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晋.江首发
她第一个想法是:这什么破技能,出来的数字准吗?
于是,阿菱又去晃别人。
晃了一圈,满眼的都是“零”。阿菱暂时还不知道这靠谱不靠谱,正当她犯难的时候,她发现有人似乎注意到了她跟无头苍蝇一样在乱晃,正一脸好奇地看她。
是那个之前怼周童“蝴蝶不食腐”的小个子女生,穿了淡黄色小开衫,配了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她正通过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有一下没有一下地往这边偷窥。
大概是被阿菱抓了个正着,她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
{好感度:39}
阿菱回忆了一下,她好像都还没跟这个女生说过话吧?
这技能果然是出错了——正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那女生又偷偷摸摸看了她一眼。
“菱子,你不记得我啦?”对方主动打了招呼,“我是白曼啊。”
白曼。
阿菱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记起来。
但阿菱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她说了有礼貌的人该说的话:“哦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白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还想跟她说两句。
“阿菱?”
邹写容侧过头:“遇到熟人了吗?”
“啊……”阿菱眼睁睁看着白曼一扭头,消失在了人群里。
她索性问邹写容:“你认识白曼吗?”
“谁?”
阿菱松了口气。哥都不认识,那她不认识很正常。毕竟她记同学的脸和名字,不一定有哥记得牢。有一次上街,她都认不出的小学同学,哥居然一口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还跟对方一阵寒暄。
白曼,这大概只是梦里随机刷出来的一个NPC吧。
阿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并顺便把“恋恋心语”这个横空飞来的技能也扔在了脑后,因为她觉得这么费尽心思给梦圆逻辑的自己有病,她不想继续发病下去了。
不过,她很快就违背了自己信誓旦旦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誓言,二度“发病”了。
“橘子头呢?”她惊讶地问道。
就在她跟白曼搭话的时候,周童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就像是掉线了一样。阿菱想,没准他就是脱离梦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大概也快了。她觉得自己圆得特别好,特别合理,当然,会想出这么个理由,绝不是因为她想快点离开这个梦。
邹写容:“……他只是跟其他人走了。”
阿菱:“那就是被你赶走的。”
邹写容矢口否认。
光幕突然一闪。
{恭喜您完成序章,“食堂”已开放,欢迎前往就餐,补充体能,远离低血糖。}
一张校园地图徐徐展开,食堂就在入口进去后偏北的位置。它原本是灰色的,在广播结束后,一下子亮了起来。
阿菱只是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她在等着“醒来”。她一直以为,序章通过后,她就能离开梦境,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她的一厢情愿。
在序章通过的提示出来后,她又等了好久,但最终,她发现:她仍然在梦里。
“怎么了吗?”邹写容问道。
她有些气馁了,于是,她选择平时遇到困难时最经常做的事。
——叫哥。
“哥,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根据周童的说法,应该是要打通所有的章节。每个章节会开放一个场所,等到我们到了最后一个场所,就可以离开了。”
他跟周童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阿菱本来疑惑了一下,但想到这是一个梦,她觉得又没必要纠结这似乎不合逻辑的地方。她道:“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从梦里醒过来吗?或者说……”
邹写容:……
啊哦。
阿菱怂怂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抬起来了。
虽然哥的表情看着不太妙,可是……在梦里,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于是,在邹写容探究的视线里,她坚强地把句子说完了:“……我要怎么去死比较快呢?”
邹写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你是要离开‘我’吗?”
完、完了。
哥变得好吓人。
但阿菱坚强地说了下去:“嗯,因为哥是假的啊。”
“……阿菱觉得‘我’是假的?”
阿菱“嗯”得掷地有声。
可能,她不该在哥面前说这种话的。
她光速怂了,因为哥笑了,是眼睛里没有一点笑偏偏唇角上扬的弧度很灿烂的皮笑肉不笑。
阿菱一边安慰自己“在哥面前怂不丢人”,一边疑心自己是不是撞上了梦魇之类的东西、被困在梦里出不来了。但她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哥此刻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不走了吗?”他问道。
“不走了。”阿菱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说。
她没什么说谎的心虚感,因为她觉得这不算说谎。睡醒的事能叫“离开”吗?
