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曲嫣只允许姚越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

她站在校门口看着姚越的眼睛，好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一个苦笑，接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跑回学校里。

姚越站在S大校门口脸色越来越差，来找她是想挽回她，结果事情被他搞到现在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似乎把小姑娘给推得更远了。

在学校周围找了两圈儿，最后才找到自己的车，刚进车里坐下姚越便忙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安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大哥，你没老婆我可是有老婆的啊，这么早打电话你疯了啊。”

“你老婆不是早就跟你分房睡了？”姚越声音平静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程安忙坐起身，不顾时间从柜子里拿出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你什么情况，和谁生气呢？”

“和我自己。”姚越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说：“不用来，等会儿我回家休息一天。”

“说说吧，怎么了。”程安放下衣服，坐进沙发里，末了打了个哈欠。

早些年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是姚越帮着解决，现下姚越出现感情问题，程安秉承着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原则打算帮他帮到底。

姚越简单的复述了昨天和今早同曲嫣发生的事情，包括他说得话，也全都一五一十的讲给程安听。

听完后，程安那边沉默了好长时间。

“说话啊。”姚越提醒道。

“大哥，您这是想把曲嫣往外推啊，什么叫以后无论和谁谈恋爱啊，你不想和她谈恋爱么？”

程安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捶了捶柔软的沙发。

姚越半眯着眼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想了想才说：“我很恐惧亲密关系。”

“恐惧个屁啊，”话音落下，程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住嘴，又忙放下手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觉得吧，曲嫣不能，她在你身边七年了，不抛弃不放弃，你想想啊，她从女孩儿长成女人，最好的七年都在你身边。”

姚越闷闷地嗯了声，随后挂断电话。

另一边曲嫣刚刚回到寝室，和室友简单的打过招呼后衣服也没换的爬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声呜呜地哭。

她想起姚越第一次请她吃饭。

那天是刚刚过完元旦假期重新回校的第一天。

曲嫣一如往常耷拉着没睡醒的脑袋慢吞吞地往校门挪，即使是马上迟到了，即使是心里非常不想写检讨，但还是慢悠悠地走路。

临走到门口，有人从后面叫住她。

“那小姑娘停一下。”

“叫曲嫣的那小姑娘停一下呗。”

曲嫣回头看到姚越笑着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和前阵子见到的不一样了。

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不见了，同时还有些其他的变化，但是曲嫣想不出来。

“干嘛？”曲嫣掀起眼皮。

她真的很困，困到不想说话。

“中午请你吃饭，我就在这个位置等你。”姚越指了指旁边橘色垃圾桶。

曲嫣点头：“行，中午见。”

姚越看着她慢吞吞的往学校走，忍不住地说：“这种走路速度高考的时候真的不会迟到吗。”

走进教室，曲嫣刚坐下身后的同学拉住她的帽子凑过来问：“你和上上届学长什么关系，高三生传你们两个走的很近。”

“高三还这么八卦，一定是老师作业留少了。”曲嫣没理会他们伏在桌子上算题，算着算着有点困，喝口咖啡又从包里拿出清凉油涂在太阳穴上，接着学。

突然，有纸团飞到曲嫣桌子上，这种是一学期总会发生几次，曲嫣习以为常，熟练的打开纸团，看到上面‘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字，熟练的写下‘我也很喜欢你，我喜欢我们班级所有人，我也喜欢这个世界。’

写完后同桌熟练的帮她仍还给其他传递过来的同学。

曲嫣不明白，他们口中喜欢的意义，只是觉得学生应该学习，至少她目前还没有感觉到喜欢。

想到这儿，曲嫣的笔钝了一下，卷子上留下个黑色的小印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的姚越，少年无所畏惧肆意的眼神。

曲嫣拍拍自己的脸觉得一定是太想考进S大经管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排名前三的专业，如果能去到那里，即便不读研究生，曲嫣毕业后在一线城市每个月的工资也会过万，读研读博工资还会翻番。

为了未来，拼了。

整个上午曲嫣没有打瞌睡，午休铃声响起的瞬间，曲嫣眼皮耷拉下来，跟着打了个哈欠。

她起身拖着想睡觉的身子往外走。

曲嫣走路慢，人群在几分钟把她落到后面，学生们穿得都一个样儿，站在垃圾桶旁的姚越根本没抬头看，根据他的计算，曲嫣在人群稀少后还需要两分钟才能出现，他盯着腕表，两分钟抬头。

正对上曲嫣惊喜的笑脸，她远远看着他低着头，没想到临走进的时候这个人竟然抬头了。

她小跑几步跑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算了下你每秒的步数。”姚越双手插兜说道：“走吧，带你吃火锅去。”

“行。”曲嫣忙点头，她太需要吃肉补充体力。

“喜欢吃九宫格的，还是鸳鸯锅？”姚越问。

“全辣吧。”曲嫣担心吃完饭下午会困，吃些辣的能让自己下午更清醒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市高附近的一家老重庆火锅店，店主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这家的辣全部都是重庆那边进货。

