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郗鉴家里宴宾客
数日之后,郗鉴的府邸大门打开,门前车如流水,宾客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不断。
郗鉴站在大门口,拱手作揖,对着每一个前来参加宴席的人,都笑脸相迎。
王聿带着儿子王濛才走下马车,郗鉴笑脸相迎,快步走上前来,“瞧瞧,这是谁?这不是王聿龙飞,彪炳相辉吗?”
郗鉴嘻嘻一笑,王聿没好气的打趣道:“道徽,认识十几年了,你就这般生分?”
“生分?敏阳侯这不是吓破了小人的胆子?道徽纵有吞天的胆子,也不敢对您生分了。”郗鉴连忙告饶道。
“这十几年,你别的心思没有长,这张嘴倒是特别能说。不会是这些年光练嘴皮子了吧?”王聿笑着打趣道。
“敏阳侯说的哪里话,这光练嘴皮子岂不成了鸟嘴?”郗鉴佯装疑惑的问道。
“那你现在不是正在唱着百鸟朝凤的歌曲吗?”王聿指了指自己。
“是的,是的,令尊那是九翔之凤,自然您也是凤,我这百灵鸟可不是朝凤嘛。”郗鉴笑着恭维道。
“那你岂不成了鸟嘴?”一句奚落传来,王聿和郗鉴回头看去,正巧看到了谢鲲和谢裒结伴而来,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谢尚和谢弈。
王濛笑着掩嘴笑起来,正笑的开心处,瞥见王聿等着自己,又轻咳几声,低下头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就算是鸟嘴,也不是个尖酸刻薄的,而是个能言善辩的鸟嘴。”殷羡笑着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的儿子殷浩。
殷浩自顾自的来到王濛的身边,两个好朋友相视一笑。
“这下成了能言善辩的鸟嘴了?我怎么不知道徽还有此能力?”陶侃一身青衣长袍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的儿子陶瞻。
陶瞻因着跟殷浩和王濛年纪相仿,三个人凑在了一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瞧瞧,你这就是寡见少闻了。”谢鲲开始拽文起来,“郗者何为?周武王时,周朝的司寇名叫苏忿生,苏忿生的后代中有个支族封在郗。这苏又是何物?尔雅曾言,死而复生谓之苏。这世间有哪般的鸟可以死而复生?自然是浴火之凤。自然……这道徽姓郗,便是随了祖上苏氏的死而复生之能。”
谢鲲看向自己的弟弟,挑高眉,示意谢裒接上自己的话,谢裒马上会意的接过话茬,“既然死而复生是凤,自然是鸟族,这鸟族祖上是凤,也因此百鸟朝凤咯。只是这鸟嘴,因着会崇拜祖上的凤,所以特别能说,也因而,道徽能言善辩是本能了。”
谢裒撞了撞郗鉴的胳膊,“道徽,对不对啊?”
“茂宣啊……感情你成了道徽的祖上了啊……”陶侃恍然大悟的笑道。
“茂宣……这下你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凤子了……”殷羡凑近王聿,拍了拍王聿的肩膀,大笑起来。
“幼儒!你找揍!”郗鉴扬手就要给谢裒一顿胖揍,谢裒一个侧身,躲开郗鉴的掌力。
“道徽……你这君子何时重操旧业?非要给我来个十八般武器的演武场?”谢裒继续不怕死的逗着郗鉴。
“你……”郗鉴一副要找谢裒算账的样子,只听通报小厮适时喊了句太尉到。
郗鉴住了手,众人也赶紧下来,殷浩、王濛、陶瞻自觉地站在大人们的身后,等待着位列三公,当朝皇帝的仲父——王导走下马车。
刘惔率先走下马车,伸出手扶着年纪稍大的王导走下马车。
王导才走下马车,郗鉴作为东道主,主动走上前去,“太尉……”
“道徽,辛苦了。诸位这是都来了啊?老夫来迟,莫要怪罪才是。”王导笑着看向所有人,王羲之此时从后边的马车走了下来,来到王导的身后,只听王导说道,“逸少,真长,还不给你的叔叔们见礼。”
“逸少见过诸位叔叔。”王羲之躬身作揖道。
“真长见过诸位叔叔。”刘惔躬身作揖道。
“太尉辛苦,里面已经备好,只等您的到来。”郗鉴赶忙说道。
“元轨(庾亮表字)来了吗?”王导看向众人,一脸疑惑的看向郗鉴。
“庾中军已经来了,此刻正跟太真(温峤表字)就坐席间,怕是此刻聊得正是欢快。”郗鉴的话逗笑了众人。
“元轨倒是跟太真聊得来,咱们也别顶着大太阳了,进去喝杯茶,歇歇脚?”王导询问着众人的意见。
“太尉到底是亲民,一句话就说出了我等的心声。”谢鲲笑着恭维王导。
“要不然是太尉呢?”谢裒也跟着附和。
“听说道徽最近准备了茂宣从武当山取回来的茶,倒是有口福尝尝了。”陶侃一副期待的模样。
“茂宣,可是与安溪有关的茶?”殷羡倒是对茶道有几分研究,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殷浩和王濛是好友,而王濛酷爱茶道,故而托着儿子时不时地跟自己碎碎念,也知道了几分。
“确是安溪的青茶,此茶颜色翠绿,汤水清澈,香气馥郁,花香明显,口味醇正。”王濛多嘴道。
“阿奴!(王濛字仲祖,小名阿奴)”王聿一声呵斥,吓得王濛吐了吐舌.头,又沉默起来。
“阿奴自小就是个搞怪的,茂宣何必如此严苛?”王导笑眯眯的看向王聿,“你幼时还不是经常拿着武子(王济表字,王聿的父亲)的宝贝羽箭扣树洞?少年人活泛些,不是错。”
王导的话让王濛笑的更灿烂了,众人跟着大笑起来,是啊,小时候的王聿可谓是一个上墙爬屋的小魔头。
“茂宣自小就是个爱热闹的。太尉,至今还记得他的旧事啊?”王敦笑呵呵的走下马车,身后跟着他的儿子王应。
“阿黑,何时来的?”王导笑着走上前去,握住王敦的手。
“自然是你打趣茂宣的时候。”王敦笑着走来,看向王聿,“话说,茂宣,数次推官不就,未免你做事未免让人寒心了些。”
王敦的话,半真半假,像是威胁像是埋怨。
王濛此刻疑惑的看着王敦,此时他跟自己父亲这般说,到底为什么?
