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主脾气大得很
午时过后,林太医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拎上药箱,继续按例去为后宫的娘娘们请脉。
“林太医今日总算当值了,快替本宫看看。”李贵妃半倚在软榻上,微蹙着眉,伸出手来。
林太医娴熟地净了手打开医箱,拿出一方锦帕搭在她手腕上,一边问道:“娘娘具体是哪里不适?”
“头,本宫的头好晕。”李贵妃说着,神情恹恹的,我见犹怜,“先前来了许多位旁的医官,开了那许多不知道什么劳什子药,吃了也总不见好。”
“并且本宫心口闷,总是想吐,”她另只手捂住胸口,加重语气强调,“尤其是每日去给皇后请安之时。”
林太医把着脉,凝神细细诊断,片刻后移开手,唤了身后小徒递来纸笔。
“娘娘得了风寒,”他写下药方,“头晕胸闷都是胸口郁结之症,臣为娘娘开几味山楂木香等药,喝几日便能缓解,气候严寒,宫中许多位贵人也染了风寒,平常也可多备些红枣热水。”
“风寒?”李贵妃皱眉,面露犹疑。
“林太医确定是风寒么?本宫刚刚说,可本宫这症状,回回都是去给皇后请安时才有。”
“能否请娘娘将前几位大人开的药方子递与微臣瞧瞧?”
李贵妃的近身婢女连忙取了药方,“林太医,在这里。”
林太医接过看了一遍,“这头几位大人与微臣如今开的方子所差不大,都是治风寒的法子。”
“至于为何迟迟不见好,宫中下人若是按时熬了给娘娘照着吃了,合该好了才是。”林太医轻叹一声,意有所指,“患者最忌不遵医嘱。”
婢女垂下头,李贵妃捂着胸口的手也不易察觉地僵了僵,眼神飘忽。
“呵呵呵呵……”空气僵硬片刻,李贵妃掩唇假笑两声,佯装恍然,“是风寒啊。”
她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遗憾,“原来只是得了风寒,本宫还以为这是去见皇后被恶心的呢,呵呵……”
林太医:“……”
“今日便有劳林太医了。”
李贵妃使了个眼色,婢女懂事地上前给林太医塞银子。
林太医抬手挡住,顺势将药方递过来,“娘娘贵体为重,还是早些派人去抓药吧。”
李贵妃连连点头,随意一指,“秋菊,腊梅,你们俩去吧。”
“是,娘娘。”
两人拿着林太医开的那张药方前往御药房,腊梅年纪小,性子活跃些,小声嘀咕道:“也就林太医有耐心,嘴又严实,不然咱们娘娘这么说话,传出去被皇后娘娘听了,恐怕又要大闹一场呢。”
“住嘴,主子的事是你能议论的?”
秋菊低喝一声,瞪她一眼。腊梅慌忙垂下眼不再开口。
好巧不巧,等二人到了御药房,才发现御药房中,今日轮守的太监是皇后那边的人。见到李贵妃宫中的侍女前来拿药,他讥笑一声,“哟。”
秋菊站在前头,不欲与他纠缠,冷着脸公事公办将药方子拿出来,“我来给我家娘娘拿药。”
太监接过方子,粗粗一扫,还未细看便说:“您瞧瞧,真是巧了,贵妃娘娘要的这药,药房里恰好空了,还没来得及补呢!”
腊梅拧起眉头,“我们娘娘要的只不过是些最寻常的中药材,御药房中怎么可能空了?”
太监摇头悠哉道:“药是寻常药,可这宫中可有那么多位主子,谁都要用药,咱也不能什么都紧着贵妃娘娘,专程给她留着是不是?哪位主子不金贵呢?”
秋菊冷笑一声,忍着气,“贵妃娘娘亲自派我们来的,你一个守药房的奴才,算什么狗东西?竟也敢扣着药材不放!待我回去禀报给娘娘——”
“不是奴才不给,是药房中真的没有这药啊,”太监故意扮出一副哭丧脸,“今儿个就算贵妃娘娘亲自来,那咱家也变不出药来啊。”
“你的意思是今日无论无何是拿不到这药了?”秋菊上前一步怒视他。
太监刚要开口:“无论如何也拿不……”
“那我拿得药吗?”
伴随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大步跨进门来。
见了她,两方的人都停住话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太监立马弯下腰弓起身子迎了过去,关切道:“哎哟,流光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话刚说完,他又顾自惊讶,“可是公主殿下病还未好?那可不得了!”
“我拿得药吗?”流光睨他一眼,没接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太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那还不快去?”流光抽出一张药方扔给他。
“公主要拿药,您派个奴才说一声,小的即刻就跑着给公主送去了,哪儿用得着流光姑娘亲自来一趟。”
“赶紧的,别磨叽。”
“诶,诶,您稍候。”太监接住,忙不迭进了内间。
不消片刻,他便将药抓了出来,殷勤笑道:“可需要小的送去念清宫?”
