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日和……」乌拉拉拿翅膀戳戳小春日和脸颊,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春日和拿指尖碰碰它,示意自己没走神,「没感觉错。」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不会感觉错。确实有邪魔潜伏在山田身上,只不过从对方的灵火状态来看,邪魔应该还没有对他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所以他才能在太宰那一通中二的挑衅下保持理智。如果是放在被邪魔影响的场合下……
毫无疑问,太宰会有危险。
小春日和长睫一颤,迅速往山田身上丢了枚小纸人,用以后续定位。邪魔只要不主动现身,她们就很难捕捉到它的存在,但好在它们都认“死理”:一旦找到一个美味的目标,它们就会一直咬紧不放,除非这个目标会让它们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们只要知道山田的方位,就能趁机净化邪魔。
「不追吗?」
乌拉拉却对小春日和这个举动感到奇怪。她没有立刻跟上山田净化邪魔,而是给人家丢了枚小纸人标记?怎么想怎么不符合她以往的个性。
小春日和不留痕迹地收回落在太宰身上的视线,颇为理直气壮地给乌拉拉抛去一句话:「我不是在养老吗?」
「……」
好,很好,这很小春日和。
乌拉拉,乌拉拉说不出话,并不甚明显地对她翻了个白眼。
小春日和耸耸肩,没再多言。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干脆利落地给潮见未海发消息,跟人知会一声她下午翘班的事。结果她刚发完消息,潮见未海便直接给她拨来了电话。
「小春前辈,怎么忽然……」
小春日和压低声音,“意外发现了还没对灵火造成影响的邪魔。”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瞬。
「没有主动现身的那种?」
“嗯,下午我去看一下,如果不止一只……晚上你和琉奈她们可以一起解决掉。”
潮见未海爽快地应了个「好」后,迟疑着喊她,「小春前辈……」
“怎么啦?”
小春日和问话的语气轻飘飘的,透着股无端的亲昵感。
可潮见未海捏着手机踌躇数秒,不知为何,还是没能说出本来想说的话,「下午的课……」
她这话对小春日和来说,无异于噩耗的开始。于是她不再多想,赶忙甩给对方一个不明确的回答。
“……下次一定。”
旋即她果断地挂掉电话,缓缓吐息。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排课吧!
她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得她身侧的乌拉拉一阵乐呵。
小春日和没好气地瞪它一眼,又重新看向太宰。少年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坐在河边,懒散地注视着河面发呆。小狐狸扒拉在他腿边,仰着脑袋看他,还对他微微晃了晃尾巴尖,可惜他看不见这副场景。
而小春日和则被小狐狸染着雪蓝的尾巴吸引了一瞬的注意。
说起来,太久没看见灵体,她都差点忘了,灵体本身就很容易吸引邪魔。毕竟对邪魔来说,比起宿于人类躯体的普通灵火,在外自由行动的灵体自然更好拿捏。
这也是世界上拥有灵体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大多数拥有灵体者在还未被神子们所知的时候,灵体本身便已经被邪魔吞噬。而作为灵火的灵体被吞噬,也就意味着其本人……
小春日和双眸半敛,不自觉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她指尖陷入掌心,带起掌心紧绷的纹理。
虽然跟太宰认识没有多久,可至少,她不希望他——
这么想着,她深深地吸气,再度抬眸看向太宰,却恰巧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眼睛。
“?!”
就算知道此时太宰看不见她,小春日和也还是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自己身上多糊了层结界,以求安心。
感知到那份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太宰扭回头,单手撑地起身,拍掉身上沾到的泥沙,迈开脚步。
小春日和隐蔽在一旁,再一次悄悄缀在太宰身后,跟他一起行动。可许是因为她刚刚单方面跟太宰对上了视线,让她有些心虚。这也便导致,她如今的行动在乌拉拉看来,多少有些……鬼鬼祟祟。
于是乌拉拉不留情面地吐槽她:「……日和,你现在这样看起来很变态。」
「没关系,只有乌拉拉看见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小春日和非常随便地给它比了个大拇指,视线追随着太宰,没有轻易偏移。
乌拉拉为她这敷衍的态度沉默了一瞬,随后又开口问她,「你要一直跟他到回家吗?直接给他御守不就好了。」
「你觉得现在跑出去给他,他会是那种乖乖收下的性格吗?」小春日和分给它半个眼神,继续跟在太宰身后,「如果我不主动出现……换到谁身上,自己口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御守……都会觉得可疑吧?」
这两个结果乌拉拉听着也有些道理,但……「可是你要守他一个下午吗?」
「先看看情……啊。」小春日和愣了愣,抬头再三确认太宰刚刚走进的建筑物。
图书馆……?
