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的竹马

国庆刚过，沪城持续了一整个夏天的炎热还留着余温。

莫习习推开门。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有些潮，空气也是黏糊糊的。

热风划过树梢，裹挟着黏腻的潮气扑面而来。

莫习习皱了皱眉，慢吞吞地往外走。

路过隔壁珊瑚藤缠绕栅栏的小院，被一道清亮的女声叫住。

“习习，怎么今天就去上学啊？”

女人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披了条真丝披肩，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关切问道：“病好点了吗？”

莫习习朝她笑了笑：“谢谢叶阿姨，已经好多了。”

她先天免疫力有点问题，前一阵受了点凉，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发烧。在家休养了半个多月，直到昨晚才彻底退烧。

“吃早餐了没？” 叶竹芸接着问。

没等莫习习回答，又招手让人过去：“你家都没个人，肯定没时间弄吃的，过来吃点吧，吃完再让司机送你和周宁轩一起去学校。”

“不用了阿姨，”莫习习摇着头，说，“我在学校有点事，得早点过去。”

“那也得吃早餐啊！” 叶竹芸坚持道，“你等会儿，阿姨给你装好带上。”

边说边示意屋里人打包：“晚上想吃什么，跟周宁轩说一声，阿姨让吴婶先准备着。”

“……谢谢阿姨。”

三中离小区不远，抄近路的话不到二十分钟。

莫习习走得慢，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打铃。

高二（七）班。

老师不在，教室里还吵吵闹闹的。

莫习习站在门后，重重地咳了两下，压着嗓子沉声道：“安静！在楼下就听到你们班的声音了，有没有一点自觉性啊？”

门里霎时一片静谧。

莫习习又等了两秒，才伸出一根手指慢吞吞地推开门。

“好久不见。”

她倚着门框，朝班里人挥了挥手：“带大家回味一下被法海支配的恐惧，不用谢。”

“……”

班上轰然炸开。

“哎嘛吓死老子了！”

“我还纳闷，法海昨天刚冲咱们发完火，今天怎么着也该换别的班骂啊。”

“莫大小姐，您这一套玩一年了，还不腻啊！”

“习习！”坐在后排的齐刘海女生朝她招手，“快来，等你好久了！”

莫习习走过去，看见后座的陌生面孔，朝人笑了笑：“早上好。”

“这是林默，前几天转过来的，”杨可艾介绍道，“艺术生，还是大学霸。”

“默默，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

她清清嗓子，说得郑重其辞：“我那体弱多病不能自理的闺蜜。”

“……”莫习习正拧开瓶盖喝水，差点儿呛到，“体弱多病我认，不能自理？”

“OKOK，我重新来。” 杨可艾从善如流改了口。

“默默，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那体弱多病拳头硬的闺蜜。”

“你那狂拽酷炫风云全校的同桌……”

她指了指林默旁边的空位，一本正经道：“就是她家竹马。”

“风云全校……”莫习习从包里拿出药片，和水咽下，问，“他又干嘛了？”

杨可艾：“没干嘛，就是沪中……”

话没完，教室后门传来“砰”的一声。

娃娃脸男生大刺刺地撞开门，抱着篮球进来，嘴上嘟囔：“真没劲，宁哥不在，玩个球都三缺一。”

“他回你消息了吗？”

他扭头问后面的男生。

对方看眼手机，耸了耸肩：“估计还没醒。”

娃娃脸：“也正常，他这个月的作息真牛逼，半夜两点多还能拉咱们吃鸡。”

说着，瞥见后排的莫习习，眼睛一亮：“哟习姐，您老痊愈啦？”

“昨儿宁哥还说你来不了，兄弟几个正打算今天放了学去探望您老。”

他从校服兜里掏出来一排养乐多，拆了一罐递过去：“小小慰问，不成敬意。”

“心领了。”莫习习摇头道，“刚吃完药，喝不了。”

娃娃脸男生耸耸肩，转身放杨可艾桌上：“喏，便宜你了。”

“死姜狗！本来就是我让你买的。” 杨可艾白他一眼，直接全抢了过来。

给旁边安静的林默一罐，继续骂姜承望：“上来得这么慢，给你脸了，还借花献佛。”

“你给老子钱了吗？”

“人家周宁轩给习习带奶茶，几时要过钱了？”

“那是人莫习习提前给了！”

“我没给过吗？这次属于特殊情况，让你接济一下。”

“早跟你说零花钱别全用来追星，不听，现在没钱吃早餐了，就要老子接济……”

两个人因为零花钱问题，开始了漫长的拉扯。

姜承望，照杨可艾的说法，就是“她家人憎鬼厌狗都嫌的竹马”。

经常被杨可艾拉出来跟周宁轩比较，然后对比出来狗竹马样样不如别人家的竹马，接着小学鸡吵架撕个百来回。

不过在莫习习看来，半斤八两的区别吧。

按近代通用计量单位，周宁轩八两。

病休的这段时间，周宁轩当了大半个月的送饭小哥，风雨无阻，所以目前正处于优秀竹马的区间。

满斤十两，扣下二两，免得他骄傲。

“叮咚。”

