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作餐伴侣

玉兰花是上海市花,随处可见,维度楼下也种了两排。

三月份正是盛开的时节,柔和的春风伴着淡淡的花香,是春日午餐的最佳点缀。

章千予在玉兰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打开披萨盒,开启了午餐。工作繁忙的时候,一个人吃午餐很惬意。

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只有美食和阳光。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章千予正吃着,手机响了。是许琪打来的。

章千予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嚼着披萨,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妈妈”。

“在吃午饭啊?”

“嗯。”

“结婚的事,你跟小李商量得怎么样了?”

“还在商量。”

“你得赶紧。像小李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很抢手的。如果不抓紧,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呢?”许琪越说越着急。自从爸妈离开上海后,已经来催婚不下三十次了。每天一次,比她上班打卡还准时。

“我知、道~”章千予有点不耐烦,说出口自然而然却化成了尾音,听着有点撒娇地味道,“我在催了。但这种事也不是一下就能敲定的嘛。”

“实在不行,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去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别别别,千万别。”章千予忙说,“他那么腼腆,你说急了,把他吓跑了怎么办?妈妈逼到门口,显得我多恨嫁啊。”

“好。行。我等着。”许琪无奈。

“嗯嗯。”章千予嚼着披萨回应着。

“你午饭吃什么啊?”许琪还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披萨。”

“披萨营养单一,不要老吃这种快餐。尽量自己做饭。”

“平时都自己带饭,就今天吃披萨,就被您给抓住了。”章千予开着玩笑。

“几寸的啊?”

“九寸。”

“这东西热量很高的。你一个人吃九寸?”许琪唠唠叨叨起来,“你已经有点胖了,不能吃这么多,胖了既不好看,还影响健康……”

章千予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腿上,吃着披萨,把许琪的唠叨当成了背景音。时不时应一声。

许琪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直到一大张披萨吃完,她还没唠叨完。话题来来回回在结婚、减肥、工作上面无缝跳转。章千予越听,越觉得刚刚在乔邑面前说话冲动了,过于清高了。

她在父母面前编造一个“小李”,又何尝不是对父母的欺骗呢?

说不定跟乔邑结婚,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听爸妈无休止的唠叨了。

……

章千予吃完午餐,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刚坐下,Sally就滑着转椅凑过来,一脸坏笑地盯着她,悄声问:“Cherry,你刚刚在披萨店门口,跟乔总聊什么了?”

公司就是这样,只要是在公开场合做什么事,必然隔墙有耳,甚至有眼。

Sally的线人遍布全公司,人坐在工位上,也能对公司的八卦新闻也了如指掌。

章千予只是顺路跟乔邑说两句话,都能被Sally给抓住。

“没什么。”章千予顺手打开电脑,“就瞎聊了两句。”

“你跟乔总还能瞎聊两句?千姐果然不一般,我们食饮部整个办公室,都没人跟乔总说过话。”Sally激动,“是做了CR的项目之后,你们变熟了吗?”

章千予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调出写了一半的项目方案,一边略敷衍地回应着:“不熟。可能是……他也爱吃那家店的披萨,就多聊了两句。”

“倒也是,你只要说到吃的,就停不下来。”Sally说,“不管对方是谁,都能聊,真羡慕你。”

“别提了,一口气吃了个九寸的披萨,吃完就后悔了。”章千予揉着肚子说,“你看看我肚子是不是最近又大了?”可她的话题并没有转移成功,Sally的心思还在乔邑身上,自顾自地说,“哎呀,乔总那么帅,我也想找个理由跟他聊上几句。上次跟你一起做CR的项目,还以为能跟他一起开个会呢,结果连面都没碰上。”

“还是别太深入了解吧,深入了解容易打破幻想。”章千予随口一说。

“倒也是……”Sally嘟囔着,“毕竟他不是个直男。”

“什么?他是个弯的?”章千予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落在了Sally身上,“你怎么知道的?”

