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进入高三下学期后，两个人的交流少了很多，姚越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她的高考，所以也没有主动找过她，但是目前曲嫣的状态不是很好，姚越想了想说：“以后每周来请你吃一次饭，好不好？”

提到吃饭，曲嫣难得的笑了：“师哥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姚越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接着笑了起来：“师哥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曲嫣没说话，低垂着眼眸偷偷地笑，她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姚越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排解压力的办法，此时的曲嫣觉得自己排解压力的办法是吃饭，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吃饭不是办法，和谁吃才是那时候的她可用的办法。

过了会儿曲嫣：“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呀？去吃饭吗？”

姚越下意识的拿出烟叼在嘴里又去掏打火机，还没摸到打火机，小姑娘探身把他的烟拿走：“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姚越没说什么，把烟收回到烟盒里，眯着眼看着前面的路，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还吃饭啊？晚饭没吃吗？”

曲嫣啊了一声，点点头：“我想找地方冷静一下。”

“去操场？”姚越挑眉。

“不是说旁边就是城高么，有打架的。”曲嫣提醒道，她看着姚越不知为什么，突然笑了，露出八颗小牙，姚越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狐狸。

“我在呢，你还怕啊。”姚越说，想了想又随口问了句：“你这样在学校里没人追吗？”

“没有呀，”曲嫣边下车边说：“我和他们都是钢铁般的友谊，纯洁的很。”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学校走，走到门口被门卫拦住。

此时的校园静谧无声，只有雪花缓缓落下，落在路灯下，被光照耀的很美，姚越没说话，抬头看着雪花，很小很小的雪花瓣。

“老师，我练习册落班里了，今晚复习要用，我哥哥陪我去取。”曲嫣眼神无辜地解释道。

旁边的姚越看到曲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低着头憋笑。

门卫依然拦着她：“明天早点来写。”

“老师，我高三了。”说话间，曲嫣的眼圈儿开始泛红。

门卫听到是高三生，摆摆手：“那你们快去快回，学校里没什么人，不安全。”

“好的，谢谢老师。”曲嫣边说边鞠躬，边鞠躬边扯着姚越的袖子往里走，两个人走出去很远后，回头几乎看不到校门口的时候曲嫣才哈哈大笑地说：“师哥，你刚刚反应好慢啊。”

姚越眯着眼看着她，边摇头边笑：“我以为你是那种乖乖女，毕竟连烟都不让我抽。”

“烟对身体不好啊，我哦，其实真挺乖的，不过偶尔撒个谎也没什么嘛。”曲嫣笑着说。

她不乖，从幼儿园的时候自己就知道。

姚越伸手抓了把曲嫣扎着的马尾辫：“发尾的黄色还没掉完呢，让我猜猜，中考之后染的吧？”

曲嫣透过层层月色看着他笑：“那时候解放了嘛，大家都染，团购划算。”

越往里走，灯光越是昏暗，两个人并肩走到操场最深处，坐下后曲嫣目光飘远舒了口气：“这地方特别舒服，别人看不到你，但你可以看到别人。”

他们坐着的位置自成一个黑暗的角落，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到还坐着人，就连月光都照不到。

姚越回头看了眼旁边的篮球架，悠悠开口：“可是你也看不到身后黑暗更深处的人。”

经他提醒后，曲嫣老觉得后背冒凉风，不住地往姚越旁边靠，姚越笑着把手撑到曲嫣背后的雪地上，自然的给她形成一个保护圈，但没碰到她。

风吹过，带起片片雪花，飞到曲嫣的脸上，脖子里，也飞到姚越的身上，他半眯着眼看着曲嫣，嘴角平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等姚越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曲嫣已经在心里背完了全套的物理公式。

“静下来了么？”姚越问。

“静下来了，最近大概是因为太闲，才有空考虑压力的事。”曲嫣低头抓起雪粒子放进手心。

姚越起身朝她伸出自己的手：“送你回家。”

曲嫣抓着他的手顺势起身接着说：“回家回家，是师哥今晚也回家吗？”

姚越摇头，脸色沉了沉，曲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姚越很不愿意提到自己的家。

二人并肩往外走，姚越的手插/在裤兜里，这个造型在那个年代很流行，那时的曲嫣也觉得这样很帅，又帅又酷。

从操场到校门口，两人肩并肩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我考去S大你来不来火车站接我？”曲嫣笑着说。

