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揩过脸上的血迹,阴恻恻的眼底满是杀意。

“我看你是存心找死!”他抬手打了个手势,所有黑衣人同时往前逼了几步。

苏淮卿手上只有一把弓,应对这种持剑贼人讨不到好处,只能先暗暗捕捉他们的动向……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在了距离最近的黑衣人身上。一道寒光闪过,直直命中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吃痛地惊呼出声,手上的剑也顺势掉落在地。

反应过来的其他黑衣人被唬得连连退了几步,季楠思趁机小跑过去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双手握着剑柄,剑锋指向贼人,缓缓后退。

苏淮卿迅速抽出下一支箭,也往她的方向挪去,两人最终背靠着背面对周围的敌人。

季楠思正前方的黑衣人嘲讽道:“哟?你连剑都拿不稳,搁这吓唬谁呢?”

季楠思紧抿着唇,冷然凝着他。

苏淮卿果断丢掉弓箭,迅速抢过季楠思手里的剑,空余的另一只手拉起她的臂弯朝马儿的方向送去,“走!”

经过他的观察,刚才僵持了那么久都再没有暗箭射来。说明极大概率暗处已经没有弓箭手潜伏,他可以放心地将包围圈破开一道口子,让季楠思策马逃出去。

季楠思一刻不敢耽误,迅速翻身上马。

“想走?没那么容易!”为首的黑衣人恶狠狠地扫向其他人,“退什么退?都给我一起上!”

苏淮卿方才就发现有一名黑衣人底盘不太稳,大抵是腿上有伤。他给季楠思递了个眼神,提剑朝那人迎去。

随着那人的倒下,季楠思猛然拉紧缰绳飞驰而出,径直掠过了苏淮卿的身侧。两人的眸光短暂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眼底隐隐含着笑意,似乎哪怕到了这一刻都还想着安抚她的心绪。

季楠思抿抿唇,重新看向前方。

殊不知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摸出了把匕首,朝季楠思的背影甩了过去,苏淮卿眼疾手快地挥剑将匕首打落,挺身挡在了所有黑衣人的面前。

他扬起下巴眼神犀利地扫过他们,仿若在看一群蝼蚁,语气张扬、不可一世,“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目标,只能是我。”

季楠思心无旁骛地朝前方奔去,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搬救兵!

“楠思!”有人远远唤她。

是皇甫临渊,他的身后还跟着若干禁卫。

想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围场中的异常,这才清点出人手过来围堵贼人。

皇甫临渊策马来到季楠思的身边,快速扫过她的脸上、身上,“你有没有受伤?”

季楠思顾不上答他,拉起缰绳迅速调转方向,“贼人就在不远处,你们都随我来!”

语毕,她策马往回冲去,皇甫临渊等人只得提速跟上。

季楠思的心跳难以平复,视线笔直地探向前方。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马上就快到了……

淮卿,坚持住……

眼前的景象令得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马儿缓缓停下,季楠思错愕地看向前方那个背对着的身影。

苏淮卿闻声转过脸来,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楠思翻身下马朝他走去,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你……”他的身上虽然挂了几道伤,但比之于地上那些四仰八叉的黑衣人来说,看起来好太多了。

她喃喃道:“你一个人解决了他们所有人?”他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苏淮卿摸了摸鼻尖,不置可否。

皇甫临渊领着禁卫们相继赶到,齐焰去探了其中几名黑衣人的气息。

“殿下,他们似乎全都断气了。”

皇甫临渊顿了顿,看向苏淮卿,“怎么回事?”

苏淮卿摊开手,避重就轻道:“我说了不会取他们性命,但是这些犟种似乎直接咬碎了藏在牙根的毒药……”

齐焰:“殿下,这些人好像不是临州那群乱党。”

皇甫临渊眉眼微动,“把尸首都带回去,细查。”

齐焰抱拳,“得令。”

皇甫临渊探究地打量起苏淮卿,正打算再问些什么。

季楠思冷不丁道:“殿下,这些贼人方才直言今日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来。”

皇甫临渊面色一滞。

这些人并非临州的那群乱党已经足够可疑,现下又爆出他们是冲着季楠思而来,属实蹊跷。

皇甫临渊看向季楠思,“你怎么会在这?”

“臣女随意出来逛逛。”

皇甫临渊的面色沉了沉,似是又要发作。

“哎哟!”苏淮卿夸张地嚎了一嗓子,“咱们赶紧回去吧?殿下你有所不知,我这伤口可太疼了!”

他苦着脸指着手臂上的伤口示意给皇甫临渊看,又指给齐焰看。

齐焰随意瞥了一眼便转开脸,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经过苏淮卿的这番胡搅蛮缠,众人没顾得上再多说什么,很快便往营地的方向返回。

季楠思回到营帐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一身的狼狈拾掇干净,再出营帐时碰到了满脸自责的母亲。

慕菀:“你早上说要进围场,我应当坚定拦着,你也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莫要这么说,是我自己执意要去。”季楠思柔声宽慰着母亲,正好瞥见容初回来,迎了过去,“伯母,淮卿的伤势如何?”

