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要捏一把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耳边又传来了阿槐略带戏谑的笑声,江岫白回过神来,别开视线,只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你更无聊。”

阿槐也心生无趣,她毫不客气的嘁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江岫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嘴唇缓缓地抿成一条线,兀自加快了步伐。

他们并没有去陆知府的官邸,而是去了他的私宅。

私宅位于城西荣成街最繁华的地方,占地面积颇大,远远一看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朱红的大门前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狻猊,格外气派。

阿槐站在门口,只觉得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抬眸看去只见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黑气当中,阴气逼人。

她翘起了唇,“这陆知府的府邸好生古怪,阴气居然如此之重,连门口的狻猊都压不住了。”

狻猊是瑞兽之一,寓意吉祥、威武、贵气,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放两尊在门口,用于镇宅保平安。

这倒并不只是图个心安,狻猊确实是有这种用处,门口有它,一些小妖小鬼是断然不敢接近的。

从前尺玉就被狻猊身上的瑞气给伤到过,养了小半年才见好。

不过陆府门口这两尊狻猊已然被黑气侵染,变成死物,毫无用处了。

江岫白也注意到了那些浓郁的黑气,方才他一靠近这里的时候,身后的剑便不停的颤动起来,这证明陆府里面有邪祟,而且那邪祟的道行还不浅。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拢了起来,从乾坤袋中拿出两张隐息符道:“进去看看。”

陆府很大,里面布局规整、端方有序,放眼看去粉墙黛瓦,亭台水榭,盘根交错,大气的同时又不失几分典雅婉约。

当然这一切都笼罩在了浓郁的黑气当中,让人根本无暇去欣赏,只觉得阴气更盛,几乎要沁入骨髓。

江岫白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正欲放出神识探查一下陆夫人尸身的位置,身侧的阿槐却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微微侧目,只见阿槐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黄符纸,手指灵巧地将它折成了一只小鸟的模样,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后,那纸符小鸟便像活过来了一般翩翩飞了起来,悠然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你怎么会符术?”

阿槐戳了戳纸符小鸟,淡笑反问:“我为什么不会?”

江岫白道:“这是仙家术法。”

阿槐摇了摇头:“这灵鸟寻路之术可是出现了上千年了,无人知晓它到底是谁所创,因你们修仙之人常用便将它归为仙家术法,怕是不合理吧?”

虽然与阿槐接触不多,但是江岫白也知道她巧舌如簧,善于诡辩,说起事来头头是道,断不会让自己占下风,若是与她争道理,那便是自讨没趣。

更何况阿槐说的也确实在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微微颔首:“让它带路。”

阿槐看着他笑:“江道君倒是和其他的修仙之人不一样。”

江岫白没有应声。

阿槐放出了纸符小鸟,又侧过身子四处摸索了起来:“江道君,我看不见你的手在哪里。”

江岫白蹙眉:“你有三百年的道行,还不会用神识探路?”

阿槐嬉笑一声:“我天资愚钝,神识的用法太过精妙,还掌握不了,只能劳烦江道君继续带着我了。”

说着她一把抓住了江岫白的手,身子顺势往前一倾,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上,从手背一路摸到指尖,用指腹轻轻地蹭着他掌心之中的薄茧,凑到他耳畔低声笑道:“江道君的手可真暖呀,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妖精这般摸过。”

江岫白天生性子冷淡,就算是幼时也未与女子如此亲密过,更别说被摸手调笑。

他微微侧目便可以看到少女眼上薄薄的白绫,白绫之下是小巧的鼻和樱桃般红润的唇。

少女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在下颌和脖颈上慢慢晕开,淡淡槐花的香气顺着风在鼻息间萦绕,手指几乎和少女的柔荑交缠在一起,江岫白身子先是一僵,随后猛的将她推开!

“不知羞耻!”

他神情愤怒,面上若拢了一层寒霜一般,可是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根却悄然的红了个透。

“我们妖精可不讲什么礼仪廉耻,就喜欢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阿槐早就料到江岫白会是这般反应,她后退了几步稳住脚跟,咯咯的笑了起来:“看来我是第一个如此贴近你的妖精。”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岫白,只见少年神色冰冷中透着几分局促和僵硬,可是面上却染了几分薄红,映着朦胧的天光,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让她想要……

嗯!捏一把!