“应该全办公室都知道吧?这么关键的事,你都没发现吗?”Sally揣揣手几乎跟章千予脸贴脸,瞧了瞧没有人偷听,才小声在她耳边说:“你看啊,证据简直不要太多!”

章千予倾斜身子,把耳朵凑过来,认认真真听。

Sally像是已经得知真相的侦探,双目犀利,开启了她的演说——

“首先,我们是一家广告公司。”广告公司的直男概率一般不会超过50%,这是业内人士的普遍认知。

“其次,他长得帅,有才华,家境好,这么硬的条件。放别人身上,要么是个海王,要么已经结婚。可他呢?居然还是单身!而且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者,他精致得过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每天的袖扣会根据天气变化和心情来搭配?而且每天的衬衫都熨平整,无论是搭配领带还是丝巾,都是精挑细选的。皮鞋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一尘不染。”

章千予惊讶于Sally观察细致的同时,也皱眉怀疑:“精致……也是gay的一种证明吗?”

“你看看James。”Sally说着,跟章千予同时看向James。

James是全部门公认的、最铁骨铮铮的直男,正在跟老婆一起备孕。

他刚端着饭盒从茶水间出来,一只手抓着饭盒,一只手挥动着跟大家打招呼,说:“大家午餐愉快啊!”。今天穿了一件套头纯色卫衣,手肘和腰间全是堆褶,下穿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鞋底边边和缝隙里肉眼可见有灰尘。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修边幅的糙感。

“你再看看Alex。”Sally说着,跟章千予的视线一起移到Alex身上。

Alex是食饮部的设计,已经公开出柜的纯0。

他正一边用吸管喝咖啡,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今天穿的是两件套,白衬衫打底,外面套了蓝色系针织衫。领口和袖口熨烫平整,胸前还别了花朵形状的贝母胸针。下半身在办公桌下看不到,但他微微前倾的腰肢和不经意翘起的兰花指,还是让人一眼觉得这个人不太直。

“这么对比,好像确实是……”章千予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除了上面那些线索,还有一条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证明乔总铁定是弯的。”Sally信誓旦旦,“就是特助的性别。你见过哪个男总裁,用的是男特助?”

所有线索聚集在一起,让章千予也对乔邑的性向深信不疑。

怪不得他那么轻易就提出来要跟章千予结婚,原来不是权贵的钱色交易,而是想走个形式,堵住悠悠众口啊。

那这不是刚好符合她的需求吗?跟他结婚,不仅可以应付爸妈的催婚,还能多拿一份薪水。等时机成熟了,俩人就离婚。他去找他的男伴,她也可以离职,然后把心上人追到手,跟他一起去崇明岛开个民宿,一跃成为人生赢家。

简直不要太完美!

……

晚上七点的广告公司,灯火通明,有一半以上的员工还在加班。

维度规定的下班时间是六点钟。章千予为了能回家做晚饭,从来都是准点下班的。但她今天准备下班后去乔邑办公室,为了不被同事看到,硬生生等到了七点钟。

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同事们也陆续开始叫外卖。周五得对一周工作进行扫尾,通常大家会下班更晚。

章千予实在等不了。便拎起自己的便当盒,跟同事们都说了再见。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左顾右盼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一溜烟跑到安全通道。一步两台阶,快速爬楼梯上了七楼,来到乔邑办公室。

乔邑办公室是实墙,办公室门一关,从外面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章千予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别人,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门自动打开,门缝里远远传来乔邑的声音:“进来。”

章千予走进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乔邑一个人。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着什么,身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玻璃上映出繁华的霓虹。灯光洒在他肩头,白衬衫染上了五彩的光芒。

确定办公室没其他人,章千予关上门,听到“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乔总,还没下班啊?”章千予说着干巴巴的话,走向乔邑。

乔邑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等她走近,才问:“来找我有事?”

章千予把便当袋子放在乔邑办公桌上,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说:“乔总,我想跟您聊一下结婚的详细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