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了
“人在那边!”
突兀的喊叫让街道变得嘈杂纷乱,几个蒙面黑衣人自茶楼屋顶一跃而下,掏出利剑往花摊砍去。
刹那间花摊四分五裂,花枝折断掉落,成了满地泥泞。
凌厉的剑光在楚言攸眼前划过,裹挟着杀意朝她袭来,这些黑衣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楚言攸伸手按下苏璟的头,抓起桃花簪扎入黑衣人的手心,偏头躲过了这剑,随即拔出腰间的匕首,反手朝黑衣人脖颈刺去。
招式干净利索,几息间打头阵的黑衣人已没了活人的生气。
后面跟着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握着剑往他们身边靠近,彼此默契十足,先杀了那婆娘,再宰了窝囊的病秧子。
楚言攸握着苏璟的手,上前一步,将他护在了身后,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黑衣人扫了眼。
一,二……九个,能应付。
“姐姐。”苏璟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嘴角荡漾开痴迷的笑,偏偏声音满是惊慌,“我害怕,这些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有了和姐姐独处的时候,又有不长眼的往这边凑。
苏璟抬眸看向自找死路的黑衣人,阴冷的目光与先前迥然不同,却在楚言攸转头看过来时,兀然压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别怕。”楚言攸看着他,挥起的匕首击落身旁攻来的剑,丝毫不差。
苏璟的眼睛被她的手蒙上了,肮脏的血迹溅到他脸上,他害怕地轻颤,抓着她衣袖的指尖渐渐泛白。
他的所有由她掌控,他的全身心都陷入这场盛大的赌博中。
耳边的杂音淡了,苏璟的头紧紧靠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脯,他只能听到那些喘气声,忽远忽近,但也始终没有离开过。
许久,烦人的哀嚎声停了。
黑暗退去,苏璟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神情平静地站在面前,“姐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杀太快,忘留个活口了。
苏璟还想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在他们面前停下,只听见许衡着急地说道:“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得赶紧走。”
“冒出来这么多刺客,真是吓死个人。”楚卿妍大口喘着气,跑得有些急了,她满头都是汗。
“这些刺客……”话突然顿住,楚言攸只觉她的身体被拉扯着往外,她叹了口气,“苏璟,我该走了。”
今夜的拉扯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待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
“我离开后,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
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似扭曲了一瞬,楚言攸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苏璟踉跄着往前,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抓到,不留余念。
凭空消失……
“姐姐!”
……
“陛下,您已睡了足足两个时辰,不能再睡了。”李大总管苦口婆心地劝着,递过去一杯凉茶。
眩晕感还未消失,楚言攸从躺椅上坐起来,怀里多了个柔软的毛球,她目光下移,在雪白毛球上停留许久。
“喵-”毛球发出细细的叫声,它抬起毛茸茸的脚丫子,踩在了楚言攸的手背上。
李大总管看着那只胆大包天的猫,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陛下,这猫刚刚看着挺乖的,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奴才这就把它抱走。”
眼看着罪恶的手要伸过来了,波斯猫发出声惨叫,窝在楚言攸怀里,两条小短腿补贴扑腾着。
【不要过来,我才不要离开这里。】
什么声音?
楚言攸怀疑自己幻听了,她揉了揉眼睛,等了会儿,果然没再听到那声音。
“陛下?”