邹写容大概是看出来了,但他也什么都没说。莫名让人有些后背发麻。
被这么一打岔,阿菱就忘了跟他说自己拿到了新技能的事情。两个人很自然地就往食堂去了,以一种很沉默的方式——谁也没说话。
从这里开始,阿菱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对这段路太熟悉了,眚冢高中的构造和她的高中母校一模一样,除开气氛阴森了些,其他基本一致。
加上她一直在想怎么离开梦境的事,走得也心不在焉,居然也没注意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后头发生的事,就不是“模糊”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用“失忆”也许更恰当一些。
她的脑中只存在了一些很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大概是:突然从角落里的冒出的鬼怪、自我燃烧的大锅、奇怪的恶臭等等。再后来,场景莫名其妙又换成了教学楼,她躲在昏暗的桌椅旁边,一个人等着邹写容回来。
外头安静得要命,她时不时能听见走廊传来奔跑的声音,然后是人类的惨叫声,叫着叫着,就安静了下来,变成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似乎是有什么危险,所以邹写容让她在安全的地方先等着——她一向听哥的话,就等着了。
再然后,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阿菱本觉得,既然她有眚牲的身份,会不自觉吸引鬼怪,那出现在门口的,邹写容和鬼怪的可能性大概是一半一半。
但她猜错了。
站在门口的,是之前无故消失的周童。
“菱菱,容哥让我带你走。”他顶着那一头显眼的橘子头,着急地推门进来,“快走,马上罗刹魅要过来了!”
阿菱下意识就想起身,但就在要行动的那一刹那,一丝违和感让她停住了动作。
奇怪。哥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应该不至于连她躲藏的地点都说出来才对。
此刻教室漆黑,仅有的亮色是窗外照进来月光(或者说,是伪装成“月亮”的蝴蝶的莹色翅膀),但周童却像知道她藏在哪里似的,脚步一刻也没停歇,直直地往她的方向来。
这么一犹豫,更多的违和感浮了出来。
如果是要着急逃命的人,他为什么不在教室门口等?走进来不怕被鬼怪堵在教室里包抄吗?
再想想,他刚刚说的那一声,更像是为了稳住她,让她不要第一时间逃跑。
在黑暗中,周童的眼睛倒影着奇异的亮色。
“分析的是对的。”邹写容道,“阿菱很聪明。”
头顶的空调不断地运转着,发出送风的声音。
在这样的凉风中,邹写容原本温和的声音都听起来变得清凉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捅死了。”阿菱道。
梦里,周童很快地走过来,拿出一把匕首就往她的腹部刺进去。数下之后,她就没呼吸了。
不过,在死前,她听见他接了个电话。
阿菱还卖关子:“你猜是什么内容?”
邹写容很配合:“是什么?”
“哥,原来我死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他们先把你弄死的。”阿菱很开心,“我比你死得迟哦。”
“那‘我’还真是没用啊。”邹写容点评道,“把你扔到一边,居然还死在外面……活着也没什么价值,死了就死了吧。”
“我不准你这样说。”阿菱不满意了,“‘你’很努力了好吧!你知道周童那边有多少人吗?”
她伸出手指:“五个!他找了最起码五个人来伏击你!‘你’一个人打五个哎!”
邹写容:“……好的,好的。”
他倒是不反驳了,但脸上的表情是明白无误的对梦里的“自己”的不屑。
随后,他看了眼时间:“阿菱,你该起来吃早饭了。你还要去学校报道,搞得太急急忙忙不好。”
阿菱无精打采:“哦。”
她还在想那个过分有逻辑的梦。梦里头,周童似乎是先确认哥死透了,才一刀割开了她的喉咙——这个顺序似乎非常重要。
……为什么呢?