容初的眼角有道浅浅的泪痕,显然刚刚为儿子哭过,“你放心,都是些皮外伤,他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季楠思心下微松,“那我晚点再去看他……”

容初点了点头。

临近傍晚,季梁和季楠辞闻讯而来,硬生生拉着季楠思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

季楠思应付完他们才动身去到苏淮卿的营帐外,却扑了个空。

她后来又去探访了几次,皆被青帆用蹩脚的理由阻拦。

秋猎大赛来到了最后一日,也是在这日下午,季楠思终于再次见到了苏淮卿。可他也仅是远远对她点了点头,没什么眼神交流。

季楠思拧起眉,心中一阵古怪。

天色渐渐暗下,众宾客汇聚在观礼台前。

为了给秋猎大赛的名次留下点悬念,郎君们今日的实时得分并没有被公布。不过前两日都是太子殿下稳居第一,头甲之位大抵非他莫属。

观礼台上,冯祥恭敬地俯身听着圣上的吩咐。

皇甫韶说了好一会儿,摆了摆手。

冯祥垂首应下,转身走到观礼台的正中央,展开手里的烫金册子,“奉陛下口谕,宣读此次秋猎前三甲名录。”

众人竖起了耳朵,头甲后边那几个名次的得分拉得并不怎么开,第二甲和第三甲将花落谁家还是挺有悬念的。

季楠思不经意间对上了一道势在必得的视线。

皇甫临渊坐在圣上的后侧,直勾勾地朝她看来,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待到他头甲的名次宣布之后,他便会立马当着众人的面请旨赐婚。

季楠思攥紧了衣袖,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冯祥开始朗声宣读名录。

“第三甲,少府少卿,周为显。”

“第二甲……”冯祥顿了顿,“太子殿下。”

季楠思原本都做好了公然拒婚的准备,没成想事情居然出现了这种转机……

皇甫临渊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周围更是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只是第二甲?”

“那头甲之位还能是谁?”

冯祥接着念道:“头甲,永安侯世子,苏淮卿。”

听到这个结果,季楠思彻底松开了手上的衣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至少今日不用再担心太子殿下当众请婚了……

宾客们炸开了锅。

“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个名次是怎么回事?苏世子何德何能是头甲?”

冯祥波澜不惊地缓缓开口,“昨日永安侯世子在围场中孤身拿下了若干图谋不轨的刺客,陛下听闻此事后决定将头甲之名指给苏世子。”

“陛下说了,刺客也算是猎物的一种,可算作计分最高的猎物。”

宾客们收住了声。

冯祥抬眼梭巡过众人,“此事乃是陛下的意思,诸位可还有异议?”

台下无人应答。

既然是陛下钦点,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永安侯世子凭借一己之力捉住了贼人?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令人难以置信?

冯祥见没人再反对,看向苏淮卿,“苏世子,陛下还在等着您上台讨赏。”

每年获得头甲之人独有一个御前讨赏的恩典。

苏淮卿迟迟没有动作,皇甫临渊的目光死死锁在他的身上,似是生怕他提某些过分的恩典。

“苏世子,还不快快动身?”冯祥催促道。

苏淮卿这才有了动静。

季楠思眼瞅着苏淮卿朝台上走去,停在冯内监的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冯内监好像答了什么,苏淮卿复又问了句别的话。

季楠思心生疑问: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这次冯祥没有立马回答苏淮卿,而是走到陛下的耳边低语。

皇甫韶闻言看了苏淮卿一眼,微微点头。

冯祥这才重新走回台中央,朗声宣布道:“苏世子已经将恩典让给了别人,天色也不早了,请诸位贵人收拾整顿一番,各自回府吧。”

此言一出,台下沸腾了。

“这么好的机会,直接就让人了?再说了……御前的恩典哪能说让就让?”

“诶,这你还不明白吗?按照规矩,能够共享这份恩典的也只有赠手巾之人了吧?苏世子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就让那女郎现在上台向圣上讨赏,也让大伙儿瞅个热闹?”

“是呀是呀,快别瞒着了!”

季楠思心中一滞。

原来他不用她提前沟通,便想着将恩典让给了她……

面对宾客们的催促,苏淮卿不慌不忙道:“那人属实不方便上台露脸,况且陛下也应允了之后单独对其召见,诸位就此散了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道柔婉的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国公小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永安侯世子。

季楠思迎着无数道视线,缓缓朝台上走去,立在了陛下面前,敛起衣袖,“臣女季楠思,斗胆向陛下讨要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