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老太太刚到嘴边的原谅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苦笑几声。
细云上前扶住老太太,把话题往她希望的方向引导,“奶奶,这房间乱成这样是没法住了,不如......”
廖淑芬灵光一闪,“娘,住我家去。”
“对,奶奶,我的房间你住正好。”
叶家两兄弟有过约定,赵桃花住谁家,就每个月补贴谁家十块钱。
“不行”,叶振华急赤白脸,“妈,你说好跟我住的,怎么能,怎么能……而且……”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对妈好之类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我觉得我能”,叶振兴强势打断了弟弟,借着酒胆又强势的搀住亲妈,“走,去我家。”
很好,很有村支书的风范。
叶振华还想说什么,被聂勋一瞪,满肚子的讨饶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那气势,叶振华怕被当场打死。
老太太走到门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老大,以后,该咋样就咋样。”
别人听不懂,叶振兴却是明白的。他扶着老娘,回头看了弟弟一眼。那一眼,看得叶振华一哆嗦,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安顿好老太太,细云这才放心的和聂勋一起离开。她把手插在上衣口袋,呼吸着充满春天气息的新鲜空气,心情说不出的飞扬。
很好,她帮奶奶躲过了一劫。
细云也是回门时才记起奶奶上辈子的结局,很糟糕。
不,是非常糟糕。
上辈子,奶奶吃完回门饭一个人回到小叔家,同样遇到了叶巧云在翻箱倒柜找她藏的钱。见事情败露,叶巧云慌乱之下推了奶奶一把。
奶奶摔断了尾椎骨,从此瘫痪在床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叶巧云主动接过照顾老太太的活。刚开始,因为心中有愧,她还能悉心照顾。但久病床头无孝子,时间长了,叶巧云越来越敷衍。
老太太拉屎拉尿她不及时换洗,吃的也只给剩菜剩饭,高兴就喂饱一点,不高兴直接让老太太饿几天。
没过几个月,老太太就一命呜呼。死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段时间,叶振兴正为原身的那摊子烂事急得满头包,以致于忽略了亲妈。等缓过劲来,亲妈已经惨死。看到瘦成皮包骨,散发着屎尿恶臭的亲妈,叶振兴差点发疯,并对弟弟一家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叶振兴报复弟弟的事被有心人利用,直接告到公社书记那,最后丢了乌纱帽……
随着叶振兴的倒台,叶家像被下了诅咒,三个儿子也陆续出事,叶细云更是被打到尘埃里。最后,偌大的叶家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疯疯癫癫的廖淑芬独自守着老宅。
细云望着蓝天上点缀的朵朵白云,长出一口气。今天她改变了奶奶的命运,但愿这细微的改变能扭转全局。当然她用的,还是她常用的四两拨千斤。
叶家人对她那么好,她舍不得叶家败落。
“聂勋,咱们院子里的空地收拾收拾,种点小白菜啊,莴苣啊,还有金花菜什么的,好不好?”
明明只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聂勋却觉得全身心放松,他盯疲细云的侧颜,“其实,还可以养几只鸡……”他兴致勃勃的对院子进行规划,最后连鸡蛋十八吃都想好了。
男人冷峻的脸上露出堪称温暖的表情,细云跟着眉眼弯弯,“小鸡仔的事交给我,我找我妈要去。”
理直气壮问娘家要东西,也只有细云了。聂勋居然觉得本该如此,看老丈人一家对细云的重视程度,要几只小鸡仔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又说起零星的琐事,脉脉温情在两个人之间流淌,温暖又不失甜蜜。
“喂,你就是聂勋?”
此话一出,粉红色的泡泡顿时被戳破,聂勋沉下脸,“咔咔咔”捏着指节。
说实话,敢挑战他的人,不多了。
“我就是。”他把细云拉到身后,直面三个二流子。
对面三个人呈扇形,正好堵住聂勋回家的必经之路,显然是有备而来。聂勋不清楚的是,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还是……
呵,冲着谁不重要,全部放倒就成。
三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理着寸头的壮汉,一道疤贯穿左脸,既凶狠又邪气,“聂勋,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兄弟们只是拿钱办事。”
“桀桀桀,刀疤,你不会是看到漂亮女人就迈不动腿了吧?”后面两个□□着扫过细云,那眼神恨不得立马剥了细云的衣裳。
惹到仇家被报复无所谓,但把主意打到细云身上,聂勋突然忍不了。也不啰嗦,他挥着拳头冲上去。
细云缩着脖子背过身去,只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风吹过,然后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哀嚎。她拍着胸,心怦怦乱跳。她做的一般都是背后挑拨之类,直接动手还没有过。
有点刺激怎么办?
