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路洄显然有点惊讶,愣了一下还是说:“可以啊。”
“这次要拍摄什么内容?咱们去哪里拍?”
“你说吧,我都行。”向思意突然之间觉得很没意思,垂了垂头低声说。
她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中,路洄看不真切:“贝曼吧,好久没去过了。”
“……”向思意听见自己说,“好。”
贝曼,是离A大不远的一个酒店,算是A大附近少有的中高档酒店。
彼时路洄是个大四学生,向思意是个大三学生,双双住校,年轻人的爱恋一向难舍难分。多少个夜幕降临后他们都是宿在这里。
直到一年前,向思意赚足钱,才买下御星湾的房子。从此他们再没去过贝曼。
不过现下他们的关系微妙,却是兜兜转转再次回到贝曼酒店。
约定之日,向思意久违地来到贝曼。
在大厅里坐了许久,久到早已过了约定好的时间,路洄还没有现身。
前台人员走过来,询问:“请问是向女士吗?”
向思意点头。
“您好,请跟我来,路先生让您进屋等候。”前台人员微笑地道。
于是,向思意拿上房卡,自己一人先进屋了。
520套间还是老样子,外面的客厅摆着简单的沙发和茶几,里面的卧室大床铺着绘满大朵玫瑰花的床品,厚重朱紫色的窗帘,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几何画。
有一次他们做得太大力,几何画都被震了下来,砸到路洄的背上都没停下来,反倒越撞越用力。
向思意拍拍自己渐热的脸,把包放下来,照例拿出拍照设备。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向思意打开门,是路洄姗姗而来。
他穿着黑色的套头卫衣,身材意外显得瘦削,恍惚之间年轻了几岁,像是又回到当年上大学的时候。
他脸色有点苍白,却又莫名地泛着点红晕,像是刚做完什么剧烈运动,身上还带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对不起,有点事,迟到了一会儿。”路洄说。
向思意体谅地点点头。
路洄总是很忙,以前上学的时候忙学业、忙学生会、忙实习,后来就是忙工作、忙工作。他们约会,他几乎没有准时出现过。向思意早就习惯了。
路洄脱掉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低头换拖鞋。
他的手撑在鞋柜上,腹部有点弯不下去似的,后背不自然地弓着,简简单单一个换鞋的动作居然都做得这么吃力。
向思意心生疑惑,视线下落到他解鞋带的手上,他右手手背上有一处洇着血的针孔,像是输液后留下的痕迹,但本应该黏在上面的平口贴却不见踪影。
他这是病了?
只不过……他前两天还生龙活虎地健身,今天就病倒了?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向思意问。
路洄却说:“没什么事儿。”
“别逞强。”向思意见状道,“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着,拍视频不着急,咱们改日再约。”
路洄的背脊一僵,凉凉地开口:“向思意,老话都讲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当了那么久的夫妻,就算你再讨厌我、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避我如蛇蝎吧?我只是病了,又不是不能拍视频了。但话又说回来,我对你来说只剩拍视频的价值么?”
说完他脸色更白,捂着胃部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向思意无意跟他发生争吵,她坐在床边,不知道拿路洄怎么办好。
他们从前也是这样,向思意性格随她爸,温吞得不行,路洄在她这儿装不起来风轻云淡,所以每次爆发的都是他。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你。”路洄低眉垂目,“但是桉桉,我病了,你就不能陪陪我么?哪怕一次都不行么?”
路洄即使病着,也不见太明显的病态。他整张脸都是精致的锐角,唯独那两瓣唇是肉乎乎的,殷红红的,勾着嘴角笑的时候像是阳春三月的梨花,如身着缟素的玉女纯洁动人;而他扁着唇委屈撒娇时,却让人整颗心都化了,只想不假思索地把全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献给他。
因为生病,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清越,而是有轻微的嘶哑,像是细细的柳条在向思意的心上刻字。
向思意最终把行李箱放回原位,将放在桌子上的拍摄计划递给路洄:“这是今天要拍的内容。”
路洄一目十行地看完,指着那行被划掉的“情侣接吻教学”:“为什么要把这条画上叉?”
向思意抿唇说:“写错了。”
“我觉得很好,加回来吧。”
向思意坚持:“我觉得不好。”
两人僵持不下,路洄不再说话。
这个“情侣接吻教学”是张渚前几天在网上刷到的一个女性博主教广大女性朋友如何接吻视频产生的灵感,张渚觉得很有趣,当即写了脚本,列进拍摄名单。
可向思意看完之后觉得很羞耻,就将这条划掉了。
最后妥协的是向思意:“你愿意加就加回来。”
路洄明显雀跃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向思意无意一瞥,来电人姓冷,名字为“冷助理”。
向思意一愣,路洄在SP是什么职别?都配有助理了?
