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愫
那天晚上的事情三个人谁也没说出去。
当时应逐阳只听到这里有打斗声,并不知他们在吵什么,可不管她怎么问那两人的嘴都闭得比蚌壳还紧。
见他们身上的伤势不轻,无奈之下,应逐阳只得在附近叫了个沧浪宗弟子去扶晏鹤春,自己拎着缩成鹌鹑状的姜悬月下了山。
一路无言,脸上血丝还没擦干净的姜悬月不断拿眼神偷瞟应逐阳,看见她那冷冰冰的表情后又赶紧收回来。
沉默的时间太久,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姜悬月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妹?”
应逐阳没理。
“师妹,对不起嘛。”姜悬月坚持不懈。
“……”
“是那鸟人先动手的。”
没骗人,晏鹤春先揪了他的衣领子。
应逐阳依旧没理。
姜悬月胆子大了起来,挪着脚步往她身边挨挨蹭蹭的装可怜。
“好疼哦师妹,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应逐阳总算赏了他一尊眼,看着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轻声道:“呵。”
姜悬月心头微颤,无声咽了咽唾沫,就又听她说:“本事不小,以后商量联手事情的时候也这么打一架给我看看。”
他艰难地问自己辩解:“都是晏鹤春那厮故意来挑衅我……”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
“他骂我父母。”姜悬月沉默片刻,头扭到一边不情不愿地说。
应逐阳足下一顿,道:“那你也骂他父母。”
“那怎么行?我比他有教养。”
姜悬月当即挺起胸膛,一脸的光风霁月。
应逐阳无言以对他的厚脸皮,拿出传讯符告诉木梧意事情的经过,然后带着姜悬月先回了明风门治伤。
到了姜悬月房间门口,应逐阳正打算跟他一起进去看看伤,却被拦在了房门口。
姜悬月尴尬地说:“我这都是小伤,师妹你先回去休息吧。”
应逐阳不解:“你背后好像也有伤,能看得到吗?”
“没、没什么伤,都是小问题,躺着睡一觉就好了。”
“我都看到脚印了。”
“……”
啧,那鸟玩意。
应逐阳见他神色很是纠结,困惑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以前我又不是没帮你涂过药,有什么不能看的?”
姜悬月看着她那双单纯透澈的银灰眼眸,心中隐隐发酸。
以前他只当她是自己妹妹,当然能坦荡荡地脱了上衣让她帮自己疗伤,可今晚晏鹤春说的一番话却让他发觉到了自己某些不对劲的感情。
相较于普通兄妹来说,他好像确实与她太过亲密了点。
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亲昵的耳鬓厮磨,对那一抹清冷馨香的留恋,以及对于别人向她投来视线时烦躁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他心思不纯。
以前他尚能把这些归结于对“妹妹”的喜爱,可如今细想来,这些情感又实在过分强烈,强烈到早已超越兄妹间的界限。
……这是不该有的。
应守夫妇收留了他,将他当作自己的义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应逐阳名义上的哥哥,他生出的这些情愫若是昭之于众,会迎来的不是祝福恭贺,而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更何况他确实如晏鹤春所说,一介孤儿,一无所有。
应逐阳是明风门掌门的独女,位列三宗四门之一的明风门未来继承人,从出生到现在,被所有人视为掌上明珠。
她天资卓绝,锦衣玉食,万众瞩目,
他又凭什么与她在一起。
空气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姜悬月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再次沉了下来。
他以前从不会在应逐阳面前表现出这种神色,这让应逐阳莫名有些心慌。
她拽了拽姜悬月的外衫,低声喊道:“姜悬月?”
姜悬月猛然回神,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没事,就是看天色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处理就好。”
“……”
应逐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把将他拉进了卧房。
“脱掉。”她冷着脸命令道。
姜悬月一脸呆滞地被甩到床边,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傻傻说了句:“啊?”
应逐阳没了耐心,干脆主动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姜悬月惊恐地拽住自己衣襟:“师妹你你你干什么??”
“给你看伤。”应逐阳闷闷道。
以前他从没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要求,今晚的表现太怪异也太陌生,甚至好像还有些抗拒她,这让应逐阳一时来了脾气。
紧束的腰封陡然散落,明黄色校服外衫被强硬的力道扯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少年已近弱冠,身躯半是青涩半是成熟,在这回温的春末仅薄薄的一件单衣已经无法遮住下面结实的体魄和愈发舒展宽厚的臂膀。
应逐阳平时没少和他亲近打闹,但此时此刻好像才发觉到,当初那个身量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小男孩现在竟已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纤瘦单薄的胸膛似乎也宽阔到能将她全部拥入怀中为所欲为。
她手上动作微顿,眨了眨眼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继续去剥他的里衣。
姜悬月慌得不行,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膝弯却不小心磕到床沿,让他失去重心跌坐在床。
应逐阳毫不顾忌地将一条腿曲在他身侧,半跨在他身上继续解衣。
阴影自头顶笼罩下来,那抹冷香倏然靠近,一股脑地往鼻腔里钻,让姜悬月不禁迷了心智,他想抬头看看那张娇艳的脸,眼神却在略过面前某处高耸的山峰时愣住。
心底隐秘的情感原形毕露,原来在嬉笑打闹间他们都早已长大。
他艰难地别开眼,抓紧了松散开来的里衣说:“师妹你……你先住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应逐阳正奇怪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哑,就看到那藏在衣服下的青紫痕迹。
她伸出手抚上那些伤痕,感觉到手底触碰的火热躯体颤抖了一下,便又抬了起来。
“嗯?我弄疼你了吗?”她轻轻说道。
温热呼吸扑洒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隙中,许久才得到一个低沉的回答:“……没有。”
姜悬月的声音听起来更喑哑了。
应逐阳奇怪地低头看去,屋子里还没有点上灯,光线昏暗,仅有的月光也被她的身形大多挡去,使得姜悬月面上的表情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她心跳忽然有些快,犹豫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次姜悬月没有说话,只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
应逐阳体温偏低,柔嫩微凉的掌心触碰到伤痕的一瞬间便让他身体窜起一层麻意,些微疼痛夹杂着奇妙的快感直直涌进心脏,带起几乎是刺痛的舒爽。
刚和人打完架,沸腾的血液还未彻底消凉,体内冲动如牢笼困兽一般横冲直撞,因这近在眼前的娇软和幽香,让他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年轻的身体禁不住如此诱惑,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
应逐阳终于察觉到有哪里好像不对劲,错开身子想去点灯,却被姜悬月一下抓住手腕。
“等等。”他听起来似乎有些慌张。
半跨在床上的应逐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失去了平衡,支在地上的那条腿一软,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嗯——!”
