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冤家对峙(下)
谢九霄大手掀开帘帐,气定神闲立在她面前。
“哪来的野耗子,耳朵伸的倒长。”
哑娘偷听被抓包,面露尴尬。抬了手正想比划,向他解释,她不是故意的,片刻后又反应过来。
她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分明是他硬要拉她来旁听,才撞见这样隐晦的秘事。
想到方才所听见的话,哑娘抬头看向谢九霄的眼神都透露着一丝鄙夷。
好容易对他的印象好转,如今彻底打回原形。
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贪官,还是个色鬼。
谢九霄实难不注意到哑娘看向他时不满的目光,眉尾轻扬,“你在骂本官?”
哑娘摇头,他是幻听吗?
“你心底骂了。”
哑娘:“……”
两人说着,身后的王师爷做贼似的探出颗精瘦的脑袋,一双锐利的招子直刺刺盯上了哑娘,“大人,这女子…”
“做好你该做的事。”谢九霄低声警告,随后扯了哑娘的细腕朝内院走去。
哑娘吓了一跳,想挣开手,却被男人的握的更紧。
他的步子迈的开,哑娘哪里跟得上,只能碎步小跑。
他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灭口?
哑娘一慌,挣扎的更厉害,她不要在这里待着了,不用等半月后,她现在就离开太守府。
谢九霄被她折腾的烦了,折过身,三两下功夫将她拦腰扛到了肩上。
哑娘低低叫了一声,视线如排山倒海般倒转,头部朝下充血,她害怕的抓紧了他背后的衣袍。
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就这么大喇喇扛着她往院中走,迎面正好撞上几个小厮,见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好几双眼睛皆不动声色往她身上瞟。
哑娘羞愤不已,张了嘴就想往他肩胛处咬,临下嘴之际,臀上突然一痛,响起“啪”一声,极为响亮。
哑娘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乖些,否则就丢你去池中喂鱼。”
谢九霄明目张胆的威胁,见肩上的人安静下来,这才满意,大步流星往蓼汀院走。
一脚踹了主屋的房门,将她丢在案桌上,后用双臂围住。
她离他极近,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白皙姣好的面庞上,满是红晕。
谢九霄细细瞧着,忽觉得怪有趣儿的。
哑娘还浸在方才她臀上的那一记巴掌,不敢置信。
他打她了!还是那种地方!
下巴被那人强制勾起,她眼里的复杂神色被人一览无余。
现下观他全然没有半点占大姑娘便宜的羞愧,坦然至极,好似方才那下流事儿不是他做的一样。
这人面上看是个严肃威严的官,实则从芯儿上就坏了,是个轻浮浪荡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要脸!
“还记得我今早与你说过的话吗?”
谢九霄附着在她的耳边,温热微痒的气息引得她耳后一阵酥酥麻麻。
她想躲开,腰处却被人抚上,毫不费力将她固住。
“崔发很合你的眼吗?”
哑娘惊讶看他,眼带疑问。
关崔县令什么事情?他既不想让她看崔县令,倒是别让章会带她去旁听啊。
看着身前这人今日的异样行为和眼底深深的让她说不出的恐慌,她脑海里只想着如何能快点稳住他,好跑路。
“姑娘家的,选人还是多擦亮眼,崔发的年纪够当你的爹了。”
谢九霄停了停,似乎又想起什么,继续道,“还有平日里少看些话本,富家女与穷生私奔,能有什么好下场?”
哑娘平白无故被扣了几个黑帽,晕晕乎乎的。
她慌乱拿了桌上置着的一杯茶水,沾湿指尖写道:崔县令是个好官!
他情愿拼了自己的官位,也要为死去的秀才讨还公道,事件还有什么不清明的。
谢九霄脸一板,不悦道:“他是好官,本官是贪官?”
哑娘瞥了他一眼,侧开头。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本官叫你去旁听,自然是将你另有用处,不是叫你当判官,来审判本官的。”
嗯?他这是何意。
哑娘抬头看他,不解其意。
“有件事儿,没你不行。”
……
当哑娘再次走出太守府,得见天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又穿回了之前的粗布麻衣,木簪挽发,身上毫无分文,两袖清风。
章会面色凶狠站在府门前,当街指着她喝到,“太守说了,姑娘食量大,能吃能睡又爱气人,府里供不起这尊大佛,他还想多活几年,你自去别处谋生吧。”
哑娘:“……”
原来天上掉的不一定会是馅饼,还有可能是脏水。
街上南来北往的行人,路边做买卖的商贩,街口几个爱凑热闹的孩童听到章会的大嗓门,无不转头去瞧。
见一个瘦弱可怜的姑娘被丢弃在府门口前,忍受着几个凶恶的家丁欺辱,纷纷指责这些刁奴众目昭彰之下,就敢肆意欺负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无法无天,横行霸道!
