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离恨天之上,警幻仙姑坐在案台前,翻看手中的案册,越看眉心就皱得越紧,使唤了两名仙子,去把一僧一道唤来。
这警幻仙姑司管人间情爱之事,此前她为了神瑛侍者,特地改了一干女子的命运,为的就是让神瑛侍者懂情爱,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给派了出去。
谁知,这才刚开了个头,就出了个岔子。
十二钗中的副册之首却悄悄不见了名字,这可急坏了警幻仙子,命一僧一道速去,令其回归正道去。
一僧一道苦恼至极,这甄英莲明显知道之后发生的事,他们又不可能用什么大的法术,若是引来了上头的注意,那他们说不定就惹了祸事。
这十二钗无论正册还是副册,上书女子,来历俱是不简单。
警幻仙子是个多情种子,自从见了这神瑛侍者,就夜不能寐,甚至为了他,更改了众仙子的运。
众仙子下凡历劫,并不知历劫之事,已遭警幻仙子所更改。
劫还是那劫,却多了曲折和凄惨。
转眼又是元宵,姑苏城街道热闹无比。
甄士隐想带甄英莲上街看看热闹,但是甄英莲始终记得书里的甄英莲就是在今年的元宵节走失的。
尽管已经搬了家,那个罪魁祸首霍启也被她找了个由头,让甄士隐赶了他出去。
但是甄英莲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逃过这一劫。
甄士隐见甄英莲没有想上街的意思,也不强迫她,自己也没了上街的乐趣,干脆让仆人买了一些有趣好玩的东西回来,在家里安心过个节。
院子里,甄士隐单手抱着甄英莲,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点燃了的香:“英莲,你要不要自己也去点个鞭炮?你看啊,有水鸭子,螃蟹,线穿牡丹,小黄鸭,你敢不敢点一个?”
甄英莲兴致缺缺地窝在甄士隐的怀里,不知为何,今天却困得要命,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一样。
封氏过来:“你瞧她那样,还不让人送她回去睡觉?”
甄士隐却有些疑惑,往常这个时候,甄英莲却很精神,今晚怎么这么没有精神?
甄士隐心中担忧,忙让甄侨去找大夫过来。
大夫瞧过之后,只说甄英莲是累了而已。
甄士隐和封氏心中才放下担忧,甄士隐送大夫出去,封氏握着困着睁不开眼的甄英莲说道:“我的儿啊,你就好好睡一觉,明儿个还要念书呢。”
“嗯。”甄英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眼就睡着了。
封氏嘱咐一番柔菊柔兰,让她们时刻注意着甄英莲,一有事就立马通知他们。
此时的庄子外的小树林里,被赶出了庄子的霍启躲藏在暗处,身边还有两个身形瘦小的长相尖嘴猴腮的男人。
“喂,你说那小姑娘眉心有痣?是不是真的?”其中一个男人小声问道。
霍启点头,比了一个手指:“我还能骗你不成?这甄家大姐儿卖出去起码是这个数!”
两个男人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心中都各自起了心思到手后怎么卖出去不提。
甄英莲浑浑噩噩之间,似乎又梦到了那一僧一道。
只听那僧人说道:“我们真这么做?”
道人一脸苦恼,抓了抓露出来的干瘦的胸膛:“可是她警幻仙子已经下了命令了。”
“要不,我们就说这莲仙子有贵人相帮?”僧人灵机一动地说道。
道人一听眼睛便亮了:“棒极了,我等就随便施弄个法术,让这仙子昏睡一番,如此这般,最后成与不成就不干你我等之事了。”
“是极是极。”僧人拍手称道。
两人似乎渐行渐远,甄英莲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
甄英莲暗道,莫非他们口中的莲仙子是自己?
这警幻仙子又想做什么?难道是见自己避开原定的命运不甘心,想要派人拐走自己?
这么一想,甄英莲心中猛然焦急了起来,想要醒过来提醒家里人。
然而,甄英莲怎么也醒不来。
就在这时,甄英莲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这味道熏得她头晕眼胀的。
不好,有人混进来了。
霍启对庄子非常熟悉,带着两个男人躲过了其他人,一路来到了甄英莲的住处。
此时夜深人静,看守的仆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半拉着,没精打采地盯着。
霍启对身后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悄悄隐入了黑暗中。
霍启的心跳得很快,心中隐隐有了后悔,但是他家里欠了债,他又被赶出了甄家,这两个拐子给他的钱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了这票大的,到时候带着钱远走高飞,还会怕什么?
