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吓唬我
谁会想死呢?反正许青萄是不愿意的。
现如今蹲在牢房中的她甚至内心隐隐开始感觉到了后悔。
想着自己或许就不应该来自首,就算要过一阵子逃亡生活,好歹也能多活几天。
本来就是为了争一口莫名其妙的硬气,才哽着脖子硬着头皮说自己不怕死,可谁想到身边的闻浸溪直接来了一句‘你想要和我死在一起。’。
她瞬间擎不住眼泪了。
她忍不住内心的胡思乱想,开始怀疑或许这就是‘许青萄’的命运,自己虽然担惊受怕的苟活了一段时日,但还是注定要和这个倒霉少侠死在一起的。
真是两个倒霉蛋。
许青萄婆娑着泪眼,朝着少侠的方向看了过去。
本就模糊的视线根本看不清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的脸。
她以为在这个环境下自己的小动作同样不会被发现,这才安心的、小心翼翼的拿袖子囫囵地抹了一把脸。
“越擦越脏。”
闻浸溪看着她用袖子擦脸的动作,为自己说出这种毫无作用的话的行为感到困惑。
但在看到少女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后苍白如纸的脸颊迅速蔓延上一层深粉之后,他的心情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明快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许青萄先是反应了一下他吐字清晰的几个字,当意识到自己悄悄抹眼泪的动作被这人看在眼里后,只觉脸颊迅速升温,滚烫热辣。
少女如炸毛的小动物一样背过身,掩耳盗铃,还不忘回嘴道。
“你才脏呢。”
“你生气了?”
少年看着少女狼狈瘦小如受气包一般的背影,惊讶问道。
他这话听在许青萄的耳中,简直就是在生生指责她心气儿小,容易生气,少女本来已经认命的耷拉着一张脸回忆着自己这短短的一生,竟是硬生生被他气的打断了悲痛的心情,动作迅猛地一回身,表情狰狞,怒目圆睁。
“我没生气!”她本来还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倒霉蛋而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现如今也烟消云散了,只想着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不出口恶气实在难受。
“还有,”她口气僵硬的转移话题,“谁说要和你死在一起了,真晦气。”
闻浸溪勾起嘴角,尽管知道少女看不到,他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本来就是要死在一起的’,我从来不会听错任何一句话。”
许青萄的脸又辣又烫,她不过是想到了原书的结局,用来说服自己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少侠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好像自己早就做好了要和他做亡命鸳鸯的准备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我有一半的责任,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她像是生怕少年耳朵不好似的,大声嘟囔着。
“他们为什么要冲你来?”少年像是没有听出来她的不满,问道。
为什么呢?因为女主角想要原身的男人?但她此时完全和四皇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说了,也不会被理解的。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反正也要死了,这些话带进坟头也没有什么价值,再加上她实在是内心对女主角窝火,抢男人就抢男人,凭什么要别人搭上一条命呢?
许青萄含糊地开口说道:“因为男人。”
“男人?”
许青萄实在想要有人陪自己一起骂女主角,仗着少年来自乡下,不懂高门大户的复杂关系,于是她把真相杂糅在一起,解释道:“就是抢男人……那点事。”
许青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她连四皇子的脸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碍到女主的地位。
就在她自艾自怜、无能却生气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让她瞬间如雷震的消息。
“你认错了,那些人明明是冲我来的。”
许青萄不敢相信地眨眨眼,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声突然加快。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先入为主了,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差点被一群人杀害,她就一直默认女主会持续不断的派人追杀自己,又因为书中从未提及过少侠有什么仇家,导致她从未想过那群人是冲着少侠,而非自己而来的。
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许青萄或许会觉得那人定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换做是少侠,他接连两次都说这事与她无关,那么想必便的确与她无关,她的内心突然活络起来,某个声音逐渐变大。
见她突然停止了哭泣,闻浸溪再次垂下眼帘看向她被泪水洗的湿漉漉的脸蛋。
少女舔了舔干裂的唇,声音沙哑地问道:“你确定?”
