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肺受过伤
“嘶……”
在姜吹梦神游的时候,嬴洲洲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姜吹梦一听到小郎君呼痛,她便打断了胡思乱想,先把小郎君手里的刺挑出来。
姜吹梦弯下腰,她用指甲轻轻夹住那根刺……
“呜……”嬴洲洲抿紧了唇,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她。
但真的太疼了!
因为姜吹梦托着的小手一直在颤|抖,导致她的指甲夹不住刺,她抬起头,想要让他别抖了,她的话还没开口……
看到小郎君一张白净可爱的小脸上,正用力咬着唇,噼里啪啦掉眼泪。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一边由白变粉,一边展开花叶的芍药花,还有露珠从花叶上滴落。
“滴答!”
与此同时,嬴洲洲还往前探了探头,他的眼泪滴落在女人的手指上。
泪珠子在她的手上砸碎。
原来小郎君的眼泪,是滚热的。
姜吹梦的心里变得柔软几分。
在此之前,她厌恶听到“滴答”声,哪怕是屋顶漏雨传出的“滴答”声都会让她心烦意乱,因为那是她全家被杀之夜,雨水混杂着家人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声声宣告着她的无能!
可在此之后,“滴答”声,是小郎君的眼泪滴在她手上的声音,她不觉得自己无能了,因为她能保护小郎君。
姜吹梦提起了一口气,她也屏住呼吸,她没有叫小郎君不要抖了,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故意抖的,她自己用手握紧了小郎君的手腕,这样他就抖不动了。
指甲夹住木刺的同时,小郎君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如连成线的雨滴往下砸。
这个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姜吹梦,她,不再惧怕了。
姜吹梦动作很快地拔出了木刺……
“好了。”
而下一刻,嬴洲洲扑到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姜吹梦举着双手,她顿时有些无措,她低头看着这个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小郎君,她不阻止也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哭。
她的手又一次放在小郎君的脑袋上方,她想顺毛抚摸一下他,但她最后还是没有触碰。
等嬴洲洲哭够了,他才后知后觉松开手,用帕子擦擦眼泪,再将左手手心凑紧唇边,闭着眼鼓起两颊,用力地吹了吹。
姜吹梦看着他吹气的动作,她也眨了眨眼,仿佛又能感受到被他吹眼睛的感觉了。
像是和煦的春风吹过野草,野草又在疯长。
“多、多谢你……”嬴洲洲哭完了,他也吹完了手,又挪着小凳子回去,拿起筷子,他看到女人还不动,他又放下筷子,“对不起,我打扰你吃饭了,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还有……我平常不总哭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就哭了,我哭起来是不是挺丑的呀,我下次不哭了。”
姜吹梦几次张张口,又闭上了,她想了许多安慰的话,比如你在我面前想哭不用忍着,而且哭起来一点都不丑,梨花带雨的反而十分可爱等等,但她最后还是将这些话咽回去了,不要安慰了,天黑她就走了,不想再和小郎君多说那些,因为她的心里,有些……不舍。
她不愿意承认这点,她只当是错觉。
她所有的家人都在地下等着,她告诫自己不该对人间还有什么不舍。
姜吹梦到底还是没言语,她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嬴洲洲抽泣了一声,也继续吃饭。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抬头。
等吃完了饭,嬴洲洲利落地收拾碗筷拿去院子里。
洗碗洗锅,收拾厨房,又颠颠颠的跑来跑去。
姜吹梦在院子里修晾衣架,之前的晾衣架昨夜被折断了,她重新做一个。
此时,城里瓦店的伙计也推着小推车到了门口。
一排一排的瓦片摆在了院子里,伙计卸完货又推着小推车走了。
姜吹梦让自己什么都别想了,她背起被绳子捆好的一捆一捆的瓦片,摆好梯子,准备爬上去修屋顶……
她的脚刚踩上梯子,就见小郎君放下正在洗的碗筷,颠颠颠跑过来扶住梯子。
“不用扶着,我已经修好梯子了。”姜吹梦站在梯子上,她对着下面说。
嬴洲洲还是扶着梯子,他仰着头一脸认真说:“可是你的腿还有伤呢,万一你掉下来,我就……接住你!”说着,他还张开了双臂,又想起什么,连忙说:“呸呸呸!真是乌鸦嘴!你才不会掉下来呢,反正……那我也要在这里扶着!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担心你!”
姜吹梦的嘴角勾了勾,她看着小郎君细弱的手臂,单薄的身子,小郎君这副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她差一点点就要笑出来了!
“你还能接住我呀?你可接不住。”
嬴洲洲“喔”了一大声,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道:“也是喔,你这么大一只,我确实接不住你,那没关系!”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同样单薄的胸膛,“那你可以砸在我的身上,我给你当肉垫!这样你就不会疼啦!嘿嘿……”
他越说越认真了!
“肉垫?就不怕我把你压坏啊!”姜吹梦的心里又轻盈了几分,她越说,越觉得小郎君可爱了。
“我抗压!不怕被你压坏的!”嬴洲洲说完,他倏地脸红了……
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自己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寡夫,对一个女人说什么抗压不抗压的!