章会看着围了一圈的路人,心虚摸了摸鼻子,走近哑娘身前,小声道:“委屈姑娘一段日子了,姑娘别怕,我调了几个侍卫会在暗中护着你的。”
说罢,又偷偷塞给哑娘一个小瓷瓶,道:“这是归神医调配好的丸药,姑娘记着吃。”
哑娘看他一会,垂下眸点了点头,欲走。
“小娘子且慢。”
身后一辆马车恰好驶来,车内一道急促男声叫住了她。
哑娘转头去瞧,见来人一个青年男子,长得倒是无甚特点,普普通通,只一双眼太过浑浊污糟,她不喜。
章会先开口道:“原来是曾大公子。”
经章会一暗示,哑娘立刻便认出了他。
这是曾员外的大儿,曾盛。也就是今日在堂的这起案子中,曾茂的大哥。
曾盛一双眼定在哑娘身上,冲旁边人道:“我来拜访谢太守。”
“公子可有帖来?”
曾盛一愣,甩了甩袍笑道:“瞧我这记性,我竟忘了拿,那我改日再来。”
他倒也不急走,走至哑娘身前,似是有意想离哑娘近些,用胳膊肘顶开身前的章会,笑道:“多日不见,小娘子可还安好?”
哑娘不适,不动声色往后挪了几步,隔了些距离,向他作揖。
章会看不下去,横在二人面前插口道:“这姑娘是个哑巴,曾大公子还是快些让她离开吧。”
曾盛眼里闪过诧异神色,这么美的小娘子,居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可惜了白璧微瑕。
自从上回在亭中遥遥一顾,他一连几日忘不了她,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如此乖顺的小娘子,养在家中做个姬妾,倒也不错。
心底不觉动了些心思,试探性问道:“小娘子是犯了什么错,被赶了出来?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么?”
哑娘摇摇头,黯然神伤。
曾盛心内一喜,“小娘子现如今被赶出来,可还有地方去?”
哑娘又摇摇头,她孤身一人,犹如落花逐水飘零,哪还有家可言。
曾盛故作叹息,轻声道:“我与小娘子先前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总觉得好似上辈子见过,极为投缘。小娘子如若不嫌,可以来我曾家做活计,工钱照你先前的两倍,你可愿意?”
哑娘迟疑半晌,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章会。
章会轻咳了几下,向曾盛躬了躬身,“大公子若无事,我等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引了家丁就走,半个眼风未给哑娘,任她自生自灭。
曾盛没了顾及,更放肆了些,“小娘子与我走吧,我曾家不比太守府的伙食差。”
哑娘强忍不适,给自己洗脑,事关紧急,就忍他几天,就几天。
须臾,她故作羞涩,半推半就与他去了。
……
太守府内,谢九霄正独自坐于书房,卷了一卷案宗,沾墨执笔在上头勾画着什么。见章会推门进来,淡淡问道:“都办妥了?”
“是,果不出主子所料,那曾盛见了哑姑娘,恨不得眼睛都粘在她身上,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下套,他就自个儿跳进去了。”
谢九霄再未多言,静默片刻后,丢下卷宗。
“记得看紧些。”
章会看了眼被丢在案上的卷宗,说道:“主子放心,我已挑了几个功夫好的,暗中潜伏。这回咱们定要捉到曾家这两兄弟的把柄。”
人命关天,他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惰。
章会暗叹了口气,这回让哑姑娘前去当诱饵,引歹人上钩,实属无奈之举。
原来,崔发所管的平安县近些年屡有妙龄少女失踪,官府苦搜无果,这些女子像是凭空消失,丝毫查不到线索。
直到近日,随着曾茂一案的发酵,一些年陈日久,早已发臭腐烂的根也被人撅了出来。
有人匿名举报曾家两兄弟,曾盛和曾茂就是十几起少女失踪案的幕后凶手。
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将曾家一干人等绳之以法,这才出此下策,但愿这次能够顺利破案。
谢九霄拿了信笺,沾墨落笔时,笔身处忽然响起“啪”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主子,这……”
谢九霄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轻声道:“我是说把她看紧些,你也去,把人给我护好了!”
章会一愣,反应了好一会这个“他”到底是谁。
意识到主子说的好像是哑姑娘,这才结巴应了一声。
“是。”
……
作者有话要说:(盗版有误,请支持晋江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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