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电击惩罚。

身体像是在被霎那间撕裂，过后便是失控和无力感。

汗水淋漓，呼吸困难，她也说不清楚哪里难受。

系统的声音时远时近。

她意识沉浮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小辞”“小辞”……

熟悉的呼唤，令她眼眶酸涩不已，眼泪汹涌而出。

只有哥哥会这样亲昵地叫她。

脑海里，那道机械音逐渐清晰。

【还好吗？】

阮辞声音嘲讽，【你觉得我好吗？】

【这次电击你只承受了10%，应该算好的。】

【……为什么只有10%？】

【因为你表现良好，给你减免了。】

阮辞听到后，怔住了。

她当时的确只有一瞬间的疼痛，后面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只剩下不自觉的痉挛和抽搐。

阮辞恍惚间，又听到机械音说，【好好睡一觉吧。】

她觉得002哪里怪怪的，它平时说话没有这么和善……

但是她大脑昏沉，没有精力再细究。

阮辞被转移了地方，鼻间萦绕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有人一直给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动作并不轻柔，却让她想起了哥哥。

她对父母的记忆早已经没多少。

他们本身就忙，鲜少回家，后来他们在她小学时双双离世，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保姆和哥哥。

哥哥比她大十岁，那时候也只是刚刚成年，却要负担起整个阮家。

所有人都说他冷酷不近人情，但那只是他的保护色，他从来都是细心而温柔的。

阮辞太想哥哥了，梦里一直抓着那双手，就仿佛牵住了他，像小时候那样，哭得稀里哗啦。

病床边，谈少凛垂眸，鸦羽似的眼睫洒下一层阴翳。

他望着女生煞白的脸颊，视线却没有焦点。

他的手被她紧紧握着，手心已经渗出汗水，他应该将她丢开的，可是一直没有动作。

“阿凛。”

温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谈少凛侧头看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拥着白裙女人站在窗边，可是他们已然面目全非，脸上被斑驳的血迹覆盖。

女人的嘴巴咧开，声音从温柔到冰冷，“阿凛，你会害死你身边所有人的！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是个瘟神！”

谈少凛低头，反握住掌心那冰凉的小手。

女人来到身旁，她的头发丝似乎扫过他的脸，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

女人的嗓子忽然柔下来，在他耳边说，“阿凛，阿凛，别害怕，妈妈在……”

可是他目光转去时，却只看到白影从上而下继续摔下，“砰”的一声巨响，她在他身旁摔成血花。

谈少凛张唇，喉咙却像是被堵满棉花，一个字都喊不出。

他死死盯着身旁血肉模糊的一团，眼眸也染上同样的红。

他看向窗口的方向，男人自始至终就是站在那里，跟他相似的眼眸，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怨恨。

“阿凛，你害死了她。”

“哥哥……”

床上女生的梦呓声传来。

谈少凛眼前的画面被定格，像是有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所有的画面被荡开的波纹覆盖，消散不见。

病房惨淡的照明灯下，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他低着头颅，聚焦在女生脸上。

她做了不太好的梦，卷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哥哥。

他应该叫醒她。

噩梦就不该继续。

“唰……”

床帘被拉开一个缝隙，露出隔壁床大哥那张疲惫的脸。

他对谈少凛说，“妹子是做恶梦了吧，她这样大家都睡不了，你要不安慰安慰？”

病房是三人间，上次阮辞来的时候，也是躺这张病床。

“唰……”

又是一声轻响，另一张病床的女生探头看来，犹豫着说道，“帅哥，你女朋友都要碎了，你就抱抱她吧……”

谈少凛将帘子拉上，只对两人低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

剩下大哥和短发女生八卦地对视。

没一会儿，大哥激动地跟她交流情报，“抱了抱了……”

女生眼睛湿润，“嗑到了嗑到了……”

大哥：“磕哪儿了？明天你就要出院了，别又整伤了！”

女生：“……”

——

眨着千金重的眼皮，阮辞茫然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眼睛酸胀，手脚有些无力，此外并没有其他不舒服。

系统还说她要瘫软几天呢。

果然是在吓唬她。

不对，它昨天好像说惩罚没有全部落在她身上。

想起这事，她问道，【002？你昨晚说给我减免惩罚，怎么回事？】

002半晌才回答，语气愣是有些幽怨，【就那么回事。】

哼，哪有什么减免，只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醒了？”

嘶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阮辞眼神诧异，“温岩？”

温岩靠着白墙坐在椅子上，像是守着她一段时间了。

他那张脸，比墙还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病人呢。

他像木偶一样也不动弹，只见好看的唇翕动着，“昨晚听到救护车的动静，我认出是你，就打车跟了过来，你没事吧？”