她眨眨眼睛,跟上太宰的脚步,去一探究竟。
不过,难怪她问他需不需要上学,或者给他请家教的时候会被他拒绝。就他刚刚和人谈判时的谈吐……除去态度差了一点以外,谈判节奏好得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
小春日和看着太宰熟稔地选好书,来到桌椅前坐下翻看。她安静地猫在一旁,观察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似乎打算在图书馆里待一段时间。因此,她当机立断,留下一张小纸人顾着太宰,自己则去找先前那个姓山田的男人,确认邪魔的事。
走出图书馆后,小春日和感应了一番小纸人的方位,便快步往目的地赶去。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越靠近目标,她眼前的建筑物便越来越高,街道也越来越繁华。
乌拉拉跟在她身旁,有些欲言又止:尽管日常与搭档斗嘴,可它也最为信任她的能力。她的感应不会出错,小纸人也藏得足够隐蔽,但这个方向……
「没有错哦。」小春日和将脸侧飞舞的发丝挽到耳后。
「什么?」
她嗓音温和,带着一股淡淡的笃定味道,「刚刚那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里社会』的一员。」用心音说完这句话,她又给乌拉拉指指距离她们不远的五栋黑色大楼,「那个。」
乌拉拉顺着小春日和所指的方向看去,喃喃般的声音被秋末的寒风带走。
“港口Mafia……”
「我早该想到的。」
她们在来横滨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几个组织的名字。「港口Mafia」、「GSS」、「高濑会」、「羊」……
邪魔由人类的负面情绪与过分的欲望中诞生,这些“里社会”的非法组织生来与血腥暴力为伴,完完全全就是最适合邪魔的温床。
「一会儿我靠近探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邪魔的痕迹。」
嘴上这么说着,小春日和心中却是笃定:作为有名有姓的非法组织之一,潜藏在港口Mafia里的邪魔数量恐怕只多不少。就算她如今盯上的似乎只是个小头目,可没有十几只邪魔……几只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可是港口Mafia耶。
然而,小春日和与乌拉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田最终给了她们一个巨大的惊吓。
——她们蹲在废弃造船厂的一角,麻木地盯着围聚在工地中的港口Mafia成员,以及……隐约浮现在他们周围的邪魔。
不是,什么“几只应该还是有的吧”,就它们现在这个数量,组两只棒球队都够了啊!
光是底下小喽啰的周围就潜藏着这种数量的邪魔……听说港口Mafia还有什么五大干部和首领?他们几个人周围到底有多挤啊?
横滨,果真卧虎藏龙。
饶是小春日和净化邪魔这么多年,也鲜少见过这样邪魔狂欢般的“盛况”。瞧它们一个个快乐自由得跟过节似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她一面啧啧称奇,一面悄声无息地给小喽啰们打上标记,打算让潮见未海她们晚上辛苦一阵。
也幸好在这里的人是她,才能在不引起任何一只邪魔注意的情况下,给它们看好的“食物”打上标记,还不泄露半分属于自己的灵力。
不过……
悄然布置完最后一张小纸人,小春日和抬手,随手擦去额边滑落的汗水。十一月上旬这般凉爽的气候里,她竟是累得热出了一身汗。
乌拉拉抬起翅膀给她扇风,尽管它那对透明的薄翅也带不来什么特别大的风,「还好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慢慢走回去就好啦。」小春日和放下手,眯起眼睛享受搭档带来的、微不足道的风。
她希望太宰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事……不然她只能先让潮见未海去一趟了。
邪魔主动现身前,神子们大多感应不到它们的存在,但她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去探查它们的踪迹——将灵力凝结成细密精巧的网,缓慢筛过人体,便能发现邪魔留下的痕迹。打个比方,就像是人生病时去医院拍X光片一般,任何邪魔在这样精准的筛查下都无处遁形。
只是这个法子到底太过消耗灵力,而且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邪魔察觉,打草惊蛇。就算是小春日和,一口气筛查将近二十个人也颇为吃力。
好在她之前给自己布下的结界一时半会儿不会失效。她尽可能放轻脚步,离开这处山田手下的据点,打算回去继续守着太宰。
回图书馆的路上,小春日和拿出手机,给潮见未海发消息,说明她刚刚探查到的事。
说实话,虽然她很想溜进港口Mafia的大厦看看,但布下隐匿结界之后,她甚至无法触发大厦门口的自动门。尽管在门口守着,总能找到进去的机会,可是自动门之后,如何在大厦内来去自如便成了第二个问题。
那个大楼那么高,总不能让她一层一层爬楼梯吧?
想也知道,空无一人的电梯中,电梯按钮忽然亮起,绝对会引起巨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