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宅鬼
富商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莫名其妙上演了一出大戏,好像还涉及到两个门派的纷争,实在让他有点懵。
自己这小犄角旮旯地方上出现的事情这么严重吗?还需要两个大门派来处理?
不过木梧意已经拖着晏鹤春走到他眼前了,热闹没得看,他赶紧把人迎进了屋子。
姜悬月沉着一张脸跟在木梧意他们后面,绕过雅致幽美的亭廊水榭,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往后宅走去。
应逐阳心里有些焦躁,但是在外需要顾及身份,不好与他表现得太过亲近,只得悄悄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
姜悬月放慢速度与她并行,面上神色恢复正常。
不等应逐阳开口问些什么,他就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觉得这里的厉鬼会是什么?”
应逐阳耳朵和脖子被他的气息吹得痒痒的,她正了正心思,说:“宅鬼。”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悬月对她露齿一笑,看上去很是放松的样子,“这富商一看就是娶的娇妻美妾太多了,虽然长得……一般,但胜在有钱,府上妻妾为了争夺他的财产互相陷害,就这么个偏僻地方,手段毒辣点的害死几条命不会有人在乎。”
应逐阳点点头:“但是应该不止宅鬼,它们的危害没那么大,据消息和那富商说的话来看,那些东西已经害死许多人了,普通宅鬼没那么大本事。”
“会不会是恶宅鬼?”姜悬月猜测道。
应逐阳表情凝重:“有可能,但是恶宅鬼只会聚集在人气很足的地方,后山上为什么也会有很多鬼影?”
姜悬月道:“那估计就是官府的事了,别人抛尸在这里弄得满山阴魂他们也不出手管管,现在还得我们来处理。”
“可不是嘛,还害得大忙人姜悬月在这里碰到烦人精。”
应逐阳看着他,眼里含笑地调侃道。
姜悬月见她这样,心头的阴霾顿时全部散去,恬不知耻地往她身边凑了凑,拖着长长的尾音说:“是啊,好委屈,没有大小姐哄是好不了了。”
“切。”应逐阳嗤笑一声,“我看那富商的美人小妾是挺想哄你的,刚才眼睛都要眨抽筋了,要不要找她去?”
姜悬月装傻充愣道:“啊?是吗?有这么个绝世美人站在身边,我都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呢。”
“少来。”应逐阳嗔他一句,脸在阳光下却是越来越红了。
两人在这卿卿我我,身边的同门听不清,只当他们在讨论邪祟的事情,身前的晏鹤春却是急得不行,脑袋就差整个转过来了。
他大声喊道:“喂!姜悬月!离阿阳远点!”
讨人厌的声音破坏了美好的气氛,姜悬月挑起一边眉,道:“都说了别叫的那么亲密,而且我和自己师妹说两句话怎么了?你又是凭什么身份来管我?”
“你!”晏鹤春气得一把甩开木梧意的手向他走去。
应逐阳不耐烦地向前跨一步,冷声道:“还要不要除祟了?”
仅一句话就灭了晏鹤春的气焰,他当即垮了脸:“阿阳,你怎么总和他待在一起?”
“用不着你管,让路。”应逐阳眼底浮起一层寒冰,显然并不打算与他多说。
晏鹤春那张英俊的脸蛋青一阵白一阵,僵持片刻,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错开了身子。
应逐阳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走过,那抹冷香牵引着晏鹤春的眼神沾染在她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姜悬月最烦他看着应逐阳的一脸痴相,大步跟上去再次挡住应逐阳的身影。
木梧意和一旁沧浪宗明风门的同门见状也尴尬地说不出话,默不作声地环顾四周,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富商带着他们走在横跨于水面上的细廊,路过某处时,姜悬月突然停了下来。
“等下。”
众人顿住脚步看向他。
姜悬月伸手指着面前的湖水,拧眉道:“这里不对劲。”
应逐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风平浪静,水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她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了?”
晏鹤春嘲道:“别乱说话,到时候害得大家白忙一场。”
姜悬月懒得理他,对应逐阳说:“这里阴气似乎格外重。”
应逐阳放出灵识探到水面以下,只觉有些森冷,并无其他异象。
她对姜悬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
晏鹤春不耐烦地说:“除祟自然要先去死人的地方看看,你能不能别耽误时间了?”
“诶,晏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悬月指的地方还真有问题。”木梧意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可以啊悬月,这都能发现。”
晏鹤春打掉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终于爆发了:“你到底是谁啊??”
“问得好!”木梧意大喝一声:“我乃当世名修之一,明风门现任真人,因天赋过高惨遭仙门追捧的无意真人木梧意是也!”
“……”
众人静默。
这一声太过响亮,惊呆了晏鹤春,吓住了沧浪宗,无语了明风门。
三个名头没一个是真的,她现在还只是明风门一个小有名气的内门弟子而已。
晏鹤春不知真假,也看不出她的深浅,虽然不知修为几何,但她的确比在场的人都要厉害些,他莫名敬畏道:“那……那您看这里有什么异常呢?”
木梧意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道:“这里确实就是整个别院的阴气聚集之处,只不过阴魂盘踞时间太长,又吃了不少人,已经强到能够伪装自己的气息了。”
“原来是这样。”晏鹤春和沧浪宗的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应逐阳不解地看向姜悬月,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悬月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感觉到这里阴气很重,似乎有很多凶魂集结于此,没想到还真是他们老巢。
他干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厉害了。”
应逐阳翻了个白眼。
既然发现源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明风门的人在四周布下符咒阵法,沧浪宗将剑悬于湖面之上,准备将它们逼出来之后一举封印。
众人互相递了个眼色,示意准备完毕后,十几柄灵剑刺入水中,激起阵阵水花,一直探向湖底。
不多时,原本清澈的湖水便升起一个黑点,黑点从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将湖水染得幽黑阴沉,昏暗的湖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在场的近二十人皆屏息凝气,静静地注视着那片黑暗。
“哗——!!”
