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郎

谢知雪只觉得全身乏力,气息喷着白雾,尽量支撑着力气,别过分依靠眼前的小哥。

隐寺自然不敢动,只是目光不断往陆明璋身上看去。

陆明璋眸色如含清雪,未见波澜,显然对这事没有在意,只是极具威压地目视前方,“放弃挣扎,尚有生存的余地。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人,我只要问你几件事,便可放你走。”

冷沉的嗓音回荡在夜色间,那刺客刺客心中已经有几分明白,这怕是早就安了探子在主子身边,等着瓮中捉鳖呢。

他骤然发笑,阴狠之色闪过,“陆明璋,我与你多说无益,也只有太子那般蠢得才信于你。你去死吧!”

刺客骤然拔开袖箭,“咻——”破空而出。

银色流光在夜幕中极为明亮,犹如流星。

隐寺已经有了拔剑之势,只等那箭袖飞来的一刹那,他便可将那袖箭拦下。

而这时一道犹如飞鸟般的身影,从他身边挣脱而出,那娇声不止从何处爆发了一股力量,在这空寂的寺庙中回荡,“表哥,小心!”

谢知雪用最后一道力气硬生生将陆明璋推开,而那袖箭几乎是贴着谢知雪的玉臂穿过去,鲜红刺目的血液骤然滴落,雪白的柔肤与艳红形成刺眼的对比,她身形一晃,犹如鹅毛般轻飘飘倒入陆明璋怀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隐寺都没想到这般娇小姐从哪里来的勇气为主子挡剑。

陆明璋看着怀中的女子,血液顺着她寝衣滴落,她娇靥苍白,眉蹙成一团,“表哥,手臂好疼……”

极为亲昵的语气像是孩童与长者撒娇,又带了那么一丝可怜之色。

眼睛浮着水雾,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陆明璋愕然一瞬,他知道她不轨的心思,却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一步,立即反应过来,冷声下令,“拿下!”

下属们纷纷冲向那刺客,刺客犹如强弩之末,纵然是身法高超,也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被侍卫们给擒住,强压在地上。

陆明璋看着她的手臂,那皎白如玉的肌肤像是画作的一抹瑕,格外碍眼,声音极其冷静,“去叫主持来。 ”

隐寺知道南普寺的主持略同医理,就连大夫人这些年的病也全然靠着主持的药,隐寺双手抱剑,“属下这就去。”旋即脚踏轻功般而去。

“疼……好疼啊……表哥。”谢知雪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陆明璋喉间微涩。

“还能站得起来吗?”他问。

谢知雪摇了摇头,“他好像弄了点迷魂药,我有些乏力,有点站不稳。”

陆明璋声音客气,不见丝毫旖旎,“失礼了,谢小姐,我现在需要抱你去厢房。”

谢知雪乏力地‘嗯’声。

他修长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躬身,又穿过腘窝。

她倏然失重,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袍。

尽管早有准备,但难免还会有些惊慌失措。

“表哥,慢点。”细微的声音,语气可怜。

陆明璋闻声后,见她小脸更为凄白,步伐稳健放缓。

那怕是如此亲昵的姿势,探花郎依旧保持着礼教,能不碰她一分,那他绝不多沾一分衣角。

谢知雪脑袋虚虚的垂着,似是要晕过去,小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伴随着他的步幅,她那若有若无的娇唇轻轻的摩擦他的脖颈之间,极为勾人的痒意。

陆明璋几乎僵住了一瞬,停住了步子。

谢知雪迷蒙的睁开眼,浑然不觉般,问道,“怎么了表哥?”

她的眼神过于清澈,陆明璋动了动唇,“没什么。”

于是大步进入厢房,却没发现她容光下一抹隐隐暗笑。

将她稳稳放下,他道,“主持马上到。”

谢知雪点了脑袋,看着手臂上的伤,眸底微微浮了水雾,“表哥,我会不会留疤呀,我不想留疤,那样好丑的……”

陆明璋看着那伤口处,好在只是擦过,只是样子吓人。

那希翼渴求的目光望着他,他不是擅长宽宥之人,犹豫片刻,补了一句,“不会。”

谢知雪乏力的点头,只觉得那迷药气息太过强劲,甚至连多说一句都费力。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天她这么做,可是算准了那样的距离不会伤到她,她才有力气这般。

这样冷情冷心之人,若不付出点代价,他只会觉得虚伪。

只有将这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现给他看,捧起一颗真心,才能将着皑皑雪山融化。

眼前陆明璋身子往后转去,她手拽住了他的手。

掌心温度互相交融触碰。

陆明璋下意识的蹙眉,可她却拉得极为用力,“别走,表哥,我害怕……”

说着,清凌凌的黑瞳滑落清泪。

刚发生这种事,她内心恐惧,属实正常。

他允许了她此刻的越界,任凭她牵着,淡声宽慰,“我不走。”

谢知雪含泪而笑,像个要到糖的孩童。

陆明璋负手而立。

谢知雪闭了闭眼,声音忽然道,“表哥,你不要讨厌我……”

陆明璋顿住,谢知雪眼睛忽而又睁开,浓睫犹如蝶翼振翅,那清黑明亮的瞳孔深深的望着他,“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讨厌我,在知雪心中表哥是皎皎朗月,不敢高攀,但我也不希望这朗月厌恶我……”

窗眼倾泻月色落在她的目光里,那双眼睛深深的望着他,里面涌动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陆明璋似乎能从她的目光里解读出‘倾慕’二字。

可她却什么也没说。

空气仿佛都带了这雨季的湿粘,外头的风流淌过两人之间,搅乱了那无端的情愫。

陆明璋喉间微紧干涩,呼吸都变得滞涩。

内心无数的声音告诉他,这是镜花水月的假象,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可怜。

可看她的表情,他还是心软了一瞬。

“我不厌恶谢小姐,”陆明璋声调平静,顿了顿,“我非天上月,谢小姐也非地下尘,又何必妄自菲薄。”

谢知雪笑了一下,梨涡深陷,“在知雪心中,探花郎便是文曲星似得人物,只要表兄不厌恶我便好……这样我便可放心了,我真怕表哥厌恶我,真的!”

