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结合着冯秋萍信里说的,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前世时间线,唐心月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那位军区大院的男同志就是她前世的丈夫─伍思远。
这人最贪图美貌,前世在见了她第一面后便死皮赖脸地追着她,唐心月本以为算着时间赶在他找上门前下到乡下就能与之划清界限,却忘了,冯秋萍生的也不赖。
想到前世在伍家受的那些罪,唐心月说什么也不能把冯秋萍往火坑里推。
她快速找来纸和笔,想要告诫冯秋萍离那人远点,可刚准备落笔,又觉得这样说很难让人信服。
毕竟让冯秋萍远离那人的原因,她实在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
别人说不定还以为她是神经病。
原因不能说,那便只能从侧面提醒。
好在冯秋萍这人爱学习,唐心月便从即将恢复高考这件事入手。
先三言两语说了自己在这边的情况,然后又把自己前世的遭遇化身到一个虚构的人身上,把随便嫁人的后果给她放在明面上,以此来引出好好读书才是唯一出路的真理。
呼应了冯秋萍在来信中劝解她没事多看看书的话,与她建立起共鸣,这样,冯秋萍才更容易听进她的告诫。
写好信,唐心月一刻也不敢耽搁,向高队长借了自行车,就往镇上邮局寄信去了。
信寄出,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唐心月心里装着事,对村里这些时间发生的事也没怎么关注,等王支书一瘸一拐地来大队部找到她时,她才知道村里已经乱了套。
自从上次杜春丽把工分记错后,社员们现在对记工员记的工可谓是一点也不相信。
尽管小冯同志之前在方林村一直做的是这份工作,可还是有很多人每天都嚷着要查记工本。
这个时代评定工分,完全考验的是记工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察力。
评定好了,保持稳定,能调动社员的劳动积极性。
评定不好,就很容易造成整个生产队混乱,从而形成社员出工不出力,存在“磨洋工”现象。
杜春丽事件后,很多社员就觉得记工员记的工不符合实际,做的再多也不会给你多记。
于是便出现了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地头烟”抽起来没完的情况。
人倒是每天到齐了,可一天下来却干不到什么事情,村支书气的心慌,就抓了几个“地头烟”典型来批评。
批评后,表面上是把生产速度提上去了,但质量上却又出了问题。
很多人为了早点完成任务,锄头只划破地皮,根本伤及不到草根,今天地锄过了,明天照样绿草茵茵。
村支书被气得直跺脚,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评定工分是关系到养家糊口、衣食饱暖的大事,一旦尺度和分寸把握不好,就会引起相互攀比、互不相让的情况。
可要想在评仪中做到绝对公平又很难做到,失了公平,争吵就随之而来,社员之间为评定工分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不仅伤害了乡里乡亲间的感情,还耽误每天的上工。
“就为了不吃亏,他们干完活回来便找小冯评工分,有时甚至评定到深夜还评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王支书坐在板凳上,边说边叹气,“小冯被他们缠的没辙,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公社去了。”
“小冯要走?”
唐心月把沏好的茶推到王支书面前,有些惊讶地问。
“嗯。”王支书顿了顿,“她的关系早在去年调去公社的时候就转到公社那边了,这不是村里出了记错工分这事儿,我才去公社又给人给借调过来了吗。”
王支书说的口干舌燥,端起唐心月递到面前的茶盅,猛灌了几口后,又道:“其实,人小冯的借调时间早就到了,只是我这边没松口,她也不好说走。”
唐心月和小冯打过几次照面,虽二人没什么交集,可那姑娘每次见到她都会红着脸害羞地和她打招呼。
话不多,面也薄,唐心月都能想象的到她被那些村民团团围住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无助。
其实这事儿,根本怪不到人小冯身上。
因为早在唐心月帮忙核实张老幺的工分时,就发现方林村的记工方式存在很大的弊端。
只是当时王支书光让她核实张老幺的事,并没有授权她做其他的事,所以她也不方便说什么。
没成想现在社员们竟真因这不清不楚的工分闹了起来,还逼走了村里唯一的记工员。
唐心月不想小冯背锅,遂将自己之前发现的弊端通通告诉给了王支书。
“所以,你的意思……”王支书忍不住问起她的意见。
“重新起账,分开登记!”