王聿长吁一口气,“处仲啊,我也不是不想做官,我这不是……”指了指王濛这个一脸呆萌的孩子,颇为无奈,“别人家做官是为了儿子,咱家做官,儿子只会四处挑事。你可不知,前些天,我这逆子没事找事,诉说茂弘(王导表字)得意门生的不是,被我狠狠罚了了一顿。”
“哦?没事找事?”王敦看向王导身旁的刘惔,“可是上次真长(刘惔表字)和深源(殷浩表字)谈笑,被你家仲祖数落的小事?”
王聿又敲了一下王濛的头,王濛赶忙抱住头,只听王聿凶神恶煞的说起来,“跟你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你看,你爹我说什么来着?准了吧?”
王濛抱着头,嘟囔起来,“我不过是跟真长和深源开玩笑,我哪知道有这么严重。”
“你还说!处仲和茂弘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事,这事能是小事?”说罢,王聿又是给王濛一个爆栗子。
“爹……你说就说……干嘛老打我……会打傻的……”王濛干脆跑到陶瞻的身后,躲避着王聿的追打,殷浩看向刘惔,眼中有着奇怪。
刘惔赶忙走出来,对着王导做出忏悔状,“师父,此事当属于我一人之错。”
“听听,你听真长说什么!再听听你说什么!”王聿气不打一处来,看陶瞻护不住自己,王濛连忙蹦到殷浩的身后,保住殷浩的肩膀,“深渊,你跟我爹说,你介意吗?”
殷浩虽然是当事人,但是介不介意,不是他一个晚辈能说了算的。
殷浩为难的直面王聿的黑脸,而身后的好友王濛不断的催促自己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王叔叔,诸位叔叔伯伯,或许就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玩闹……我……我……不介意……”
殷浩虽然是帮着王濛解围,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太多。
殷羡看着自己儿子被架在火上烤,当下拉住王聿的手,“茂宣……好了……孩子之间的玩闹,你还当真了?”
殷羡到底是跟陛下的幕僚,又跟王导、王敦都是多年好友的人,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是啊,茂宣,别跟小孩子置气了。”谢裒见殷羡开了口,作为殷羡的同僚,跟着帮腔道。
“就是啊,茂宣,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你何必当真啊 ?”谢鲲也走过来,劝说道。
“我们谁年轻的时候,不荒唐过?茂宣,咱不能允许自己胡闹,不允许孩子释放本真啊。”钱凤走了过来,他到底是王敦首席的谋士,一开口就给王聿和众人解了围,也给王敦一句话挑起事端而熄了火。
“世仪(钱凤表字)?”王聿疑惑的看着钱凤。
“可不是我?我家主公和太尉都来了许久,就看见你打孩子了,要是再不进去,这茶水都要凉了。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东道翁的心情呀。”钱凤几句话化解了尴尬与祸事。
王敦笑眯眯的看着钱凤,到底是他最得意和看重的人。
“茂宣,老夫最喜青茶,不如一边走,一边说说安溪的茶?依旧念着当初驸马爷的茶道,如今念起来,唯有你才有他当年的风采与技艺了。”王导试试开口,伸出手来抓住王聿的胳膊,“走,进去,咱们几个得多聚一会。”
【驸马爷是王济的昵称,王济是王聿的父亲,也是司马昭的女婿,常山公主的驸马。】
“今天算你小子走运。”王聿斥责王濛一声,转头笑着看向王导,“既然是茂弘开了口,我今天就为你冲泡一杯,也为诸位冲泡一壶,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