姜吹梦本来都没往这边想,她是见到小郎君脸红了,也反应过来,她绝也无半分想在言语上轻薄小郎君的意思,是话赶话说到“压”上了。
两个人都尴尬起来。
他们同时抿了抿唇,一个立刻低头扶住了梯子,一个立刻抬头蹭蹭蹭爬上房顶。
当梯子不再动时,嬴洲洲知道女人爬上屋顶了,他仰着头往上看,他的心跳得很快。
当姜吹梦爬上屋顶后,她鬼使神差想往下看看小郎君……
于是,嬴洲洲仰着头,就看到女人又从屋檐边边出现……
四目对视,两双目光又尴尬得不知道往哪看。
姜吹梦立刻退回去,她手忙脚乱地拆捆住瓦片们的绳子。
嬴洲洲也掉头回到厨房门口,坐下吭哧吭哧洗碗。
姜吹梦面前的绳子是打结的,但她的手指就跟打结了一样,结了半天都没解开绳子。
嬴洲洲坐下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忘记在盆里添水了,就在那干洗来着,他长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别乱跳了,赶紧去添水干活。
姜吹梦实在解不开绳子,而且绳子越解越乱,全成了死扣,她咬牙握紧了拳,不知道自己心乱个什么劲儿!
她坐在屋顶上,视线往远处眺望,希望自己兵荒马乱的心能平静一下。
此时,正是做午饭的时候。
她看到了各家各户的炊烟袅袅。
炊烟不断上升,又被吹来的风“扭”成各种形状。
那些炊烟不断变幻,姜吹梦仿佛看到了一对兔耳朵,兔耳朵尖尖还在随风摇摆,她晃了晃脑袋,觉得怎么又出幻觉了,这一晃,她又仿佛看到了一只小蜜蜂,颤着翅膀这儿飞飞那儿飞飞……
姜吹梦觉得越想越奇怪了,她甚至揉了揉眼睛,这回看清楚了,烟变成了小郎君瘦弱的背影,颠颠颠的东跑跑西跑跑,忙得脚不沾地。
她觉得自己估计是病了吧,她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放在近处,看到院子里的厨房烟囱上也有炊烟冒出。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厨房门里。
她看到小郎君在取茶叶倒水,原来他在煮茶。
姜吹梦下意识舔了舔唇,想起了早上喝的茶叶味道。
不是味道,是感觉。
感觉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茶是给自己煮的。
心也变暖了。
她视线往上,继续看着厨房烟囱上的炊烟,想起跳崖那夜,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也没有一个家,在等自己回去。
可是现在呢,小郎君在煮的茶,烟囱上徐徐上升的烟火……
“噔噔噔……”
一阵上梯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吹梦的心猿意马。
她连忙低下头,继续解已经成了死扣的绳子们。
嬴洲洲的小脑袋从屋檐边冒出来,他将茶杯举上来。
“快喝口茶叭。”
姜吹梦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她咽下后才说:“是甜的?”
嬴洲洲笑盈盈的,一双杏眼弯成新月。
“嘿嘿,被你发现喽,我看到你在粮油铺还买了蜂蜜,就想着在茶里加点看你喜不喜欢喝,所以你喜欢吗?”嬴洲洲说完,又抿紧唇,等着她的“审判”。
“喜欢,好喝。”
姜吹梦不是安慰他,她确实喜欢甜的味道,本来买蜂蜜是为了买齐调料,因为父亲做菜就爱放蜂蜜来着,她就一并买了。
嬴洲洲更是开心了,他看着女人还在继续喝茶,他踩着梯子,将手臂叠放在屋檐边边上,他的下巴也枕着手臂,歪头看着女人的脖颈一动一动,他也喜欢,喜欢这种给她煮茶做饭的感觉。
放蜂蜜,是因为他记得母亲说过,蜂蜜是养肺的。
昨晚他抱着女人背后睡觉时,他听到女人呼吸的声音很重,刚才抱着她哭,她胸膛前的呼吸音更重了,又想起她背后那两道极深的刀疤,他猜女人的肺受过重伤,所以比起细白糖,他更想加蜂蜜。
姜吹梦喝完了这杯茶,将空茶碗递给小郎君。
“对了,把菜刀递上来一下吧,你在下面往上扔,我能接住。”说着,姜吹梦还指了指瓦片上打成死结的绳子。
嬴洲洲的视线看向她的腰,提醒道:“你的后腰不就别着一把刀来着?”
姜吹梦恍然大悟,她的右手从后腰拔出刀。
长尖刀出鞘,发出“唰”的一声,连风都凛冽了几分。
她都给忘了这回事。
嬴洲洲又“噔噔噔”下了梯子,继续去干活。
姜吹梦不察地笑了一声,她笑完,自己都没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有人已经动心了,是谁,我不说。
#动了情的杀手,连随身的刀都……#
#↑文艺复兴#
梦姐你还要杀谁你跟我说,我替你去杀,你就留下和乖乖老婆过日子吧呜呜呜……
只要你和小洲洲能幸福,我就算被斩立决,也能合眼了(双手合十)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