“不必。”
流光急着回隐轩去送药材,干脆利落转身,临走时,瞥了一眼李贵妃宫里的两个婢女。
流光走后,秋菊与腊梅又与那太监相持不下了好一会儿,才拿成了药。
回到了贵妃宫中,腊梅去小厨房煎药,秋菊站到李贵妃身后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娘娘,方才奴婢们在御药房,见到了公主身边的人。”
“嗯?”李贵妃靠在榻上,闭着眼睛,随意搭了一声。
“是流光,她来抓了些药,但奴婢不清楚具体拿的是什么。”
“这两日是听说温华病了,”李贵妃睁开眼。
秋菊低声道:“皇后还亲自去念清宫看过两回呢,娘娘要不要也去一次?”
李贵妃一提起这个就脑袋疼,“我才不想去她跟前凑,那丫头,脾气大得很,谁碰谁倒霉。”
“但……皇后娘娘去了,咱们不去,会不会不大好。”
“呵,做做样子罢了。”李贵妃呵笑,“皇后过去的时候情况如何啊?”
“据说昨日午时去了一次,公主恰巧刚吃了药在睡觉,没能见上。
“方才又去了第二次,还亲手炖了鸡汤,但据奴婢打听呀,公主殿下没在念清宫里头,所以这一趟又是白去了。”
“想演戏给人看,偏偏就没人看,啧啧。”李贵妃摇了摇头,面露鄙夷。
“我记得皇上昨日午时也去看过温华,如何,皇后如意让皇上看到自己去关心公主这一出慈母情深戏了?
“没呢,”腊梅低下头,附耳小声道,“皇后娘娘去的时候,皇上前脚刚走。”
李贵妃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这下可是把我们皇后娘娘给怄坏了。”
另一边,梁知意刚回到念清宫,便有下人来通报:“公主,方才皇后娘娘来过,见您不在,留了一份补汤,说是娘娘亲手做的,叮嘱您一定喝了,好好养身子。”
皇后?
梁知意想起来了,昨日她刚穿过来不久,皇后就曾来看过她,只是碰巧遇见她在睡觉;今日再来,她又去了隐轩。两日都没见上,倒是时机卡得不巧。
她看着下人送上来的补汤,目前还不饿,并无什么胃口,“先端下去吧。”
现今皇后并不是梁意的生母,而是在元皇后去世之后,梁帝后立的,她膝下只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便是如今还在外打仗的二皇子梁慈。
“沁儿,找纸笔来。”
怕时间久了之后记忆会变得模糊,趁现在还记得清楚,梁知意将自己脑海里的几个大剧情点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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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云倦醒来时是半夜,屋外漆黑一片,屋内亮着一支蜡烛。
他微微动了动,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棉柔的被子,床边地上还燃着火盆。
身上的几处伤被人处理过,嘴里残留着苦味,似是被人灌过药。
他眼底闪过疑虑与警惕。
他昏迷时,曾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来过,但他那时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人影。
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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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依旧是林太医当值进宫为各宫的贵人们诊脉。
林太医想起了隐轩那位西南太子,他身上包扎的伤口需要每日一换药,昨日由于平日林太医只为几位特定的娘娘请脉,看的也多是一些头疼胸闷等小毛病,是以药箱内并未带齐所有的医用用具和药类,所以还有一些其他的毛病没来得及医治。
今日他专程做了准备,到齐了东西,还拎了两个小徒弟。
到了隐轩,林太医站在门口便感到了今日与昨日的不同。
墙壁是由人刷过的,蔓延的杂草藤曼被人除去,乱石废砖也被收拾了个干净,空气都不再似昨日那样浑浊。
被留在隐轩的太监小头头名叫双喜,他为人不大机灵,之前在隐轩并不引人注意,没想到这次公主居然指派了他在这儿照看这名质子。
见到林太医,双喜热情打招呼,推开院门:“林太医来了?快快请进。”
林太医来到院内,才发现整座隐轩都被彻底清理过一遍,还增添了不少物件。
里屋里也焕然一新。
林太医在桌上见到了自己昨日写的那张药方上头列的药材,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内燃着火盆,林太医细心将银针放在火上灼烧。
这位西南质子体内有淤血未排出,倘若不逼出来,等再过几日天气越来越严寒,怕是会疼痛剧烈。
一根根细长的针头轻缓地扎进一个个穴位,许云倦在睡梦中皱了皱眉,额角冒出冷汗。
林太医插完一根,从药徒手里接过另一个,回过头来,就见手下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深黑如墨,如同一道无底深渊,看不见底,能把人吞噬进去,直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仿佛在玩真人rpg游戏,得根据剧情制定一本详细的攻略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