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片叶子
第十一章
「有一天我吻过她的发尾,在梦里,你说爱我。今夜我醉了酒也醉了春,见了你就浪掷青阳。」
夜色下的雪山冰冷地矗立在天际,从窗户往外看时,只能看到雪顶漫反射出来的光。
在这初春出没的夜晚里,徐漾时刚刚压下去的羞涩又一下更加汹涌地扑了上来。
那浪潮打得她心脏发蒙,手无意识地扣住窗台,一时之间她只觉得今晚太热了些。
不然为什么她会双颊泛红,且久久消不下去呢?
她抠了抠窗台,在心底暗暗唾弃着自己,居然梦见一个刚认识的人,还是在那样羞耻的场景下。
徐漾时听着安静下来的隔壁房间,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立马关上窗户躺到床上,还是在这里等陈仄关了窗自己再关。
要是没有那个梦的话,她一定会对陈仄说一句“你也睡不着吗?”,然后自然而然的和他交流下去。
但现在她做了那个梦,她有些无法面对陈仄,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说话。
现在陈仄的那句“你喜欢就好”,还在她的耳边立体循环着。
徐漾时自顾自地纠结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片寂静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声。
“睡不着吗?”
徐漾时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就看见陈仄探了个头出来,正认真地看着她。
徐漾时嗫嚅着回道:“有点。”
陈仄又不说话了,这里又静了下去。
过了一会陈仄又问:“介意我抽烟吗?”
徐漾时摇了摇头才想起他看不见,开口说:“不介意。”
“好。”
徐漾时就听见滋啦一声,陈仄点燃了打火机。她看过去,在微小的火光映衬下,他的眉眼更加立体出众了。只是他紧皱着眉,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徐漾时刚想问他是不是不高兴,就听见他说:“你说的对,我总是看着这座雪山。”
“为什么啊?”徐漾时疑惑地问。
陈仄指着那边的雪山低头苦笑了一下:“那里埋葬着我最好的兄弟。”
“啊?”徐漾时惊呼了一下,“抱歉,我……”
她咬着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总是看着雪山是因为那里有他的朋友。
“不用抱歉,你又不知道。”
陈仄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圈雾出来,他伸手划拉着烟雾,看着它散在风里。
“我……”徐漾时话说了一半就被陈仄给打断了。
“已经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陈仄靠在窗台上,刚吸过烟的嗓子还有点哑,他沙哑着说:“徐漾时,春天来了。”
徐漾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春天,她只觉得现在的陈仄似乎很不高兴。
徐漾时猜测着,或许是因为他的朋友吧。
有一撮烟灰落在了窗台上,陈仄捻了捻烫的他心有点刺痛。他若无其事地对徐漾时说:“晚安好梦。”
你来时春至,我也跟着沾了两分春光。借着这点好春,足够我大梦一场了。
徐漾时低低应了一声好,朝他也道了个晚安,就关窗上了床。
只是躺在床上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陈仄那个火光下的目光,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点怜惜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怜人的模样来,可是陈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需要人可怜的人。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成了徐漾时的一个疑问,久久地盘亘在她的心上,不肯消下去。
陈仄靠在墙上,听着徐漾时关窗的动静,无奈地笑了笑:“总算是睡了。”
他走到房间里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遥远却近在眼前的雪山做了个干杯的动作,一口闷了。
“我给她说这些干什么,除了给她徒增烦恼外,什么用都没有。”
躺在床上时,陈仄还在回味那酒的味道,想着想着,他就摩挲起了自己的手指。
陈仄总觉得那指尖还停留着徐漾时头发的味道,他将手指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感觉更勾人了。
他埋头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恍惚间陈仄生出了一个错觉:他好像吻到了徐漾时的发尾。
陈仄自嘲一笑,是梦吧。
他怎么还会遇见她呢?
大概只是酒后的一场大梦,而他甘愿沉溺不愿醒。
不过是大梦一场罢。
第二天,徐漾时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了。徐漾时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房间里向着窗外望。
她的房间正对着那座埋葬着陈仄兄弟的雪山,她不知道陈仄的朋友为何会埋葬在这里,但大概也能猜出是这山夺了他的命。
一时之间徐漾时对这山又敬又恨,她怀着对未知的敬仰望着着山,却又深恨这山夺走了太多的生命。
不过今天天气不好,雾霭霭的。徐漾时只能看到一点山的轮廓,见不到完整的山。
徐漾时的视线到处转了转,发现院子里站了个穿黑衣的男子,他也在看着这山。
除了陈仄也不会有人会这样看着山了。
徐漾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怜爱又翻涌了上来。
她隔着玻璃描摹着他的线条,在心里猜测着他大概还没有放下吧。毕竟是最好的兄弟,哪能如此轻易地说放就放。
徐漾时决定去找周渡打探一下陈仄的事情。
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徐漾时也不失望,周渡和贺莞大概率又出去考察去了。
她冲到厨房里翻了两个馒头出来,一只手拿一个地走了出去。
徐漾时走到陈仄的身旁,安静地把馒头递给他:“早上好!请你吃馒头!”
陈仄偏头过来看着他,眼里闪着一些徐漾时看不懂的东西,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你自己吃吧。”
“好吧。”徐漾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这馒头真好吃。”
“昨晚睡得好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这安静地院子里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
徐漾时将馒头吞下去之后认真地说:“昨晚吃了你的牛肉干之后,我睡的特别好。
“谢谢你的牛肉干,真的太好吃了。”
陈仄不知道从哪里抬了一个板凳来,放到徐漾时的身后。他说:“这是桑措自己做的,品质比外面卖的好。”
徐漾时低头啃着馒头,闻言抬起头来非常惊喜地说:“桑措阿叔居然还会做牛肉干,等我走的时候我要找他买一点带回去。”
听见她说走,陈仄怔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回了神。
他只是她旅途过程中遇见的一个陌生人,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来去。
陈仄只是徐漾时轻描淡写的一天罢了,他在她的心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陈仄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会让桑措给你留一点的。”
“谢谢你陈仄。”徐漾时坐在凳子上看着旁边将开未开的花突然问陈仄,“你昨晚说春天来了是什么意思啊?”
陈仄想了很久才说:“我的花开了。”
在你来的那一天,我的春天来了,我的花也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小剧场:
陈仄:呜呜呜,老婆不要我了,她想走,她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就是全天下最苦的暗恋者。
徐漾时:这个牛肉干真好吃,好想一直都能吃到啊。要是我在家里的时候也能吃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