江岫白稳了稳心绪,冷冷的睨着她,鼻中发出一声冷嗤,从背后拿下剑抱在怀中,抬步快步循着纸符小鸟的方向而去。

在越过阿槐的时候他面无表情道:“别再得寸进尺!”

阿槐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哎呀一声掩着唇道:“江道君走得这么快作甚?你忘了我看不见呀!”

“与我无关。”

江岫白丢下这四个字,头也不回的便走开了。

“脾气真大。”

阿槐弯了弯唇,跟了上去。

纸符小鸟飞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这院落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墙外和瓦片上都有青苔和杂草,墙内只稀稀疏疏的种着几颗斑竹,枝干和叶子发黄,看起来格外萧条,对比起其他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灵堂就设在院子正对过去的屋子里,里面空荡荡的,只随意的挂着几盏白灯笼和长长的白绸,灵柩停在正中央,面前放着一张长桌,摆着两盘简单的点心和瓜果,周围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看着十分简陋。

阿槐走过去靠在灵柩旁,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在手中抛了抛,满脸都写着嫌弃:“这陆知府好生有意思,好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就算死于非命,也不至于就这么安置着吧。”

她可听说陆晋的尸身在接回去的当天就安排下葬了,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办的却很妥当。

这么一对比,陆夫人可怎一个惨字了得!

江岫白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就是一皱:“不可对亡者不敬。”

“怎么了?是怕她变成鬼来找我麻烦?”

江岫白别开视线:“不可理喻。”

阿槐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啃了一口那果子,酸涩的口感让她眉头一蹙:“呸,真酸!这陆知府好一点的瓜果都不舍得,真不知贪那么些钱财都用到哪里去了!”

她随手将果子抛开,见江岫白将棺材盖子推开了,噗嗤笑道:“你这做法难道就不是对亡者不敬了?”

江岫白不予理会,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陆夫人的尸身,她身上的衣服应该还是死之前穿的那一件,胸口处有一个大窟窿,周围可以看到血渍干涸的痕迹,上面同样缠绕着黑气,不过却没有半分妖气。

阿槐也观察起来,不过半息的功夫便看出了端倪,她道:“看吧,我就说不是我们做的,她心口上的那个窟窿明显就不是手剜出来的痕迹,而是用刀子剖开的。”

见江岫白不说话,她凑近了几分嬉笑道:“还在生气?”

“你这人气度真小,我不过是摸了几下你的手,你便如此生气,那我若是亲你一下,你岂不是要把嘴巴都割下来?”

江岫白立马与她拉开距离,冷冷道:“我会割下你的嘴唇。”

阿槐啧了一声:“无聊。”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道:“事情也弄明白了,该走了。”

说完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江岫白将盖子推回原位,一言不发自顾自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可以证明陆夫人的死与狐妖无关,但是眼下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这陆府之中为何有这么重的阴气?

他能够感受到这阴气并不是来源于陆夫人的。

阿槐跟上他的步伐,见他面色深沉,目光晦暗,唇角翘了翘,三步并做两步灵活的绕身到了他的面前:“你是打算调查陆府的事情?”

江岫白没有答话,只看了阿槐一眼,便越过了她。

阿槐又跟了上去,拦在面前不停发问,看着江岫白冷冰冰的样子,心中止不住的轻哼,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终于,江岫白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不要以为这里是陆府,我就不敢动手降了你。”

面对他的威胁阿槐丝毫不惧,她淡定的绕着江岫白走了几步:“你这么凶巴巴的,以后是找不到道侣的。”

“不需要!”

阿槐停下脚步笑盈盈道:“其实我对陆府的事情还挺感兴趣的,你若是要查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江岫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阿槐弯唇:“你会答应的。”

江岫白蹙了蹙眉头,正欲说话,却突然听到院落外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小子走那么快干什么!”

“快去快回呀,这两日府里闹鬼,难不成你想撞见?”

闹鬼?

阿槐起了几分兴致,她纵身一跃跳上房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两个穿着灰衣的家丁,两人都掌着灯走得飞快。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之说,都是骗人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夫人院子里的春柳知道吧?她就是因为见了鬼才被吓傻了!这事儿都传遍了!”

“你听岔了吧,我听去给春柳送饭的小四说,春柳现在神神叨叨的,口中不停的念着狐妖,说是狐妖杀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