两个人撞到一处,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应逐阳的鼻子磕在了姜悬月肩窝,痛得眼角泌出了泪水,没被禁锢的那只手不自觉抓上他身后的衣服,可惜单衣丝滑,纤手无力地顺着宽厚脊背滑到劲腰才堪堪停下。
姜悬月被她这猛得一坐压到了身下,嘴里发出一声异样的低喘,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刺激地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应逐阳细瘦的手腕,另一条胳膊扶在她的腰侧帮她稳住身形。
应逐阳鼻子疼手腕疼,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溢出一声颤抖的低吟。
听到这一声姜悬月赶忙放开握住她的那只手,焦急地说:“没事吧逐阳?哪里磕到了?”
应逐阳趴在他身上,捂着鼻子没说话,但撑住身体的那只手微微打着颤。
姜悬月想起身点亮灯火,但身上紧紧相贴的柔软触感实在太过美妙,让他有点舍不得放手。
他干脆将应逐阳向上抱了抱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就着窗外的月光去看她的脸。
月华清辉浅浅照亮了她的半张面孔,往日总是凌厉淡漠的凤眸此时因泪水在眼尾泛起一抹艳丽的薄红,银灰眼眸水波流转,如覆着一层迷蒙细雨,白嫩如玉兰花瓣的脸颊隐约能看出两道水痕,一只纤柔的手挡住下半张脸,显得那对写满痛楚和委屈的双眼更加动人。
“……”
好一幅美景。
此情此景下的应逐阳对于姜悬月来说,无异于一个勾魂的妖精,让他残存的理智瞬间决堤。
他喉结上下滚动,身体的反应几乎无法控制。随着呼吸逐渐加重,他欲壑难填的眼神看着泪眼朦胧的应逐阳,难以自抑地向她缓缓靠近。
应逐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没了动静,抬起手擦了一下模糊视线的眼泪,双眼再次恢复清明。
这个举动瞬间惊醒了大脑昏沉的姜悬月,他连忙躲开视线道:“我、我去点灯。”
他在应逐阳看清他现在的样子之前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一边平复焦躁,一边慢腾腾地走过去点燃烛火。
屋内被烛火光芒照得亮堂堂的,一身单衣的姜悬月却还是背对应逐阳站着。
“姜悬月,你到底怎么了?”应逐阳捏了捏依旧有些酸痛的鼻梁,搞不懂他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总是奇奇怪怪的。
而且刚才她好像碰到了什么?
姜悬月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的躁动就再次升腾起来,他声音低哑地说:“……没什么,那个……天也不早了,师妹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伤我自己来处理就好。”
“可你背上……”
“真没事,真的,师妹要是担心的话我现在脱了给你看看!”姜悬月突然恢复了嬉皮笑脸,展开上身的单衣就给她看了看自己的后背。
应逐阳神情一怔,看着那长发遮掩不住的宽阔脊背,莫名感觉有些烧眼。
她转开头强作冷静道:“哦……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处理。”
“好嘞!”姜悬月笑着应下了。
应逐阳没再多说,别扭又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沉闷的关门声响起,姜悬月笑着的脸再次被抹平嘴角,他看了看依旧精神的身体,面不改色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
那日过后,两人有段时间没再相见。
等到再次见面,就已经是该参加集议会的时候了。
应守把他们叫到屋子里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他们坐在彼此身边,表情似乎都有些不自在。
“……到时候我和你们是分开的,我们这些年纪大的需要在盛安宗议事大堂里和盛凝一起参与议会,你们这些年轻些的孩子是跟盛凝那个儿子盛万待在一起,那孩子也是个狠角色,你们千万提防着些,知道吗?”
应守愁得满脸褶子,看起来像是巴不得把他们拴在身边似的。
姜悬月哭笑不得:“应叔叔,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会注意的。”
“唉。”应守长叹一口气,“你们两个都懂事,我当然不操心,怕就怕有些无妄之灾会自己找上门来。”
姜悬月嘴角依然带笑,但眼神却极为严肃:“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逐阳。”
应逐阳偷瞄了他一眼,手指把玩起一缕头发遮住侧脸。
应守拍了拍姜悬月的肩,道:“逐阳她会保护自己,倒是你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这次估计会去不少别的门派的姑娘,你留意一下,喜欢哪家的应叔替你做媒!”
应逐阳把玩头发的手顿住,凉薄的眼神透过发丝乜斜着姜悬月。
姜悬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后马上恢复如常:“那就多谢应叔了。”
应守慈祥地点点头,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大成人的英俊少年,但又不知为何感觉背后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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