“男,女,老,少,上午,下午,姓名,工种,分数,全都分开登记。”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方林村的记工问题。
见她答的丝毫也不犹豫,王支书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说出口。
低头沉思了片刻,他似做出很大的决定般,一拍桌子,起身对唐心月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这下方法倒是确定了,就是这实施的人,该有谁来呢?
唐心月不禁看向了对面的王支书。
“呃……那个……小冯同志今天下午走。”
不等她发问,那边王支书就不打自招地率先开了口。
被架上梁山的唐心月,总算是明白过来。
王支书他这哪里是在诉苦,这分明是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唐心月无奈,只能含泪答应王支书的请求。
等第二天上工,社员们看到的就是戴着记工袖章站在田埂上写写画画的唐心月。
一开始,还有人猜测小冯去了哪儿?
唐心月又为什么会戴着记工袖章?
以及她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随着张大娘的爆料,大伙这才知道。
原来小冯借调时间到了,回了大同公社。
王支书亲自去大队部请唐心月当的记工员。
还有她手里拿的,是熬了几个通宵重新起的记工本。
听说,不会出错!
这就让社员们更加好奇了。
“真不会出错,吹牛的吧。”
“反正我是不会信。”
大伙嗤之以鼻地看了眼唐心月拿在手里的本子,扛着锄头,拿着镰刀下了地。
日落西山,下工回家。
李二狗吃完晚饭来到村口的八卦聚集地。
今天是唐心月第一天当记工员,刚好轮到孙家人去找她评定工分。
大伙吃完晚饭三三两两地来到村口那颗大槐树下,就为了能第一时间听到孙家人被少记了多少工。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孙家人?”
“新起的账,可能还不熟悉。”有人玩笑道。
社员们听了就笑,李二狗也跟着笑的前俯后仰,正想说是不是错的太多才耽搁这么久时,转头就看见老孙一家人朝村里走来。
李二狗连忙拍拍手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给你们记错了多少?”
孙老头揣着一双手走在最前面,看见一脸幸灾乐祸的李二狗,先是停下来瞪着一双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重重地闷哼一声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二狗一头雾水,又去看跟在孙老头后面的孙老大。
然后吃了个白眼。
嘿!
这一个个的,吃炸药啦!
最后还是王大娘拉着走在最后的孙家媳妇问,才知道,原来人唐心月一个工都没给他们记错。
不仅没记错,就连他们今天上午做了什么,下午做了什么,男的做了什么,女的做了什么,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比他们自己记得都要清楚。
孙家人怀里揣着小本本,本打算发现唐心月记错后就立马拿出来作证的。
可哪里知道证没做成,还被王支书逮着“表扬”了一番,说他们做事认真的很。
要面子的孙老头哪里听不出王支书这是在敲打他们,愣是臊着一张老脸坚持把今天的工分给对完了。
等对完了工,人唐同志还笑嘻嘻地给他们抓了把橘子糖,让给家里孩子带回去。
他们上赶着去给人添堵,结果人非但不生气,还不计前嫌地向他们示好。
孙老头一出大队部,就逮着自家儿子一顿打骂,直呼老脸都给丢尽了。
老孙家工分没记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方林村。
有同情他家遭遇,决定相信唐记工员。
也有看他家笑话,还是不相信唐心月的。
反正从唐心月当上村里记工员后,来大队部评定工分的人就没有断过。
庄文静边收拾桌上吃剩下的糖果纸,边没好气地埋怨道:“你说你当初怎么就答应了村支书如此过分的请求。”
“当吃力不讨好的记工员,我看你脑壳真的瓦特了。”
学着秦兰的语气,她对着正埋头记工的唐心月好一顿批评。
批评完,还不忘剥一个橘子糖塞到唐心月的嘴里。
唐心月冲她撒娇甜笑,一双眼睛弯出漂亮的弧度,庄文静突然就生不出气来了。
没办法,美人儿只能宠着。
就这样一边宠着和一边埋怨着,渐渐地来大队部找唐心月评定工分的人也少了。
自老孙家铩羽而归后,第二天又爆出了老方家落荒而逃的消息。
接着老雷家、老汪家、老杨家……
凡踌躇满志要去找唐记工员好好评定一下工分的人家,没一个不是昂着头去,灰着脸回来的。
而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被唐心月狠狠“教育”过的人,全都在事后说她的新式记工法很不错。
这就让某些人有点坐不住了。
王真真拉过滑至肩头的衣裳,对趴在她脖间喘息的男人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让她发现了。”
漆黑夜色中,刀疤脸男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