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警报声响彻整栋大楼。

常心慈从被炸开的洞口奋力一跃——！

在押运车里时，常心慈就一直在辨认自己所处的方位，因此在决定自己逃跑之前，她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位置。

很幸运，关押她的小黑屋恰好离悬浮车轨道不远，环绕大楼盘旋的轨道距离九楼墙壁仅有两米！

位置找得很好，常心慈轻松落到轨道上，然后像玩滑滑梯一样滑下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轨道并不是光滑的，真要滑下去，屁股就别想要了。

她站立于轨道之上，稍微活动了下手脚，便直接从轨道上跳到下一层，就这样一层一层往下……

而她顺着轨道往下跳跃的过程，早就被有窗户的楼层发现了。等到她来到二楼时，持枪的十来个黑衣人乘坐悬浮车顺着轨道蜿蜒而上。

现在是下班的点。

基金会能调集的人力有限，悬浮车的出动已经很快了。而从悬浮车的位置开到她的位置，只需要十秒不到。

时间带来的紧迫感促使常心慈不得不考虑更快抵达地面的方式。

“这个高度，差不多三米左右……”

常心慈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头看向地面，估算高度。

“还行，跳下去摔不死。”

【朋友，你是不会摔死，但你更可能被击毙。建议你向和平基金会争取谈判的机会，等你熬过血脉觉醒的阶段，你将成为人类的瑰宝！】

余光瞥见对方正在压枪，常心慈毫不犹豫从二楼跳了下去。

“谢谢你还知道告诉我，我以为你会等我度过这个阶段你才会吭声呢。”

落地的瞬间，屈膝，顺着力道在地上翻滚，以此卸掉部分冲击力。

子弹打在水泥地上，弹射出的碎屑划伤了常心慈的脸颊。

她顾不得伤口，立即躲避其他飞弹。

【抱歉，我以为这个场合这个地点你不会想了解更多。】

下午六点，和平基金会的员工正在下班。

常心慈原计划是顺着轨道去大门口抢一辆车直接逃跑，不过没想到被逼得直接跳了下去，竟然正好落在了地下车库的出口前，正好有人开车上来。

她精神高度集中，空气中的任何动静都被她完美捕捉，同时还在向系统询问情况：“我的身体正在发热，是觉醒的症状？”

【是的。】

持枪追击的人顾忌同事的安全，开枪时显然变得谨慎起来。

白色轿车停在原地，似乎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常心慈趁机跑上前，左手戒指贴着对方副驾驶的车门把手。

拉开车门的刹那，她忽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电车。

她手上的戒指有两个功能，可以干扰一切机器，以及可以开一切电控的锁。

按理来说，她不可能打开对方的车门。

但奇怪的是，她还真打开了。

常心慈和车内的男人对视三秒，也迟疑了三秒。

“不上来吗？”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太确定地问。

“抱歉。”常心慈深吸一口气，钻进车里，语速极快地说：“我会还给你的！”

“……嗯？”

油门踩到底，白色的轿车从出口迅速开走，只留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爱车远去。

……还是顶着火力千疮百孔地远去的。

嘶，心痛。

后面的车终于能从出口上来了，男同事摇下车窗，震惊地问：“游医生，你车被抢走了啊？”

“是啊。”

“你怎么能让你的车被一个妹子抢走了呢？”

“……”

“那你这怎么回去？”

游医生对同事露出和善的微笑：“所以说，你今天方便送我回家吗？如果可以的话，送我回家回家之前先送我去买手机就更好了，感谢。”

……

悬浮车一旦离开轨道便是废物，黑衣人只能追到地面上，企图枪支弹药阻止常心慈离开。

子弹从车顶飞来飞去，后挡风玻璃被子弹贯穿，又从前玻璃飞出。

保安亭的人还没收到通知，门禁系统已经自动识别了车牌，白车一点儿速度都没减，直接开了出去。

但很快，数十辆越野车从地库出发，追击上来。

然而白车却狡诈地拐进了车流最密集的高架桥，想要清理道路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但现在……该死的下班点，负责和官方调度交通的同事已经下班了！

开枪也是不敢开的，会引发群体恐慌。

“跟紧14444号！绝对不能跟丢了！”

下高架桥时，常心慈已经靠着地势甩掉了几批人，但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目光坚定中又有几分迷离。

不到半个小时，她的体温恐怕已经攀升到了四十度。

她控制着踩油门的力道，无奈地发出抗议：“我在逃命呢，这个血脉觉醒就不能暂时中止一下吗？”

【这已经是延缓的结果了，所以我才建议你和他们谈判呀。】

让她把主动权交出去？想都别想！

白车驶过岔路口并直行，等到车尾离开路口，然后在半道猛打方向盘，直接右转。

差点和右转车辆撞上！

但因为车身小，得以见缝插针地从路障缝隙里穿过，而越野车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要么直行而过，要么右转躲避不及时和右侧车辆撞上。

车速平稳下来，常心慈看了眼后视镜，没追上来。

暂时安全了。

她不敢放松警惕，直接将车开到没有拆迁的老城区，将车丢弃在某个路口，拿上手机便钻进了小巷子里，七弯八拐走到天黑一直走到了苏南大学附近的南街巷子，才敢和家里打电话。

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一串她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惜，并没有人接听。