阮辞想摇头，一时却有些头晕，“没……没什么大碍，就是低血糖。”

温岩低头，“没事就好。”

声音更轻了，“毯子还没有还我。”

阮辞一时语塞。

敢情他跟来医院，是怕她不还毯子。

“唰啦——”

一旁的帘子被轻轻拉开。

腿上打着石膏的大哥嘿嘿笑着，看看阮辞，又看看温岩，“妹子，这么快就换一个啦？”

阮辞：“……”

温岩：“……”

正好谈少凛也从门口靠近。

三人相视一眼，气氛诡异。

大哥猝不及防看到他，眯眯眼更亮了。

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院的短发女生，双眼亮晶晶，穿鞋的动作放慢，再放慢。

她好像遇到修罗场了！

想看！

她大半夜被吵醒，看到昏迷还美成那样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某些缺德的人在借医院拍电视剧呢！

结果骨折的大哥告诉她，那个女生身娇体弱，不是第一次住院了。

靠墙坐的男生是一大早进来的，漂亮得跟bjd娃娃一样，不过总是耷拉着眉眼，看起来丧丧的。

守夜的男生也贼帅，就是自带距离感，看着冷冷淡淡的，她至今都不敢正眼去看他的脸。

不过不管哪个，跟病床上的女生都配一脸就是了！

很可惜，隔断帘被拉上了。

短发女生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谈少凛将几张检查报告啪地放下。

阮辞视线跟随，问道，“我什么病？”

“营养不良，低血糖。”

“嗯嗯。”

抬眸就对上谈少凛审视的目光。

他明显不相信。

她撇开脸，看向窗户。

温岩忽然出声，“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他们两人看起来并不亲近彼此。

阮辞：“不是哦。”

谈少凛沉默不语。

温岩：“嗯。”

“咕咕咕……”

温岩和谈少凛一同看向阮辞的肚子。

阮辞眨眨眼，“我饿了，我能出院了吗？”

谈少凛怀疑地看着她，“你能走？”

阮辞试图起身，失败。

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动那么一下，她额头就沁着冷汗，肤色接近于冰雪似的透明。

谈少凛正欲张嘴，温岩已经出声，“你先别乱动。”

阮辞眉头拧着，“可是我饿啊。”

平时这个点，她已经吃完早餐了。

她目光看着温岩，眼眸似三月的灼灼桃花，“温岩，你帮我买吧？”

温岩愣住。

谈少凛薄唇动了动，明显有些僵硬。

半晌，温岩起身，“好。”

阮辞嘴角牵出灿烂的微笑，“麻烦你了。”

温岩定定看着她一会儿，点点头，走出去。

原先只是一条毯子，现在又要加上一顿早餐。

温岩离开后，阮辞才收回目光。

听到窸窣的声响，她侧头看过去。

谈少凛正面无表情地整理着，那几张看起来并不需要整理的检查报告。

一副很忙的样子。

阮辞精神不佳，蔫蔫看着他一会儿，也不出声，开始犯困了。

直到002跳出来说，【宿主，你可以开启系统商城了。】

阮辞闭着眼睛，问道，【我现在有多少功德？】

【13421功德。】

万事开头难，阮辞这下是体会到了，自从找到门路后，光靠观众打赏的功德就够养活她。

昨晚，她是故意咬谈少凛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观众有多爱看。

阮辞睁开酸胀的眼睛，往谈少凛脸上瞧去。

他眼底下有一圈青黑，想来是昨晚没有睡好。

脑子里蓦地跳出一些画面，灼烫的呼吸，难以控制的心跳，有力的臂膀和拥抱……

在谈少凛斜睨过来时，阮辞欲盖弥彰地转开头。

对002说，【开启吧。】

【扣除宿主一万功德，开启系统商城，即刻起，默认同步打开观众弹幕。】

【啥玩意？】

阮辞眼前一黑，又一亮。

竟然看到前方出现一道小小的浅蓝色半透明屏幕。

上面飘过白色的字体。

【女鹅的头箍好可爱~】

【加油哦】

【心疼我家阮阮呜呜呜】

【打赏功德x3】

【打赏功德x5】

阮辞说：【这就是你说的观众，他们好友善哦。】

002比对宿主和自己的屏幕。

一个岁月安好，正能量满满。

一个老色胚横行，嗑cp嗑得疯狂。

002：【宿主看到的净化后的弹幕，因为系统自动开启了未成年人保护机制，过滤部分弹幕。】

阮辞迫不及待声明：【我成年了！】

002：【哦，系统觉得你未成年。】

“……”

阮辞无语，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很多作为成年人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