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施墨麟小心的凑上来,看了看南岁的脸色,才道:“岁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想到了一个动画片。”南岁道,“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送。”
施墨麟:“???”
他问身后的钱多多:“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
钱多多摇头。
“坏了,她该不会被气疯了吧。”
施墨麟一脸的担心,毕竟南岁可是他们中最强的战力。
“没疯,放心吧。”
南岁利落收剑,束起的头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回身看向施墨麟道:“你会念经吗?”
施墨麟:“……你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我会不会。”
“后山有一瀑布,瀑布后面有一个洞穴,洞穴内皆是白骨,乃是不知道惨死多少年的女子,她们戾气深入骨髓,你去念几遍经,帮着超度一下,平复一下她们的戾气。”
施墨麟张了张嘴,“——我在这帮你不是更好?”
南岁蔑了他一眼,昳丽的桃花眼中带着淡淡的鄙视,这是施墨麟与她同行以来在她身上见过最强烈的情绪,仿若刚刚升起的朝阳。
“我嫌你碍事。”
赤色的剑尖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南岁眉目带着些遮不住的烦躁,抬手便握住剑身。
桃木雕成的木剑眨眼间变得锋利,贪婪的割破主人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流出,下一瞬被桃木剑吸收了彻底。
南岁换手,将桃木剑换至那一只流血的手中,金系灵根催动,木剑注灵,金光大现,剑身显现出几分锋利之态。
狂风还未停歇,满月光辉更胜,南岁持剑前去,身型虽单薄,却好似能挡住无尽风雨。
剑修能越级对战这件事一直在玄天大陆流传,施墨麟突然觉得,南岁说她跟闵娘五五开,也并非没有可能。
若那日在城主府遇到的南岁是如此火力全开的模样,再借给施墨麟三个胆他也不敢列阵与她对战。
钱多多在施墨麟身后站着,左眼中写了羡慕,右眼中写了崇拜,脸上写满了向往:“我若是把岁姐娶回家,我爹是不是家主都要让给我?”
施墨麟:“???”
“疯的原来是你!”施墨麟抬手给了钱多多一下,“你什么家庭就敢肖想岁姐,还娶回家,你去沧云剑宗当赘婿也得看薛柏真人会不会敲死你,走走走,就算是晚上了你也别做这种大不敬的梦!”
施墨麟一边唾弃着钱多多腐朽肮脏的思想,一边往外走,不在这给南岁添乱,在即将踏出正院的那刻。
上好的雕花沉木乱飞,碎屑被剑气包裹着袭来,若非他警醒,及时拍出一张防御符,恐怕他那张白净的脸上就要添彩了。
回头看,南岁单手劈开了房门,月色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施墨麟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真的好强。
钱多多震惊:“是我狭隘了,我配不上岁姐。”
“你才清醒过来呢,我们快走吧,去后山看看。”
经他会念的不多,实在不行,就给万佛寺那老光头传信,临时抱佛脚吧!
劈开了正门,南岁一眼就看到盘腿坐在床上的闵娘,被晚娘卷着的狗娃不见身影。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四面八方传来,没入闵娘的体内,闵娘没睁眼,道:“我这扇门不便宜。”
“那你让我师父赔。”
听到这话,闵娘经脉里的戾气差点倒流,她睁开眼,带着几分被戾气侵蚀过的柔曼,有些唬人。
南岁今夜出奇的没有耐心,不知是被山洞里的白骨影响到,还是此地漫山遍野的戾气导致,她一开口就带着些故意的刻薄:“我知你不想杀我,不如放我离开,我让我师父带着厚礼来酬谢您。”
闵娘:“就薛柏那两袖空空的,用什么来酬谢我,从我这打秋风吗?”
多年老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啊。
南岁索性不跟她卖关子:“狗娃呢?”
“你很在乎他?”闵娘的话里有些微妙,落在南岁耳中便有些刺耳,“南岁,你若此刻应下与我一道修行,我不光不动他,还把那个和尚和那个小娃娃送回去怎么样?”
“为何是我?”
“十六年前,我落后薛柏一步,不然你怎会是薛家门徒?他整日闭门不出,哪知道如何教孩子,你本应是天边璀璨的明月,何至于现在身无长物,还拿着木剑下山历练。”
南岁知晓自己是孤儿,可在沧云剑宗生活多年,薛柏给她遮风挡雨,彦辰和云起真人和其他师兄师姐们一同照看她长大,有没有父母无关紧要,她从来都不在乎。
但她讨厌闵娘这样说,话里话外都是对沧云剑宗和薛柏的贬低。
天边月色更甚,已经近乎白昼,门外的那两尊石狮子再度开始躁动,闵娘眼尾泛红,柔曼的面容带上了诡异,盘好的发髻顷刻间断裂,头发随风而舞,黑气翻涌着涌进她的体内,哪还有往日的清风朗月,她与妖魔又有何区别?
