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陆韵曾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叶淮让的侧拍照片，配文是：“喜欢的人。来，谁和我说说他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睡软的还是硬的床？”

大家纷纷踊跃发言，绞尽脑汁地想叶淮让的爱好，最后发现他好像只喜欢学习。于是一堆人在下面回复：“要不送本五三，让他好好体验一下高考？”

这句回复成了队形，被人截图发在各种群里，一时成为当届学生的笑谈。

毕业典礼结束后，陆韵删掉叶淮让的照片，新发了一张陈雷的正面照，配文是：“喜欢的人。这次不用再告诉我他有什么爱好啦，他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告诉我。他最喜欢我。”

有人在下面回复：“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陆韵回道：“不要提旧人，陈雷会不开心。”

这张图又被截下传开了。大家纷纷调笑天中奇迹成了弃子，一定是做了什么让陆韵绝望的渣男事。

陆韵在群里再次强调：“别再提叶淮让了，以后谁再提他就绝交。”

陆韵的决绝更加坐实了叶淮让的渣男传闻，他的完美学霸形象不再完美了。但在这件事中，叶淮让始终没有出来回应过。

大家唱歌唱得很畅快，有人点了首《富士山下》，对着陈雷说：“来，哥们，这首歌送你。这么多年苦恋陆韵总算修成正果了，不容易啊。”

陈雷难为情地笑了：“没什么，主要靠坚持。咱们大家一起唱吧。”

大家纷纷应和，跟着音乐一起唱了起来，不整齐还五音乱飞，一首深情款款的苦情歌被唱得格外搞笑。

姜灿星吃了口蛋糕咂咂嘴：“呕哑嘲哳难为听。有人被帮忙送情书了不知道说声谢谢，也不帮忙解释一句，立深情形象这种事应该很上瘾吧。”

这时有人匆匆从外面进来，同学们唱的正嗨，以为是谁上洗手间回来了，没搭理。灯光太暗了，姜灿星还没看见那人是谁，他已经在她旁边坐下。“他说谢谢了。”叶淮让道。

姜灿星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刘简跪下求我的。”

姜灿星：“……”

叶淮让其实只是来刷个脸告诉刘简他来过了，别再没事就给他打电话，不然拉黑。他随便喝了口矿泉水，转头看向姜灿星：“下次不用再帮我。”

姜灿星没搭理他，还是问那句话：“你什么时候答应和我签合同？”

叶淮让喝完矿泉水，把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现在。”

姜灿星思考了下，现在好像暂时还不能签合同，因为她没带。“那等会吧，等散场了再去签。我再吃点蛋糕。”

叶淮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卡拉OK屏幕。这时候他又不再温柔了，看上去冷冷的，但又很内敛，不刺人。

姜灿星觉得他冷脸的样子有点不一样，尤其是偶尔才露出来的时候，会看上去很有风骨，这在大多数人身上很少见。

难怪陆韵和孟莲都喜欢他。物以稀为贵，人也是。

叶淮让来的很晚，没多久包场时间就结束了，灯光亮起来，大家才发现场子里来了新人：“卧槽，叶神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十分钟前。”他笑了下。

孟妍拉着姜灿星问：“他欠你的钱还了吗？要不现在要？”

姜灿星咧嘴笑：“马上就还了，别担心。”

那就好。虽然知道姜灿星不缺钱，但是孟妍见不得有人欺负她，甚至那还是个姜灿星高一时就说讨厌的人。

蒋一帆冲到叶淮让旁边说：“兄弟，我，高考裸分上T大，咱们又是校友了！”

他是数学课代表，数学很好，但不是最好，没到可以参加竞赛的程度，他的优势是文理科好的很均衡，虽然考上的是理工科类学校的文科专业，但那可是T大啊，怎么也要拿出来秀一波。

在这样的学校，人工智能照样可以为文科研究赋能，一句他们是校友，就意味着跨院系资源可以共享。

叶淮让笑道：“恭喜啊，开学后再聚。”开学后大家都会忙成智障的，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聚。T大的各种考试能逼死人，这是他提前加到的T大同系学长的忠告。

大家很快就散场了，陆韵和陈雷走的最早，其次是孟莲。离开时，蒋一帆对孟妍说：“下周去欢乐谷玩吗？我请你去，我买了索尼最新款的相机，拍照片特别好看。”

孟妍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想再练练英语，怕去了国外讲得不好，生活成问题。”

蒋一帆很失落。在所有人都感念过去的时候，他却想到安徒生的那句话，离别将我对你的友谊化作了爱情。

而姜灿星却只想到余秋雨所说的。

“那就出发吧。什么都可以舍弃，投身走一段长长的路程。”

姜灿星没带合同，但是带了U盘。她带着叶淮让去把合同打印了出来。

“所以，其实童话乐园的兼职不是陆韵给你推荐的？”

姜灿星在咖啡店里签好字，把一式两份的合同递给他。她刚刚看到了童话乐园招聘方给叶淮让发的邮件，是他们主动找上他的，因为他们看到了陆韵在朋友圈发的那张侧脸照片，那张照片不知怎么流出去了，在网上红过一阵。