“他们俩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拒绝接陌生人来电呢。”

父母都没有接电话，常心慈嘀咕着重新输入一串号码，这回倒是通了，顿时松了口气。

“你好，这里是白鸽集团秘书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声线是……

“陈叔叔？”

对面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地确认。

“大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爸妈呢！？”“你上哪去了？”

“说来话长，你快派人到南街巷子99号来接我。”“你今天毕业，他们忙着亲手给你布置毕业晚会现场……”

二人齐齐沉默了。

还是陈秘书率先出声：“好的，我已经让人过去了。顺便，礼服要给你捎过去吗？”

常心慈揉了揉眉心，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和星空。

逃命呢，谁还去参加毕业晚会啊。

还有她现在这个正在觉醒的状态，不知道要维持多久，脑子越来越晕了，也不知道系统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是真被污染了呢？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常心慈不想赌别人的性命。

目前她想到能让自己安心呆着、不用担心精神污染外泄的，也只有家里公司顶楼的实验室了。

“毕业晚会我恐怕是参加不了了，您让他们玩得开心。公司总部顶楼的P3实验室现在下班了吗？我想去那呆一晚……不过，如果明天早上我没有出来的话，还有麻烦您想办法让实验室的员工不要上来。”

P3实验室是用新型合金打造的，里面有正在测试阶段的保护者七代机，可以时刻监测她的污染值变化。

陈秘书握紧电话，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下班了，我一会过去给你开权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事态发展远远超出常心慈的预料，虽然陈秘书在她心中也是可信之人，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好事，她不能把其他人再卷进来。

“有点难解释，不过以后您会知道的，现在就不要追问了。另外劳务费一会打给你……啊不对我忘了我手机丢了没法转账，要不您再帮帮忙，让人把我的备用机送到公司去？”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司机已经出发，他到了会直接打你现在的这个号码。”

陈秘书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竟然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

挂断电话，常心慈扭头看着旁边的99号门牌。

她今天可真是跟9杠上了。

晦气！

往旁边挪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下。

微型炸弹的威力真是有点超出想象了。

其实效果她之前是见过的，但今天距离真的太近了，就算有椅子缓冲，常心慈还是有被气流冲击到。

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疼以外，就只有血脉觉醒带来的高热、肌肉酸疼还有骨头疼，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常心慈缓缓打了个哈欠：“上一次受这么多伤还是……上一次呢。”

这个系统绑定还伤脑子吗？她竟然记不清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伤脑。】

“你为什么可以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常心慈震惊地问。

【因为我是你的系统，当你想要和我沟通却不想被人听见时，我就可以听见你的心声。所以，我的朋友，请你下次不要故意在脑子里吐槽我噢~】

啊，被发现了。

不愧是我的系统，竟然和我一样敏感。

【真幼稚。】

幼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她，常心慈微微勾唇，但眼前忽地一片眩晕，整个人险些栽倒。

等她缓过来时，耳边升腾起清晰无比的呓语。

呓语，竟然真的有内容了！？常心慈面无表情地听着，可仔细听了没几句，面部的肌肉便逐渐松懈下来，神情先是一怔，而后变得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记忆。

‘孩子……’

‘……回来……孩子！’

‘……’

‘你，就是污染源。’

她认识的同学、熟悉的老师都有跳楼死亡的，尽管她已经很努力想要救他们了，但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放弃身后占多数的人群。

‘借口……都是借口……’

‘你可真……’

巨大的愧疚如潮水要将她淹没。

“真吵。”她烦躁地晃了晃脑袋。

‘#￥&*……’

常心慈捧起自己发烫的双颊，这下是真觉得自己脑子开始不清醒了，竟然连呓语都有内容了，以前不都是模模糊糊挺不清晰的说话声么？

她克制地让自己不要去想呓语的内容，但偏偏她越是不想去想，脑子里却越出现那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很快便侵染了她的情绪。

常心慈茫然又愧疚地喃喃道：“所以，我真的是导致学校污染降临的污染源么？”

她是害死同学老师的真凶？

或许是因为血脉觉醒带来的高热，促使常心慈看到了自己刻意忽略掉的种种。

校友在背后的议论如鲠在喉，她的良心不停地被那些话语鞭打着。

【是与不是，你应该亲自去看看。以及，血脉觉醒时无论你听到什么看见什么，请不要相信，这都是阻止你觉醒成功的绊脚石。】

能回避一时，但回避不了一世。

反正污染值都这么高了，也不怕更高一点。

“你说得对。学校应该还在封锁状态，人都被筛选驱散了，如果我不是污染源，那么真正的污染源就还在学校里……”

“我要保持清醒，不能睡。”

常心慈晕乎乎地看了眼自己的右小臂上的擦伤，大概十厘米长的擦伤，还没有彻底结痂，渗着血丝，伸出左手毫不犹豫用力按了下去。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现在保持清醒。

十五分钟后，司机抵达南街巷子99号，将快被疼麻木的常心慈带走。

黑色轿车和黑衣人擦肩而过，黑衣人手中的便携式污染监测仪器在99号门牌下闪烁红光。

“南街巷子99号检测到污染波动，高度怀疑14444号就在附近，请求人力增援！”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