手机振动了一下。

优秀竹马发来消息。

[znx]：在学校？

[mxx]：当然

[mxx]：本人一心向学，区区小病小痛，阻挠不了我泛舟学海、劈波斩浪的精神。

[mxx]：我爱学习学习爱我.jpg

对面沉默了几秒，回了一个句号。

[znx]：。

[mxx]：不要不好意思夸我。

[znx]：夸夸劈波斩浪的莫同学，吃药了

没带标点，旨在双关。

一是提醒她记得吃感冒药，二则是暗指她吃错了药。

莫习习刚吃完药，正犯着困，才懒得接茬，照葫芦画瓢，回了个句号过去。

宣告话题终结。

第二节课间。

广播室最近设备升级，没放课间操。

莫习习预备着补个眠，调整一下精神面貌，方便应对接下来的数学课。

杨可艾闲不住，拉着她和林默下楼买零食。

高二教学楼是U型，中间是一个小型的中心花园，连通了教学区主道和操场。

（七）班在二楼最右，靠近操场。走旁边楼梯下去，横穿操场就能到达校园超市。

杨可艾偏偏拉着两人去了左边的楼梯。

走到主道旁边的光荣榜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三中校训“崇德尚学，日有长进”。

为了方便学生们直观地看出自己有多少长进，学校给每个年级都安排了两块光荣榜。

第一块记录着所有学生的入学考试成绩，会在高考结束的毕业典礼那天，由校长亲自解下，和高考成绩一道，张贴到校门口那面名人墙的隔壁。

第二块随考试动态更新，只记录前三百名。

上次月考是在国庆前，年级组已经更换好榜单。

莫习习向来无缘光荣榜，这是更是考试前一天就病休。

倒数第一，舍她其谁。

“看，本小姐的大名！”杨可艾指着红榜末排的位置，招呼莫习习和林默过去，“不愧是我。”

榜上倒数第三排，297名，高二（七）班，杨可艾，总分401。

相较于她往常总分不过350的成绩，已经是一大.跃进。

莫习习捧场道：“不愧是你。”

“很厉害。”林默接着说。

“不枉我从暑假开始关在家里苦学了两个多月，连本命CP的演唱会都没去。” 杨可艾感慨不已，“苦心人天不负，四百高分压姜狗！”

“我老爸说了，只要有进步，都会给零花钱奖励。”

“这次进了前300，没准零花钱能涨个三百块。”

说着，把手机塞给莫习习：“习习，快，帮我拍一张。早知道你今天过来，就让你带相机了。”

“周一给你补拍。”莫习习笑着说。

往后退了两步，点开相机，找合适的角度和光线。

身后传来一阵闲聊声，由远及近。

“他今天是不是又没来，只看到姜承望他们。”

“天天从七班绕路，你还没看够啊。考虑一下去告白吧，万一他答应了呢。”

“我倒是想。前天沪中的校花跑来问他要微信，都被直接无视了。”

“不愧是他，淮海路拽王。你要不还是等顾骁吧，他跟谢荧谈完，没准就到你了。”

“胡说什么呢——”

声音渐渐飘远。

莫习习怔愣两秒，找好角度，让杨可艾换着pose拍了几张。

“善哉善哉，哀家很满意。”杨可艾逐张看完，搂着她和林默往超市的方向走。

手里甩着校园卡：“请你们喝奶茶，姜狗买单。”

奶茶店新推出了几款夏末限定饮品，个别听名字还有点猎奇。

莫习习病还没好全，选了常温的青柠百香果。

三人提着奶茶，横穿操场回教室。

快上课了，操场上人不多，剩下的都是穿着特训服的体育生在训练。

杨可艾蹦蹦跳跳，时不时嘬一口芋泥冰沙，嘴里还在感叹：“刷别人卡买的东西就是香，赢家的感觉真好。”

莫习习早已习惯她和姜承望的各种小学鸡式赌约，只提醒道：“离下个月还有两礼拜，悠着点刷。”

话还没说完，教学楼那边传来两声叫喊。

“杨可艾！”

“小心！”

莫习习停下脚步，看过去。

余光瞥见一道飞速旋转的球形物体朝她的方向直线飞来。

险险擦过她的手臂，落在脚边，顺着余力弹开。

是一个篮球。

“抱歉抱歉，手滑了。”

理着平头的高壮男生小跑过来，捞起球，笑着跟三人解释：“最近没怎么打球，手有些生。”

“孙哥哪是手生啊，”他的同伴在后面接了一句，“是看学妹们看直眼，手随心动了吧。”

高壮男没理他，眼神上下打量莫习习几秒：“学妹看起来有点面熟，你们是高一的吧？”

说着，又笑了笑：“给学长一个机会，请你们吃个饭，当做赔罪，怎么样？”

莫习习：“……”

“今天没时间的话，改天也行。”见她们不说话，他又掏出了手机，往前逼近一步，“我们可以先加个微信，随时约……”

被“砰！”得一声打断。

一个球状物体从楼梯口的方向急速飞来，砸中他的手机，带着惯性弹远。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楼梯口站着一名高个男生。

细碎的短发搭在额前，露出精致的眉眼和分明的轮廓。挺鼻薄唇，下颚微微扬起，立在光影交汇处，透出几分散漫和不羁。

男生眼睫微垂，盖住琥珀色的瞳孔，恹恹地看着他：“手生，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

宁哥和习习给小可爱们送faf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