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义兄是好人,屡次照顾,尽心尽力,我却活也干不好,只知吃用,还累得义兄遭人诽谤。我……”
小姑娘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朝着江重涵就要磕头。
江重涵急忙将她扶起来。
他一个现代人,哪受得住突然跪下?被磕头晚上得做噩梦。
“你胡说什么?回临洮你不是就要给老财主当小妾?”
杜玉娘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流泪。
当小妾,受苦的只有自己一个;留下,却会拖累关爱自己的人。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我说了会照顾你直到你成年,就一定会做到。”江重涵强调,然后想了想,说:“你不要信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流言蜚语,除了证明某些人心里龌龊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佛眼看世人,芸芸众生皆可怜;鬼眼看人间,人人都是鬼气森森,难道因此人间就人人是鬼了?被人编造流言,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卑劣。”
“好比一个人被刀砍伤了,难道要怪他不是钢筋铁骨吗?当然是怪拿刀的歹徒故意伤人。”
这种道理从没有人跟她说过。杜玉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吗?”
“当然是。”江重涵点头。
他三两口把烧饼吃完,包了一半蒸糕在怀里,把铜钱放在书案上,叮嘱:“我出去一趟,这是二十文钱,你留在身上以防万一。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要么你就关上门,拿木头顶住大门,除了我和对面大娘,谁也不开门。要么,你就去对面跟余大娘作伴,只要盯着别让人闯进家就行了。”
杜玉娘还处在三观轰击里,怔怔地说:“我……我去找余大娘。”
“好,注意安全,有事就跑到街上大叫。不要信什么会惹流言蜚语,安全最重要。我在北大街的书铺,实在不行就去找我。”江重涵又强调了一遍安全,才出门去。
他决定今天继续去抄书。
前天晚上抄的答卷非常有用,他不仅记住了古代科举的答题字体、格式,知道了优秀答卷是什么样的,还知道绝对不能有错字、涂改。一旦有涂改的痕迹,就是答成天书,也会直接被刷下去。
同时,也要想想怎么解决跟杜玉娘的问题。
余大娘不可能每天都来陪她,但一关上大门,除非他在楼下读书一整晚,否则只要没了声响,就会有人怀疑他溜上楼偷鸡摸狗。
这可怎么办呢……
“涵哥儿?涵哥儿!”
正想着,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江重涵转身,露出个笑:“朱大叔。”
“太好了,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今日邹乡宦……”朱大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旁边一声惨叫,一道人影几乎是飞着出来,砰的一声摔在两人面前。
“你这个赔钱贱|货,敢坏老娘的大事,看我不打死你!”
江重涵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冲出来,提着一根木棍没头没脑地打向地上的人。
“贱蹄子!赔钱货!”
“住手!”江重涵本能抓住木棍,手臂使劲,推开胖妇人,喝道:“不许伤人!有话好好说!”
他虽然清瘦,但男女之间体力差距不小,登时将胖妇人推了个趔趄。
“哪来的兔崽子多管闲……”胖妇人骂了一句,顿了一下,再次勃然大怒,指着江重涵骂道:“好啊!这姘头不就出来了吗!”
朱大昌和周围的路人都懵了一下,诧异地看向江重涵:甚么?姘头?
胖妇人看江重涵一身棉布衣衫,知道这少年无权无势,底气就更足了。她一手拎着棍子,另一手就要去揪人:“呸!一个穷酸也敢毁了我手里的货!小崽子,这事没有二百两银子,老娘跟你没完!拉你去官府告你强|奸民女,判你绞刑!你……你做什么?”
她的手没捞着。
江重涵一矮身蹲在地上,眼里却除了患者,已经没有别的人和事了。
患者女,大约十五六岁。
“姑娘。”江重涵问,“你听得到吗?能告诉我哪里痛吗?”
少女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奇怪的是,她脸色异常潮红。听到询问,少女努力动了一下眼皮,含糊且沙哑地说:“头、头好痛……”
江重涵简单视检几秒,女性不好摸心跳,就改捏住她的手腕。
触手,只觉得少女心跳异常快。
“除了头部呢?骨头痛不痛?”
少女很轻微地摇了一下头,随着动作,额头的鲜血流下,划过她白皙的皮肤,淋漓了半张脸。
“好多血……”
“不会死了吧……”
四周一下子停住不少人,纷纷议论着。
“怎么回事啊?”
初步检查没有骨折,只有面颞部及头皮部出血。
江重涵让患者枕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按住颞动脉压点。
按压止血点的方法立杆见血,路人立刻发现:“哎,血好像止住了!”
“这不是江家那败家子吗?”
江重涵充耳不闻。
还好,伤口相对干净。附近大概率只有井水,微生物太多了,拿来清洗伤口恐怕会造成感染。没有条件清创,只能先止血包扎了。
江重涵飞快看了一眼四周,幸运地发现对面有个药铺。
“药铺的伙计小哥!”他将身上仅剩的碎银放在地面,大声喊:“这是一钱银子,我要四分紫珠草、三分岗稔、三分三丫苦,帮我研磨成粉混合[1]!要快一点!”
药铺伙计本来持着扫帚在门口看戏,闻言一怔。
里头拨算盘的掌柜不由得抬起头。
不是说江家小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么?怎地开出如此精准的止血方子来?
他想了想,下令:“给他弄。”
江重涵又问:“谁能借我一条布巾?”
着重强调:“要棉的,要干净。”
一个挽着篮子买菜的妇人看着血面露不忍,从怀里掏出汗巾:“给,我今早刚洗的。”
“谢谢大嫂。”
药铺小二的动作也极快,已经磨了一小份药粉就拿了过来。
“辛苦。”江重涵把药粉小心地洒在患者伤口上,先将汗巾折成三角,又把底边稍微折叠,放在患者额头,两个底角压着耳边绕到脑后又绕回前边,打了结。最后,将三角巾的顶角拉紧,塞进折缝里。[1]
这操作还没人见过,连朱大昌都问:“涵哥儿,你怎地还会这招?”
当然不能说他是穿越的,江重涵只能对不起江父了。
他生前常年在外行商,大家也都知道陆上、海上丝路的胡人、洋人有很多新奇东西。
“我爹跟胡人学的,怕耽误事,没告诉任何人。”一边说,江重涵一边解开少女手上的绳子。
“嘿!你……”胖妇人急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缓中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道:“这么快就止住了血,倒是有点本事。”
江重涵余光瞥了一下,原来街边是间邸店,一种结合了货栈﹑商店﹑客舍性质的地方。
一个瘦高的中年女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1]参考《赤脚医生手册》及网上教学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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