曲嫣坐在姚越对面，看着菜单，好半天才说：“我看你是想辣得我下午上不了课。”

“那要不换一家？”姚越瘫在沙发椅里，懒洋洋地喝着茶。

“不用，要微辣就行。”曲嫣说，她抬头看到没什么坐相的姚越慢慢地托着下巴问：“为什么感觉你不一样了？”

姚越睫毛动了动，随后露出一抹坏笑：“哪儿不一样了，是不是你太久没见我，想我了？”

按理说这样的表情配上这样的话，这个人应该吊儿郎当才对，但是姚越没有，在曲嫣眼里，这个人现在就像是，伪装在壳子里。

不过不重要，菜上来曲嫣要开始吃饭。

曲嫣狼吞虎咽地吃着，姚越不住地给她倒水直说：“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不行，吃完我要回去睡十分钟然后开始中午自习，对于高中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曲嫣边吃边说，辣得丝丝哈哈吐字倒是清楚。

姚越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你不是高二学年第一名么，怎么还用这样努力？”

被他这样问，曲嫣只好抬起头解释道：“你们是靠智力考第一，我是靠努力考第一，我的分数离想去的大学差距还很大。”

“哦，你也想上S大吧？想去哪个系？”姚越说着拿筷子挑起一片肉沾着特意要的麻酱吃了。

“经管系。”曲嫣说完拿纸巾抹了把嘴，抬起头笑着说：“谢谢师哥，改天等我兜里宽裕了也请您吃饭，师哥我先走了，您慢慢吃。”

说完曲嫣忙往外走。

姚越看着曲嫣笑了笑：“走路那么慢，吃饭倒是挺快，不过吃那么点能饱么。”

曲嫣吃饭快靠得是吃得少，吃少了当然会快。

一分钟后，姚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把钱包压在吧台，自己冲了出去，曲嫣果然没走多元，他跑了几步追上她：“把你□□号给我，或者把你手机号给我。”

“师哥要干嘛？”曲嫣眯着眼说，她每次吃完饭都会困，即便吃得很辣，也只是困意程度的差别。

“不会的题可以问我，经管系专业的是也可以问我。”姚越解释道。

“师哥不是S大全国第一那个计算机系的么？”曲嫣说。

“我辅修了经管系的金融专业。”姚越说完曲嫣忙从兜里拿出纸和笔写给姚越，原本她也想问师哥的□□，既然师哥问了，没有不给的道理。

两个人分别的时候曲嫣难得回头冲他挥手：“师哥，再见。”

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在半年后曲嫣升入高三，高三的压力把她压得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姚越刚好过来找她吃饭，曲嫣有些打蔫儿，姚越看到后没说什么，直接把手握成拳放到她面前：“猜，是什么？”

曲嫣摇头。

姚越把手掌打开：“是糖。”

曲嫣抬头看着他：“我牙不好不能吃糖的。”

姚越这才发现半年不见，这个小姑娘的脸更小了。

这半年里两个人偶尔联系，多数时候是曲嫣拍题给姚越看，和他讨论能有多少种解法。

想到这些，曲嫣抱着被子哭得肩膀都在颤，她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问那些题，即使不问自己也能会，直至今日，她才想清楚当年为什么会问姚越那些题，在她没察觉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想要靠近那个人。

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高考倒计时，当天晚自习下课后，曲嫣独自一人走去了离学校门口相反方向的操场，找到了很里面的位置坐下，接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姚越的电话。

‘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第一遍姚越没有接，曲嫣刚想收回手机的时候姚越打了回来。

“师哥。”曲嫣接起电话说，她的声音里充满着疲惫。

“在哪儿呢？我去找你。”姚越把自己的篮球递给舍友，朝寝室相反的停车场走。

“市高操场。”曲嫣声音又小又清的说。

姚越想了想叮嘱道：“我马上到，如果听到周围有奇怪的声音往外跑，哎别了，你来市高校门口接我，我不认路。”

“又不认路啊。”曲嫣起身扫了扫裤子，拎起书包往外走。

随着她走出去的越来越远，操场后面的篮球架下走出来两个人。

“还以为没男朋友呢。”

“还想问问谈不谈恋爱。”

“哈哈哈，市高的人家能看上你么。”

“谁知道呢......”

等曲嫣走到门口的时候，姚越已经到了，随意的靠在车前，点了根烟，眯着眼抽了一口，又吐出烟圈儿，透过烟雾眯眼看着曲嫣，乐了：“胆儿挺肥呀，市高操场后面就是城高，打架斗殴早恋都有的那个高中。”

曲嫣耸耸肩：“这不是没事嘛。”

她轻车熟路地拉开姚越的车门，上车后自己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下次再想去提前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姚越也跟着上了车。

“倒也没有多想去，就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曲嫣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声音无波无澜：“每个人压力都大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弱啊，竟然会承受不住高考的压力。”

姚越眯了眯眼，等了会儿才说：“每个人压力都大，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排解压力的方式或办法，你可以试着和我沟通排解压力，像上学期那样，我们可以时时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