泉”,在明处,辉煌灿烂,受万人期待和敬仰,也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取用其中精气。
同时这修炼邪术害死全城的黑锅也被扣在了愚蠢的小皇子身上。
清心山势力能顺理成章地下放到凡人之国,从此在启国呼风唤雨,行事再无顾忌。
一举三得。
完美。
后续只需要定时去各地抓取先天精气较为充沛的小孩子投放进阵法中,溢灵泉就能源源不断地冒水了。
修仙界向来危险重重,偶尔死个人也没什么。
就算是在启国内部抓小孩儿,也可将此罪行推到尸魔身上。
而清心山前一段时间狐妖咬死弟子的事件应当也是子虚乌有。
无非就是因为苏氏的干扰,掌门获取的精气少了许多,再难满足他日渐亏空的身体。
只得亲自上手吸取弟子们的精气。
这也是他不敢让清影、清泉长老知晓的原因。
他实力强盛时,清影清泉是他手下的伥鬼。
他状态颓败时,这两位便是能将他吞吃入骨的财狼。
是以翳城状态未明,他却只敢派出他最信任的、最忠诚的儿子去伪装、去探听消息。
季折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比浓郁的鉴心镜气息从女尸魔身上传来。
其实刚刚苏氏为了她在外面打架。
季折柳本来并不想那么直接地提出这件事的。
但那气息太勾人,勾得季折柳丹田内的同根同源那一部分蠢蠢欲动。
她道:“贵妃娘娘,我知道是那个东西帮助了你,它帮助你找回了几分神智,帮助你获得了力量。”
“但是,”季折柳顿了顿,她十分惋惜道,“您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是的。
她是可以四处寻找孩子,可以自己徒手挖出一个巨大的地洞,甚至可以通过力量威慑周边尸魔,让他们不敢靠近。
但是那能怎么样呢?那些孩子总不能一直过这样茹毛饮血的生活。
清心山中那些作恶之人也就这两个月被她打乱了节奏,只要他们回过神来,将苏氏单独封印也不是什么难事。
少年时,是官宦人家的闺阁小姐,平日里绣个花逗个鸟脑袋空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听父亲的训诫、偶尔读几首诗就已经算是好学。
成年后,入了宫,因为惊人的美貌被皇帝变着花样宠着,脑子又被虚无缥缈的爱情冲昏了,心中天天计较着如何争宠。
后来有了孩子,又一颗心扑在了越拂光身上,只顾着喂饭抱着玩,一句正经诗书也教不了,没过几年就将儿子养成骄纵的模样。
还好皇帝察觉了这个苗头,减少了她和越拂光待在一起的时间。
季折柳品了一下她的血,眼前顿时花花绿绿。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抓取到,倒是看见了不少越拂光小时候穿着尿布的模样。
季折柳决定直接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你我做一个交易如何?我帮你完成心愿,你把这东西给我。”
苏氏呆呆地看着她。
季折柳想起她之前袭击清心山门人:“那你想报仇么?”
“当时蛊惑你儿子筑下大错的那个妖人——我知道他的儿子就在翳城。”
“你不认得他的脸,我认得。”
“我帮你把他带过来如何?”
季折柳指尖冒出一簇灵火,她分开手指,灵火便晃悠悠地散开,围绕着苏氏跳动。
火苗倒影在苏氏的眼底。
她的神情由迷茫再变得崇敬。
她终于意识到了,她这次抗回来的“大孩子”不是个孩子,而是拥有更强大力量的“仙人”。
苏氏在地上爬了好几圈,还兴奋地跳了几下。
最后小心翼翼凑近季折柳,两只爪子死死抱着她的腿,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季折柳疑惑:“那你要什么?”
苏氏更焦虑了,她凑近季折柳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这次平平无奇地剿除尸魔之行,竟然能碰上尸魔祸祖。
李凌风现在很紧张。
但看着瘫倒一地的同门,他还是鼓足勇气冲了出去。
只是刚刚还被他们拦下的越拂光竟然一瞬间没影了。
他举着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四处转圈。
结果没曾想把自己绕晕了,足足绕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路。
正当他精疲力竭时。
“嘀嗒”一声。
一滴血从天而降,滑过他平滑的剑身。
他猛地抬头,看见了倚在树杈上的季折柳。
她笑得和善中带点阴森:“小少爷,你爹对你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v,三更,可能更新的有点晚。
这个剧情可算是快写完了,真的累死我了。作者本来就不太擅长写剧情,写的过程中一直卡,之前也有想过要不要快点跳过剧情写男女主的感情线。
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应该对得起苏氏的拳拳爱子之心,也应该对得起小少爷愚蠢的正义之心,更应该对得起,百里邈对女主的刻意放纵。
小城主不知道怎么对人好,除了在一些小事上刻意气女主,但在大事上一直尊重女主。女主暗戳戳搞事情,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心里明白,但还是就哭唧唧地跑远了。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成熟的作者,但我还是希望能最大限度地完成我想写的东西。
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一下。嗷呜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