一道黑色的水柱裹挟着湿冷阴气冲天而起,瞬间分成几股袭向周围!
沧浪宗的人立刻召回佩剑,劈开迎面而来的凶魂,明风门发动符阵,金色屏障以更快的速度将那道水柱包围,封住了它们意图涌向其他地方的去势。
黑烟激烈地冲撞着屏障,一处阵符摇摇欲坠,姜悬月斩断眼前的凶魂御剑飞向那薄弱地带。
指尖在佩剑上一划,他就着伤口溢出的血迹在符咒上龙飞凤舞地填了几笔,顺道还再贴了张符上去加固阵法。
一个阴魂见缝插针地朝他冲去,未等近身便被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穿身而过,尖啸着化为灰烬。
姜悬月转身一看,那寒剑深深插入泥地,印刻在靠近剑柄处的“三千尘”在日光下耀眼夺目。
应逐阳落地拔出剑,几个眨眼间便将四面八方袭来的邪祟尽数斩灭,长发飞舞间,高挑倩丽的身姿挡住了他身前刺眼的太阳,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背影下。
“小心些。”应逐阳声音依旧平静,连呼吸都没有半分杂乱。
姜悬月笑道:“多亏有师妹在,不然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应逐阳无奈地瞥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贫。”她不再停留,飞身回到湖面上与恶鬼缠斗。
在场之人修为都不算低,这宅鬼虽然凶猛,但也没多难对付,合力围攻之下不足两柱香便全部封印。
木梧意将被封印后的阴魂吸到自己的酒葫芦里,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道:“还有力气吗?不累的话我们再去后山看看。”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到了后山上。
木梧意先在山上走了一圈,回来后挠了挠头说:“这里就比较麻烦了,感觉不到源头,估计都是单独的邪祟,应该强不到哪去,咱们分头行动,到时候统一在这里集合,遇到麻烦了记得发信号。”
她都这么说了,一行人只得散开,各自循着阴气搜索,在山头上一直搜到了天黑,阴罗盘也还是转个不停。
姜悬月将遇到的一个落单凶魂打包收进乾坤袋里,刚在身上挂好,一抬头就看到晏鹤春。
“……”
“……”
晏鹤春盯着他的乾坤袋,表情似乎有些恼怒。
原来自己是抢了小孔雀的猎物,姜悬月心想。
他顿时心情大好,昂首挺胸地绕过晏鹤春继续向前走。
刚略过身畔,就听晏鹤春阴沉沉地说道:“姜悬月,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姜悬月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无比阴鸷。
他侧眸看向晏鹤春,嘴角的笑容像是淬了毒一般:“晏小公子说话也真是有够难听的。”
晏鹤春猛然转身揪住姜悬月的衣领,低吼道:“少自以为是了!你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多亏了明风门收留你才能活到现在,不然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姜悬月心里的火气再也按压不住,当面给了他一拳把他砸倒在地。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比出身?比出身我不比你差哪去,真以为别人捧着你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人家那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施舍你几个笑脸!论天赋论实力你哪点比得上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得瑟这点东西?”
晏鹤春被他打得一愣,回神过后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拳脚齐上:“我哪点比得上你?!我哪点都比你强!不过是仗着早出生几年能比我高出那么一点修为罢了,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出身?你他娘的爹妈都死了你有个屁的出身!”
姜悬月比晏鹤春年长三岁,力道,修为,身量都比他高出一截,他一拳捣在晏鹤春肚子上把他从自己身上打翻。
“你再敢提一句我父母我现在就让你见不到你爹妈!!”
“杂种!野种!”晏鹤春呕出一口血继续痛骂道:“姜悬月你个畜生!白眼狼!外边捡来的赔钱货被明风门好心收留,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给明风门长脸了我干了什么!”
“呸!你他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应叔他们给你条命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在干什么?”晏鹤春满脸写着恶心道:“你惦记他们的女儿!肖想自己的妹妹!你忘恩负义!罔顾人伦!!”
这几句话像是五雷轰顶一般在姜悬月脑子里炸开,他蓦得起身一脚踹飞晏鹤春,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大吼:“你放屁!!!”
晏鹤春被踢得撞断身后树干,伏在地上边吐血边沙哑地怒骂:“你他妈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什么心思都不是你那种心思!别你自己抱着恶心的念头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姜悬月依旧喊得凶狠,只是言语间的底气却没那么足了,隐约多了些惊惶。
“我恶心??”晏鹤春鼻梁皱起,面目狰狞地说:“我再恶心都没你恶心!你个垃圾!”
良好的成长环境让姜悬月骂不出更多的脏话,他干脆放弃嘴上无谓的争斗,握紧拳冲他那张让他嫌恶至极的脸劈头盖脸地落了下去。
两人好像都忘了自己是习过身法,学过剑招的修士,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成一团。
姜悬月把晏鹤春压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晏鹤春也同样怒气冲天地给了他一脚把他踹下去。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凶悍狠厉的剑气自密林间横穿而来!
姜悬月做了这么多年除祟任务,对危险来临的直觉几乎是下意识出现在脑中,他就地一个翻滚躲开擦身而过的剑气,眼睁睁看着成排的参天大树被劈成截面光滑的两半。
“……”
晏鹤春青肿的脸上也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一抹血痕,他目瞪口呆地看向剑气来源处。
一道窈窕的身影自月光下逐渐袒露,绝艳无双的面庞在点点寒星的衬托下越发阴冷。
菲薄双唇微启,应逐阳盯着地上一蓝一黄两个狼狈的人形生物,森然道:“你们……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