“把它带走。”楚言攸见小猫怕人得厉害,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么闹腾,应当是饿了,你带它去吃点东西。”
话落,波斯猫顿时不闹了,乖乖地伸出爪子,由着李大总管抱进怀里。
【确实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干活。】
“等等。”楚言攸开口叫住他。
一人一猫齐齐回头,疑惑地看着楚言攸。
“陛下还有何吩咐?”李大总管问道。
楚言攸盯着波斯猫沉默良久,“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
楚言攸闭了闭眼,又喝了口茶压压惊。
也是这时,一身黑衣的桑落走入院中,她往李大总管的方向看了眼,俯身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天牢。”
只四个字,楚言攸歇下弄清那声音的心思,她起身走至殿内,换了身深色常服,和桑落去了天牢。
自先祖建玄都,天牢里关押的,尽是皇亲国戚和朝廷官员,三年前,楚言攸下密旨,在天牢中设了重刑司,关到里头的人有进无出。
当朝女皇仁德,官员虽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但明面上鲜少出差错,天牢中的犯人没几个,进到重刑司的更是少之又少。
天牢中常年不见天日,积存着股难闻的阴湿味,加之到了多雨的季节,空气中似有氤氲的水汽,顺着小道走过,留下串湿答答的脚印,黏着久久未干的血迹。
“这几日暗卫营的人在宸王府附近探查,发现云侍郎于昨晚偷偷出府,在百花楼见了蔺有姝,密探整整一个时辰。”桑落说着,上前开了重刑司的大门。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像是堆了一层又一层,楚言攸抬眸看去,刑具上架起个血肉模糊的人。
“问出什么了吗?”楚言攸问道。
桑落没吭声,沉默地低下头摆弄匕首。
清朗的声音从刑具后传来,“陛下,桑落可什么也没问,把人抓来后就给打了一顿,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随着声音传近,一道有些矮小的身影到了楚言攸面前,她穿着和桑落所差无几的衣饰,跪下向楚言攸行礼,“见过陛下。”
“起身。”楚言攸说道。
鬼车笑盈盈起身,青色小蛇从她袖口钻出来,慢慢缠绕住她的手腕,她低头逗弄着小蛇的头,“乖哦,快点回去。”
楚言攸转身问桑落,“你和蔺家有仇?”
“没有。”桑落摇头,盯着蔺有姝皱起了眉头,“那日她冒犯了陛下。”
说出那样的话,打一顿算是便宜她的了。
楚言攸哑然失笑,“下不为例。”
桑落没应,下次还要这样。
她们谈话间,鬼车已搬了条椅子过来,“陛下,属下刚刚粗略盘问了罪犯一遍,宸王身上的毒和蔺有姝有些关系,暗卫营在百花楼中,搜到了装着毒的玉瓶。”
楚言攸脸色沉下来,眼里酝酿着深沉的怒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锋利如刀,已穿透了蔺有姝的心口,重刑司中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鬼车瞥了眼她的脸色,连低下头去,接着说道:“暗卫营查明,云侍郎本是百花楼的小倌,因得罪了蔺有姝,得宸王出手相救,从而被带入了宸王府。”
“百花楼的小倌。”楚言攸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暗卫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鬼车说道。
“你以为,有隐情?”还未等鬼车说什么,她低低冷笑声,拿起桌上的钝刀,往蔺有姝的胳膊割去。
鬼车点头,“是,但属下和桑落查不到更多的,云侍郎背后有人。”
钝刀杀不了人,但能让受刑之人痛不欲生。
破损的刀尖一点点割掉胳膊上的腐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蔺有姝从疼痛中惊醒,无助地喊叫起来,如鬼嚎一般。
鬼车嫌她吵,往她嘴里塞了块脏布。
“听闻你想易君。”
太过熟悉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蔺有姝被疼痛刺激地睁眼,看到模模糊糊一团人影,她惊恐地摇起头来,架起的身体晃动着。
“你若大大方方承认了,朕还会夸你一句有胆量,可你否认了。”楚言攸轻笑,手上的钝刀往下压了压,“朕讨厌谎话连篇的人。”
意识混乱时,蔺有姝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她明明在百花楼中,马上要把宸王的男人弄到床上去为所欲为,怎么会突然之间来到这地方?
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紧接着,又是铁烙按在了她的伤口上,蔺有姝又是一声惨叫,和人肉烤焦发出的“滋滋”声混杂一起。
“说说,你和云侍郎在百花楼说了些什么。”楚言攸拿铁烙抬起她的下巴,死死压在了她的脖颈上。
“陛,陛下,草民,草民什么也没做。”蔺有姝的牙齿在打颤,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看来是清醒了。”楚言攸这才将铁烙放一旁,坐到了端来的椅子上,“鬼车,你来问。”
“是。”鬼车走上前,弯起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小蛇已爬上她的肩膀,朝蔺有姝的脸吐着蛇信子。
“昨夜是你传消息,约云侍郎去百花楼相见的?”鬼车问她。
蔺有姝下意识点头,可听懂了鬼车的话后,又飞快地摇起头,“不,不是,是那个贱人写信给我的,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在宸王府中,暗卫营搜到了你写给云侍郎的书信,你还敢狡辩?”鬼车眼神一暗,往她腿上捅了一刀。
“啊——”蔺有姝被折磨了太久,她无力地垂着四肢,至始至终嘴里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不知道……”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是谁要害她们蔺家?
重刑司的惨叫持续了一晚,直至天明,天牢大门打开,卷起的尘土中,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缓缓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