路洄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路总,您去哪儿了?”路洄刚一接起电话,对方就急乎乎地开口道。
那是一道男音,焦急得很,听着还挺年轻的。
因为室内极为安静,即使向思意无心探听,也听得一清二楚。
路洄站起身,到套间的卧室去了。
冷助理名叫冷铭,是路洄的专职助理。
今天下午,冷铭拿着需要签字的材料敲路洄的房门,半晌没动静。
他又给路洄打电话,听见手机铃声在屋里响起。
冷铭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正想法子时,路洄从里面拉开了门,一张脸煞白,眉头也痛苦地皱着。
“路总,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路洄思忖了几秒,还是将车钥匙扔给了冷铭。
冷铭一路风驰电掣将路洄送到他平时去的一家私立医院。
私立医院冷冷清清,根本没几个病患,医生态度极佳地为路洄诊断完,不到十分钟就输上液了。
而冷铭被医生打发去缴费。
缴完费后,冷铭在外面处理点工作。处理完后,他再回到输液室,路总不见了!!
冷铭急出一身冷汗,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又问护士,护士说路洄已经输完液走了。
冷铭急忙给路洄打电话。
“我输完液了,回家了。”路洄道。
谁家好人两瓶药液半个多小时就输完了?!
冷铭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了,不过嘴上却说:“好的路总,您注意休息,晚饭吃些性温的实物,忌生冷,少食多餐。今晚最好不要洗澡,洗的话也要避开针眼。还有就是,明天别忘了去输液。”
路洄简单道:“知道,挂了。”
路洄被冷铭搞得有点烦,出来后,单手解开衣领,问:“什么时候亲?”
向思意让路洄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大腿上。
路洄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怕她从腿上跌下去。
向思意垂眼看路洄的嘴唇,嫩红色,确实很像奶油蛋糕顶端上的红樱桃,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那么香甜。
路洄的记性不错,只看过一遍的脚本就仿佛刻进他的脑海里。
他的脸贴近向思意,她自觉闭上眼,脖子处却落下一枚湿润、微凉的吻。
向思意睁开眼,路洄的吻顺着脖子来到下巴,印上了她启开的唇。
她的嘴唇是张开的,路洄轻巧一勾,舌头就跟着他出去了。
在他们最早开始交往时,路洄的吻技很差,可他学习能力实在是强,没过多久就能将向思意亲得五迷三道。
他的吻侵略性太强,向思意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她想推他的胸膛,手却像是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两个人的胸脯之间,无法动弹。
向思意在感受到隐隐的硬物后,想把头往后撤,含糊不清地说:“路洄!够了!”
路洄置若罔闻。
向思意说:“路洄,你再这样,我就要发火儿了。”
路洄不为所动,叼着她的唇:“别生气,我只是亲一会儿,咱们得多积攒点素材,要不然不就没视频发了么?”
向思意冷道:“我说够了。”
路洄蹭她的脸颊:“这怎么能够。咱们都三个多月没亲过了……”
“你行了。”向思意抹掉嘴巴上的湿润,“你搞清楚咱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前任关系,而是同事关系。我雇你来拍视频的,不是解决你个人需求的。”
路洄立刻接话:“那钱我不要了,就只是想亲亲你。”
“一个吻值这么多钱,我可是赚到了。”向思意无不讽刺地说。
“可是你就是很珍贵。”路洄一下下啄着向思意的唇,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发脾气的小孩儿,“桉桉,咱们接吻,你不吃亏的,你不是也很舒服么?我还能让你更舒服。”
“你什么意思,是想跟我做炮友吗?”向思意道。
“我想跟你当男女朋友,你也得同意我啊。”路洄苦笑着道。
“炮友,男女朋友,我都不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向思意的表情堪称冷若冰霜,她推开路洄近在咫尺的脸,从他的身上跳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路洄失落地放下手臂,视线紧紧地追随向思意,生怕她下一秒收拾东西,“那你能不能陪陪我?再陪我多呆一会儿。”
向思意喉头一哽。
他们交往三年多,她对路洄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路洄说了这么多,目的不在于当什么炮友、求复合,而是单纯地想留她一晚。
他总是这样,先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向思意不可能答应,紧接着他就退让一步,如果她再不同意,那就是不识好歹了。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他。
路洄看出向思意的迟疑,继续轻声劝说:“桉桉,我是个病人,不能拿你怎么样的。而且我感觉我好像又要发烧了,夜里要是烧晕过去也没人管,多可怜啊。”
“我睡客厅,你要是不舒服再叫我。”向思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