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阿菱下意识往客厅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里没有邹远山。
她觉得自己神经有点过敏,也许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是个假的。她甚至能“看到”邹远山翘着个二郎腿跟大爷似的坐在餐桌边的画面,尽管再晃眼望过去时,那座椅上分明空无一人。
一切都很正常,和她希望的日常该有的模样是一样的。
“阿菱?”邹写容拿着盘烤面包,他似乎有些疑惑妹妹为什么要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啊,没事。”阿菱立刻像一团化掉的史莱姆一样滑到椅子上,顺手打开了自己的蒙树账号,准备拍个视频。
这应该是她近期最后一次拍哥哥的早饭系列了,开学以后她要住校,估计只能平时周末回一趟家。她本来被梦搞得精神有些萎靡,但是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要拍一期。
打开蒙树APP,她突然愣住了。
后台的消息提示:99+。
怎么了?
阿菱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被网暴了。
怀揣着“女人要战斗”的想法,阿菱勇猛地直奔后台。正在她摩拳擦掌之际,她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表情符号——
【菱菱子可爱捏!!姨姨猛猛亲!啊啊啊可爱的菱兔兔是要被姨姨亲晕的!】
【天啊菱宝今天怎么还没有发动态,我感觉全身有蚂蚁在爬[阴暗爬行]】
【容哥今天做早饭了吗?做了。菱妹发视频了吗?没有。为什么呢,因为菱妹在我怀里,各位实在不好意思了】
【喝酒的时候怎么不配点头孢一起吃,毒死你个白日做梦的】
【菱妹,菱妹,我没有菱妹吸要薯了(乱跑)(大叫)(跪地痛哭)】
阿菱:……?
她精神有些恍惚了。
她分明记得,她的账号根本就没有人在看,粉丝只有两个。
但现在,后台还是那么些视频,人气却是暴涨了无数倍。
她的蒙树账号粉丝目前是27万,并且,每次刷新都在上涨。
点击最高的一条视频,是昨天她发的早饭记录。
已经102万的点赞了。
她看不懂,她大受震撼。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登错了,误登了什么网红大v的账户,等会儿人家马上要提着律师函上门让她好看……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阿菱意识到,她的舌头好痛。
她走神得太严重,把舌尖咬破了。
开学第一天就见血光之灾,不太吉利。
阿菱想起来,邹写容的房间有维生素C。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用,但阿菱还是决定含一片,免得口腔溃疡太严重。
见邹写容在忙,她也没跟他说,走到他房间门口,一推门就进去了。
……好奇怪。
阿菱有些意外,邹写容的房门一般是不关的。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在邹写容的桌上翻了下,没看到维生素片的瓶子。
大概是被哥收进柜子里了。
她蹲到衣柜边,在下方的抽屉翻找起来。
哥之前柜子的布局是这样的吗?阿菱有些想不起来,但印象里放置着药品的抽屉里,现在放着老虎钳、短锯和锤子。
外加一把射钉枪,还有一截没扎住的绳索——这些东西似乎是刚被用过,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翻了会儿,她实在找不到,只得起身。正打算一嗓子把邹写容喊过来,余光一扫,却发现衣柜似乎没关严。
这情况已经不是罕见了,是根本就没发生过。邹写容有些整理癖,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让他放着这么大一条缝不去管。
按了两下,阿菱没能把柜门按下去。里头似乎是被塞了什么东西,柜门关不拢。
她下意识拉开柜门。
然后,少女彻底呆住了。
里头是一个人。
不对,阿菱把自己的措辞更正得精确了一些:里头是一具尸体。
显而易见,喉咙被割开、身上还有多处钉子刺入的伤口,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一声不吭地睁着眼睛、安分地待在衣柜里,这只能是尸体才能做到的事。
更让少女错愕的是,这张脸,她是认得的。
年轻俊朗,眼窝深邃,最有辨识度的,是他那一头略微上翘的棕色发丝。如果是强光照射,大概会是橘子瓣一样的质感。
大概是这一幕太有冲击性,少女竟觉得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砰”的一声,柜门从她手中滑脱出去,撞在了周童——应该说,是曾经叫周童的这具尸体——的膝盖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邹写容轻柔和缓的声音:“阿菱,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