她知道聂勋打架厉害,但不知道能不能对付三个壮汉。不过,被人护在身后的滋味挺好的。
“说,谁派你们来的?”聂勋声音不大,但声线毫无起伏,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这毛骨悚然的不包括细云。
细云倒是觉得,蛮带劲的。
“兄弟,哥们,大哥,我错了”,刀疤死狗一样侧身躺在地上,哪里还看得出刚刚气焰嚣张的模样。他大气不敢喘,只希望跪压在他脖颈的聂勋能手下留情,饶他一条狗命。
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刀疤已经看不清前方,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隐约是空气混和着血水在流动。
刀疤手指抠进泥土,这是他唯一能触碰到的,“大哥,大哥我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吧。姐姐,姐赶紧让你,你男人住手,打死人要枪毙的,为了我一条烂命不值得。”
强烈的求生欲让刀疤忍住剧痛和恐惧,断断续续才把话说完。
有道理。
细云转身。
聂勋的状态吓了她一跳。
聂勋狭长的桃花眼被冷酷充满,英俊的面容带上肃杀,紧抿的唇色透着嗜血的红色,膝盖跪压住刀疤的脖颈,脆弱的颈动脉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细云打量的目光,聂勋纯黑的瞳孔紧缩,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主人的不平静。
细云……一定怕他了吧?
在聂勋眼里,细云是单纯如白纸的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纯黑的、污糟的……
他似乎忘了,就在前不久,他眼里单纯如白纸的姑娘三言两语就成功离间了一对母子。
“那个,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细云收回目光,继续追问。不弄清是谁暗地里搞鬼,总不定心。
“不是姐姐,干这一行有规矩,不能透露对方信息。”另外两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们明明有逃跑的机会,但慑于聂勋,他们一动不敢动。
“真的?”
随着这两个字说完,刀疤只觉得脖子上的压力倍增,似乎只需一秒他就会变成死鱼。在吐露信息还是保命之间,他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大哥,是一个陌生人出十块钱,让我们兄弟仨给你点颜色瞧瞧。”
“才十块钱?”
细云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她拉起聂勋,抓着男人的手翻来覆去才找到一条不足两厘米的血痕,“我男人受伤了,你们得赔我们医药费,误工费,额,还有营养费。”
压力顿消,刀疤小幅度活动脖子,然后差点被细云的话气得吐血。他盯着聂勋手背上那细微的快要找不到的血痕,眼里含着两泡热泪,“赔,我们赔还不行吗。”
他倒是不想赔,但……恐怕聂勋这个魔鬼不肯罢手。
三个人围成堆,掏空所有口袋,凑出一把钞票,也不管多少,刀疤颤颤巍巍塞到聂勋手里,“大哥,大嫂,求原谅,我们再也不敢了。”
第一次,打架后有人心疼。聂勋愣愣接过钞票,在细云眼锋扫过时,福至心灵,赶紧上供。
细云满意的接过钞票,不用数,就知道不少。欸,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就好了。细云觉得,自己似乎掌握了一条致富的捷径。
刀疤仨屁滚尿流的跑远,细云才想起出力的是聂勋,于是,她大方的抽出一张大团结,豪气拍到男人胸口,下巴高高扬起,“给,这是你的生活费。”
生活费?
他居然能有生活费,这感觉太奇妙了。聂勋捏着纸币,戾气全消,笑容似阳光乍现,驱散黑色的阴影。
“聂勋,你觉得会是谁?”赚到钱,细云心情大好,也有心思和聂勋做些讨论。
“无论是谁,来一个打一个。”聂勋酷酷的甩甩头,趁机把手背到身后。手指轻捻,似乎想把细云抓过的触感捻掉。
他又怕细云觉得他粗鲁不爱动脑筋,便加了句,“跟我有仇的,左右不过那几个。再筛掉没钱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懒洋洋的勾了勾嘴角,所谓报复,不过是上门送钱,多多益善。
嗯,他就喜欢细云数钱的财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