“确定。”
闻浸溪没有说谎,也不屑说谎,只因那群人本就是冲他而来,而许青萄才是那个跟只傻兔子一样只觉得是自己被追杀而吓的团团转的人。
一直跟他呛声的少女突然沉默下去,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的沉思中,纤长瘦弱的手指几乎将身上的粗布衣服抠出个洞来。
即便少女抬起头,也不会看到少年眼中那近乎漆黑的瞳仁,“这事与你无关,你独自离开就死不了了。”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在昏暗到几乎没有光源的空间内,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丝丝缕缕缠绕人心的蛊惑。
“想明白了?你觉得留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就可以了,对吧?”
听闻此话的少女手指一颤,只因她被说中了心思。
许青萄的确认为,若她本就无辜,又为什么要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呢?
所以她默认了少侠的说法,难得没有呛声,但却觉得浑身更冷,一想到这一路上少侠虽然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对她也算是诸多照料,心情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确是想离开这里,但却不意味着她真的愿意留下少侠去死。
可那些人的确是他杀的,即便她不报官,也会有别人报官,少侠总是要以命相抵的,所以她没有做错。
想到这里,她瞪大了眼睛去看身边的少侠,在缩短了距离之后,她也可以大致看清他的轮廓。
“做错事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轻声说道,这话是说给少年听的,同时也是在说服她自己不知为何而愧疚的内心。
“什么错事?”少年提问。
“你杀人了。”
“杀人就是错事?”
“随便杀人本来就不对。”
许青萄神情猛地一愣,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是那些人先对他们刀剑相向的,哪怕少侠杀了他们,也完全是正当防卫,她不过是因为过于慌乱又害怕被通缉,所以才一时乱了阵脚。
“不对!是他们先要杀我们的,我们正当防卫哪里有错!”
她瞬间如同浸泡在水中的西芹一样,支楞了起来。
“是啊,这不对啊!我怎么好像默认了我们会死?”她终于从紧张感中稍稍脱离了出来,开始回想起从自己来自首开始的点点滴滴,然后一个猛回头。
“是你先开始说杀头的,这才害得我觉得我们死定了!还有那位大哥,说得好像只要进来了就不能活着出去了一样!”
再加上这环境或于阴森,还有远处被刑罚的犯人叫的过于凄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也给了许青萄一种自己走不出这个牢房的错觉。
闻浸溪看她像只直立起来的兔子一样振振有词,肯定地说道:“所以我没做错事。”
许青萄本来想着县令再来的时候自己要如何录口供,此时听他突然把自己说的话总结之后只理直气壮的得出来自己没错这个结论,瞬间气血上涌。
“不是你没错,是正当防卫没有错!要不是你把他们杀的死相那么惨,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担惊受怕。”
她看着睡了一天,导致自己和尸体呆了一整夜的罪魁祸首,恨不能踢他一脚。
“明明是你一个人在害怕吧?”他的眼睛清凌凌地望过来,琥珀色的眸子因为黑暗而显得沉着粘稠。
“正常人都会怕的,谁不怕死啊。”
许青萄说完这句话许久,也没有等来少年的下句话,身心疲惫的她终是没能在坚持住,脑袋昏昏沉沉的朝着睡梦坠去,可到底是内心不安,加上其他犯人的叫喊呻|吟,她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直到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开门声惊得浑身一颤,这才勉强睁开眼皮。
而此时,之前见过的肥胖县令已经命人打开了他们的牢门。
“姑娘可以出来了。”
许青萄没有多想,在这个地方她也算不出时间,不知道此时的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以为这是要升堂。
“升堂了?”
“不,姑娘只是被牵连的无辜之人,已经可以离开了。”县令好声好语,竟是耐心解释。
许青萄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他们之前已经录过了口供,所以断案之后证明了他们的清白就直接把他们放了倒也符合事实。
她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于是动作轻快地回身,朝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少侠招手,“听到了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但与她想象的不同,少侠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头看了过来。
“姑娘,此人嫌疑重大,还得留着升堂审问呢。”
在火把的照亮之下,许青萄看到肥胖县令的脸上不似之前那般鼻孔朝天,反而带着几分示好的笑容。
她看着他,保持着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的姿势,没有再进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留言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