甄士隐虽然赶了他出来,却也给了他身契,让他恢复了自由身。
霍启猫着脚步,悄悄地来到那个守门仆人的后面,用沾了药的麻布捂住了他的嘴巴,仆人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
霍启撅起嘴巴,学了一声鸟叫,示意那两人快来。
两个男人,瘦高个的那人叫胡三,矮个的叫胡四,趁着夜色来到了屋门前。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了,外面怎么会有鸟叫?”就在这时,门里忽然传来柔菊的声音。
柔菊和柔兰轮流守着甄英莲,此刻柔兰已经去睡了,只有柔菊一人守着甄英莲。
柔菊是一刻都不敢睡,单手支着腮,坐在床头守着甄英莲,时不时就要摸一下甄英莲的额头,后背,看看有没有发烧。
甄英莲今晚跟平常不太一样,睡得太早了,跟她平时的风格不一样,就担心是不是吹了风。
这个时候,姑苏还是挺冷的。
柔菊哈着气站起来静悄悄地走了两圈,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担心外面守着的人玩忽职守。
霍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要柔菊大喊一声,这庄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说不得还得被扭送到官府去。
霍启灵机一动,学着那个守门仆人的声音:“姑娘,就是一只饿了的雀儿,不用管。”
柔菊抱怨一声就没了。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柔菊虽然是一个姑娘,但是若让她提前察觉了,发出丁点响动出来就不好了。
也不知为何,今晚的庄子格外幽静,惨白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一朵乌云飘来,遮过了惨白的月亮。
胡三掏出一根细长竹管,在墙壁上戳了一个小洞出来,悄悄点燃了细长竹管,探入了这个小洞,在外头吹了口气,一阵白烟就飘了进去。
不到一盏茶的声音,里面就只能听到呼吸声了。
胡四也破开一个洞,眯起一只眼睛去看。
霍启守着两人,给两人放哨。
柔菊有些纳闷,平日里自己这个时辰还警醒着,今儿个怎么也这么困?
柔菊使帕子揉了揉犯困的眸子,低声嘀咕了一句,就彻底昏了过去。
胡四拍了拍胡三的肩膀,低声道:“成了!”
“那我们现在进去?”胡三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仿佛看到了大把银子飘来。
胡四白了他一眼:“急个什么?这药厉害着呢,我们先这样.......”
两人说了会悄悄话,让霍启准备三条湿毛巾捂住鼻子嘴巴,这才推开了房门猫着腰悄悄地进去了。
柔菊趴在床头上,右手还捏着一块绣着菊花的帕子。
柔菊也有十四岁了,娇俏清秀,胡四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心中顿时起了心思,想把柔菊也一并带走。
胡三看出了他的心思,暗自啐了他一口:“正事要紧!”
“哦哦哦,是是是。”胡四赶紧收起心中的心思。
霍启推开了柔菊,看着娇憨可爱的甄英莲,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愧疚,转眼就消失了。
没有什么能比银子更重要了,干完这一票,他能拿到十两银子,足够自己找个地方娶个婆娘了。
他今年十七了,还没一房媳妇呢。
霍启直接用被子裹起甄英莲,回头对两人说道:“得手了,快走。”
“好。”胡三胡四都是做惯了的,一行三人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庄子,一路不敢走大路,只往小路上走。
柔兰过来替柔菊的班,刚到门口就发现昏睡一旁的仆人,不由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这个天杀的,让你守门,你却在这里睡着了,明儿个我定要禀明了夫人,撵你出府去。”
仆人被这柔兰一踹,倒是醒了,赶紧低头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
柔兰不理他,走到门前,忽然发现墙壁上破了两个洞,暗道这墙壁怎么回事。
轻轻敲了门,小声说道:“柔菊姐姐,是我柔兰。”
然而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柔兰是个胆子大的,此时心中也不由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柔菊也睡过去了不成?
柔兰捏着帕子,悄悄推门进去,心里琢磨着这事得提醒一下柔菊才行,万一哪天被夫人发现了,可没有她好果子吃。
柔兰小碎步走了进去,一个人影也不见,低声嘀咕:“奇怪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嗯?”
又骂骂咧咧地骂了一通门外的小厮,走进里间一瞧,手中的帕子掉了下来,大呼一声:“柔菊姐姐!”
说着就扑了上去,哭得不能自已。
原来,胡三到底不放心,和胡四两人找了绳子,捆了柔菊,嘴里还塞了块她自己的帕子,囫囵塞到被窝里,这才扬长而去。
柔菊早已醒来,正艰难地在床上挪动,想要发出点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柔兰扯掉柔菊嘴里的帕子,手忙脚乱给她解开绳子。
柔菊就说:“快去叫人,有人绑走了小姐。”
“我这就去。”柔兰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寂静的庄子陡然热闹了起来。
封氏听说甄英莲失踪了,当即哭得就晕了过去。
甄士隐眼前一昏,险些也晕了过去,压抑着心中的害怕,令庄子上的人都出去找人。
庄子灯火通明的,村长刘达得知了消息,也带了村子里精壮的汉子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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