“接吧？”

“但是，你需要去火车站么？”姚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然啊，”曲嫣扬了扬下巴：“我打算高考结束出去旅行到开学前一天，之后呢，就可以感受远赴S市上大学的心情。”

“谁陪你去旅行啊？”姚越随口问道，曲嫣也没多想，直接回答：“我自己，计划多报几个团。”

两个人踏出校门的前一刻，姚越语气轻松地说：“陪你去呀。”

“什么？”曲嫣愣住，她站在原地不继续往前走，刚刚她在和门卫大爷打招呼，没听清姚越的话，或者说，怕自己听到的不对。

姚越笑了，露出眼下浅浅的泪窝，他摇摇头：“没什么。”

曲嫣没再追问，这事儿放在心里没多久也就算了。

时至今日，曲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真的爱上了姚越，高三那段最苦的日子里，姚越像是随时都在曲嫣身后，只要她需要，姚越就会出现。

高考过后曲嫣表白后，姚越对曲嫣只是不会再说要和她去旅行这种话，但其实其他的并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曲嫣感冒发烧，姚越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缩在被子里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睡得不踏实，梦里混乱。

等到醒来的时候，曲嫣发现天已经黑了，寝室里一片寂静。

“有人吗？”曲嫣哑着嗓子喊，喊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火辣辣地疼。

没有人回应她，曲嫣摸到枕边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她看到上面十六个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寝室舍长。

她给舍长发了条消息过去‘帮我和老师请假，感冒了起不来床。’

舍长回的很快。

‘起不来床，要不要帮你和杜师哥说一声啊，让他帮忙跟你导师请假。’

“不用了。”

杜师哥是和曲嫣同一个导师的师兄，和曲嫣整个寝室关系都很不错。

放下手机，曲嫣打算接着睡，但身上越来越冷，曲嫣睡不着，索性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棚顶自己贴着的字。

“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

这句，是曲嫣高考前一周，心里状态不佳，和姚越说不想考了，真的好累，姚越回了她这一句。

“回来了吗？想去吃火锅。”

这句，是曲嫣在旅行途中，收到的来自于姚越的信息，她记得当时的时间是，夜里十点二十二分，姚越还吐槽自己和二怎么这么有缘。

还有好多好多，都被曲嫣打印出来贴在棚顶，这些字在她看来构成了她的七年时光。

枕边的手机突然开始嗡嗡嗡地响，曲嫣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杜师兄三个字，曲嫣接起电话：“杜师兄。”

“小嫣子，干嘛呢，导师找你来做组数据。”

曲嫣忙说：“啊，这就去，帮我挡一会儿啊。”挂下电话，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抱着电脑跑出寝室。

跑到寝室大门口的时候，杜师兄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大喊一声“曲嫣”，吓得曲嫣差点把电脑扔他身上。

“师兄，你想吓死我独吞我的SCI么？”曲嫣佯怒地看着他。

杜潼希摸了摸头发，无奈地耸耸肩，低头看着曲嫣的眼睛：“在你心里，师兄就是这样没有道德的人么？”

曲嫣万分认真地点头：“是，师兄。”

“小没良心的，白对你好了，我对你都多好了，次次帮你瞒着导师，让你出去会情郎。”杜潼希弯腰凑近曲嫣，眨巴这大眼睛作出衣服无辜的样子。

曲嫣瞪了他一眼，心情不算好的转头就走，杜潼希忙追了上去，拉住曲嫣的手腕：“怎么了，真生气了啊？”

“不是情郎。”曲嫣闷闷地说。

“哎呀，我就开个玩笑，你今天怎么了？”杜潼希不解地摸了摸脑袋，平日里怎么跟曲嫣开玩笑都不会真的生气，但是今天明显和平时不一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曲嫣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时杜潼希对她不错，刚刚她没控制住。

这个时间刚好是本科生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看这两个人，时不时还和同伴说一句‘你看，校园恋爱最容易吵架了。’

说话声音不小，曲嫣和杜潼希都听到了。

曲嫣不想被人这样说，忙说：“师哥快走吧，等会儿宋老板该拿着刀子来抓我们了。”

“快走快走，小宋发起脾气来最吓人了。”杜潼希说着松开曲嫣，加快了脚上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