她最后两个字语气上扬,带着俏皮,有生怕他不信似得,眼睛生着明月般的光辉,极为灿烂地望着他,像是烈阳,如此刺目,让人不忍伤害。

陆明璋缄默。

谢知雪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表哥,在南普寺见到你真好。”

陆明璋眸色深沉,真好?

若是她知道这刺客是他放进去的,还会觉得真好吗?

“你安心休息,主持马上到。”他淡声道。

谢知雪鼻尖嗯声,已然到了极限,闭上了眼,昏厥般地睡了过去。

隐寺带着主持赶到,主持帮谢知雪检查伤口后,索性那袖箭无毒,只是些皮肉伤,拿出一瓶药,“这个药粉每日上三次,伤口就能快点愈合了。”

陆明璋轻点颔首,又似想起什么,“劳烦主持再给一瓶去疤痕的膏药。”顿了一下,“要效果好的。”

隐寺讶然,俨然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

主持轻微淡笑,“这是自然。”遂拿出一瓶玉肌膏,“待结痂脱落时,每日涂抹玉肌膏三次,不足七日身上的疤痕便会消失干净。”

陆明璋垂眸,望向玉瓶,若有所思。

顷刻,他将玉瓶扔到了隐寺身上,“把她婢女叫来,给她好好上药。”

隐寺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见那乌色长袍在夜色翻飞,步履急促的离开了房间,隐寺微顿,不止为何他能感觉到这步子里充满了焦躁。

……

许是那迷魂药的作用,谢知雪睡得格外的沉。

不止何时便开始了梦境。

大雨……

又是大雨。

谢知雪回望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

只是这次的梦境她不是旁观的视角,而是发现自己能动,却不能说话。

她转过身去,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雪白玉体裹着一道极为轻飘的薄纱,里面惟余一件贴身小衣,露出纤长光滑的双腿,而细白的脚踝处一道由金锁打制而成的长链逶迤,一直漫延到梁柱边上。

脖颈处三两点的樱桃红极其晃眼。

谢知雪顿然觉得耳根子都在做烧,呼吸都不敢重了。

她听见房门“吱呀”地响,屋外的人唤了一声‘三公子’,大门敞开,裹挟着雨水的湿气扑面,她望去,那廊下的人一袭清冷素袍,身材颀长,气度端方,他目光与谢知雪交织的一瞬,明显怔住。

她也愣了。

陆明璋?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音堵在了喉头之处,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陆明璋进入房内,身后的丫鬟女使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谢知雪能动,但不能说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那芝兰玉树的探花郎,紧接着她听见了一道声音,是从她口里发出来的,“让我走。”

声音带着沙哑。

她下意识的想要捂嘴,可那边陆明璋的声音已然传来,“你想去哪?”

谢知雪眼睫飞速的颤了两下,瞳孔望着陆明璋,“总归不要待在你身边。”

她诧异自己居然会在陆明璋面前说这种话时。

本以为以陆明璋这样冷情薄凉之人,最多一笑置之。

谁知他弯腰拾起那锁链,她被迫踉跄往前两步。

男人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像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投下浓厚的影,那修长薄凉的手骨落在了她的发间,渐渐的顺着头发,指尖划过脖颈,他渐渐贴近,呼吸落在了她脸颊上,激起一片痒。

身上的薄纱在他指尖渐渐流动,顺着她的玉肌一瞬而下。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眼,“不许。”

一股无端的愤怒在谢知雪心中做烧,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那素来风光霁月的探花郎却将人横抱而起,谢知雪被吓了一跳,立马拽紧了他的衣袍。

他却带着她往床榻走去。

谢知雪大脑发嗡,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听见自己声音带着嗔怒,“放我下来,我今日不想。”

陆明璋将她轻轻放下,目光带着自上而下的凝视,“为何?”

谢知雪嗓音气闷,“你不会,弄得不舒服。”

本以为陆明璋这般的性格最多会说‘那便下次’,谁知他却含笑,“我可以学。”

“你学不会。”赌气的声音传来。

陆明璋淡淡的掠过了谢知雪身上的痕迹,仿佛在说‘我不会,那这些是什么’,但他没说,而是道,“自少时起,我初蒙便比旁人早,学什么都比别人早,学什么都比旁人更精。”

“所以不存在你所担心的状况。”

“就算不会,也可以实践。”

他语气稀松平常。

谢知雪却感觉自己耳根子都要烧透了。

这厮好生不要脸,哪有这般自夸的!还夸得是这种荤事。

“囡囡,我想吻你。”

他声音带着轻微的诱哄,那明眸流淌着光,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寸给刻进去。

谢知雪呼吸微紧,眼睫飞快闪烁,还没等她答话,他已经覆了上来,带着清雪般的气息,却是极致炽热的吻。

她见幔帐落下。

视线被笼罩,变得昏暗。

她听见她情到深处的一句,“三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就是,男女主都有意识,但都不能自控,只能看着自己的行为和意识违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