“闵夫人,既定之事再追究就没意思了。”南岁持剑,眼中带着冷意,“我虽不知后山那片埋骨之地究竟是何缘故,但今日我能看出来你状态不佳,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们离开,我出去后对此事闭口不言。”
闵娘轻笑:“你拿什么与我谈条件?”
“它。”
南岁抬手,剑指明月。
“若我没看错,北境消失已久的神器,溯月正是天边这轮明月吧。”
三两城内那个说书人说的没错,整个玄天大陆确实是在一只巨大的神龟背上,神龟沉睡还好,但若有一日神龟苏醒,便会天地反转,人间灭亡。
所以玄天大路上最早开始修炼的修仙者,集整个大陆的奇珍异宝,炼制了四个神器,东南西北四境每境一个,不偏不倚。
若有一日四神器齐出,便代表着神龟将醒,警示玄天大陆的人再想办法,挽救覆灭的结局。
人力不可破生死,后山洞穴内的白骨死就是死了,闵娘却能让她们的魂魄寄存在纸人中,定是借了神器之力。
天边这么大一轮月亮,不叫溯月都说不过去。
这一切本都是仙盟高层才知晓的事情,奈何幼时的南岁睡不着时便缠着彦辰给她讲睡前故事,彦辰学识也不多,于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把这件事当成睡前故事讲给了南岁。
南岁本来没想起来这件事,直至在后山,看到白骨之上的荧光飘向溯月,便心生怀疑,开口诈一下。
闵娘眸中一暗,扯唇笑道:“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吗,他就在我的识海之中。”
修士的神识都是格外隐蔽的,若肉身毁损,只要神识可以逃脱,他日另行捏造一具□□不在话下,所以哪怕打架,轻易也不会放开神识。
偏偏此刻闵娘将识海门户大开,离谱到要邀请南岁入内,不知是她胸有成竹还是另有谋算。
“你若是不敢,就回去呆着,今日之事我当没发生过。”
南岁:“我入。”
承了这份因果,总要了结,狗娃才引气入体,后山有施墨麟照看,佛光对戾气有着压制之效,她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
待此地没有了南岁的身影,晚娘飘了出来:“主人,她入你识海可会有风险?”
“我现在腾不出手与她多说,先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吧。”闵娘道,“再者,说不定她见到那些过往,会主动投入我门下,我也少费些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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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南岁眼前一黑,再次醒来便身处一处十分热闹的街道。
此处似处于江南水乡,处处皆是绣楼模样的建筑,古朴的青石板铺在道路两侧,绣楼上绑着红绸,临近傍晚时分,像是谁家在办喜。
远处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一副热闹的景象缓缓走近。
街边有人在讨论这场热闹的婚典:
“这周家娘子今日终于嫁出去了,家中富庶又有何用,不还是蹉跎年华至今,匆匆嫁给了她家铺子中的一个管事?”
“我怎么听说周娘子在闺阁中时就与那管事有了首尾,这才不得不嫁过去,怕日后腹中显怀吧。”
“那我还瞧着李管事与他铺子里的绣娘兰淑早就相好,迫于周娘子的家世才娶了她家的老姑娘呢?”
“不过这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愿意,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有了如此硬邦的老丈人,以后我走的路指不定多坦荡呢。”
“瞧你那八天没洗脸的样子,周娘子看上我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这婚事才是真有热闹瞧呢。”
街道两旁几个看热闹的青年壮汉,闲来无事正在街边八卦,话里话外都是对今日办喜这家人的不敬,其言辞凿凿,仿佛他们真就趴人床底下看了个真切一样。
路过的南岁听了一耳朵,这不是闵娘的识海,何处来的姓周的女子?
她左右看着两侧的人群,没看到狗娃的身影,再往前,就是一处婚礼装扮氛围最浓厚的府邸,偌大的门房处有两尊凶狠的石狮子,细看与泰来山的那两尊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南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直至花轿绕整个城内一圈,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姓新郎拱手感谢众人的祝福,在马车旁陪侍的侍女们撒着糖果和铜钱,引得百姓们争抢,氛围再次热闹了起来。
看着铜钱在街道上滚了又滚,一枚懂事的铜钱滚到了南岁脚边。
她弯腰欲捡,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
——正是消失了一会的狗娃。
狗娃道:“此处是闵夫人的记忆,你捡起来也带不出去。”
南岁不理他,将铜钱捡起后放入腰间的内袋。
“我知道,我只是单纯的享受捡钱的乐趣。”
过过手瘾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