“嗯。但他们给的价格确实可以，完美的暑期兼职。”

“那你这么直接的拒绝陆韵，不会是想报复她吧？因为她任由谣言发酵了。”毕竟连她都理所当然跟着传言信了这件事。

叶淮让：“……”他看着那份草率的合同，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还有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是不是报复，证实和证伪，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定论。以结果来看，我不是。因为陆韵和陈雷在一起很开心。”

他签字，然后把其中一份合同推给她。“祝你早日抗争成功，结束后别再来找我。”

姜灿星喝了口摩卡，把合同折好放进包里，“为什么不能再来找你？”

“我开学后会很忙。”

“忙着干什么？”

“忙着和同系同学决一死战。”

“为什么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我想做第一。”他说。哪怕在天才云集的地方，他也想做那个唯一的稀世之才。这是他的欲望。

年轻人总是这样的，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能浮舟沧海，立马昆仑。他不知道的是，后来他真的成了第一，但他也差不多已经死了。

姜灿星回到家里的时候，林梦正在别墅的健身房里做瑜伽。她收到杨姨拿来的快递，是昨天买的阿语教材，她想要提前学习一点基础内容，以免开学时跟不上。

上楼一打开书，姜灿星心里哇凉哇凉的。天哪，这些鬼画符是什么，好像捏碎的干脆面撒地上了啊……

她看了大约半个小时的书。静符，动符，开口符，齐齿符，合口符，长音符，软音符，鼻音符，叠音符，二十八个字母，十三个发音，姜灿星对阿语有了初步的了解。

看这些内容的时候，她想起撒哈拉的沙漠，三毛和荷西曾在那里度过艰苦又美丽的岁月。叶薇然也去过那里。

但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撒哈拉沙漠的人其实不会讲这么标准的阿语，他们讲的是阿语方言。

后来她知道了，她是一个人去的撒哈拉，因为那个陪她说标准阿语的男生已经不在身边。

晚饭时，多日不见的哥哥姜山回了中环别墅。

林梦运动完洗好澡出来，问他：“今天不去浦江那住？”

姜山说：“暂时不去了，我爸这几天也没在那住。”

姜灿星脑子里还都是那些鬼画符，坐在餐桌边头昏脑涨地问：“为什么？”

“遇到神经病了。我新开那部剧的男主杨鸣一的粉丝。”姜山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但是他今天看上去有点生气，眉头皱成川字型。他是那部剧的总制片人。

林梦也在餐桌边坐下，“他们干嘛了？有事就报警呗。”

“在小区门口拉横幅，放花圈，咒我。他们觉得我让韩时当男二是掀他们哥哥的桌子，因为韩时明明是个歌手，长得还太帅，抢风头。”

姜灿星喜欢听韩时的歌，觉得哥哥对于韩时的评价很对。“那韩时确实唱歌好听又帅嘛，他们这么骂你，也不能让韩时变得不帅唱歌不好听。”

“他们想让我换人，觉得我和韩时是朋友，剧本一定会偏向男二。我真的挺冤，别人剧组可能这样，我这不可能这样。”姜山吃饭都不香了。

林梦却笑了：“你倒是和你爸学了个十成十的像。改剧本明明是你剧组经常干的事，在外面装多了，家里也胡诌？”

姜山毫无心理负担地回答道：“这次真没有，韩时不让改。我没良心，他倒是挺有。不过他粉丝以后肯定要和杨鸣一粉丝打起来，到时候我这部剧不热闹都不行。”

姜灿星不说话了。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两方粉丝吵架，你的剧热度就上来了。

“哥哥，你对韩时好点，别坑他。”

姜山挑眉：“怎么？你喜欢他？”

姜灿星点头：“嗯，我喜欢听他的歌，他有一首歌叫《星星》，我每次听都当他是在唱我。”

她这句话让林梦心里一动。林梦看向姜山，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姜山接不上她这个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干脆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晚饭后，姜灿星回到楼上继续学习阿语。

林梦在楼梯口拦下正要上去的姜山，笑道：“你和韩时关系还是很好嘛，我以为当年你们同追一个女生，闹掰了呢。”

“那事儿早过去了，那女生今年也已经嫁人了，能影响我们兄弟情吗？”

“考不考虑把你妹妹介绍给他？听说天韩集团现在还开始搞科技了，业务越来越多元，他爸爸的资源我们不用白不用，如果联姻，你爸拉巨制电影投资都容易些，你的电视剧说不定也有福利吃。”

林梦和姜建华是感情不好，但在钱这件事上她还是拎得清的。

姜山倒是没想过这茬。韩时在影视圈算是刚刚冒尖的新人，但这几年在歌坛混的还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爸韩吾宁其实是天韩集团的掌权人，但韩时很低调，没在任何地方提过这事，平时私生活也干净，人品过得去，知根知底。

倒还真是个妹夫的好苗子。

“但我听说姜灿星已经谈恋爱了啊？”姜山问。

“谈恋爱能谈一辈子？”林梦翻了个白眼，“看好吧，迟早分。”

林梦走了，她说自己和美容会所约了时间要去做脸。姜山回到楼上翻来覆去看了会手机，最后也没找韩时说话。

还是再等等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