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技重施
暖风拂面,撩动着易泠歌散开的发丝,她神色茫然,脸上满是不知所措,仿佛方才含羞带怯唤洛清知哥哥的人不是她。
倒是颇能惹人怜爱。
她见好就收,惶然地眨了眨眼,细声细气地说:“弈初,我是怎么了?咳咳,好痛哦。”
【你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你根本没有被我蛊惑!】
恶灵幡然醒悟,怒极反笑:【你很好,竟能瞒住我。】
【所以啊,你现在真的可以滚了。杀不了他,你没用了哦。】
脑海中与恶灵的对峙已是刀光剑影,幸好她信奉邪不压正。
“你……”洛清知自然不会老实承认是他掐的,“宁心静气,驱走恶灵。易泠歌,再疯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威胁,易泠歌反应飞快,发疯似的冲着自己挥拳,口中念念有词,“诸邪退散,我是要过试炼的人,岂能被一只灵所控!”
胡乱一番猛打之下,一股黑色的浑浊气流倾泻而出,那只灵还来不及弄清她是如何做到,便被洛清知的剑追得急急向别处逃窜。
洛清知当然不愿放过将恶灵赶尽杀绝的机会,提气就要追赶。
无奈刚一迈步就被一双玲珑小手困住,其实那双手上已经几乎没有灵力的波动,他只要稍稍再一抬脚就能离去。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迈出第二步,而是将脱力昏厥的小拖油瓶捞了起来。
恶灵远去的声音被风递来,仍是兴高采烈,“二位有趣的人,后会有期啊。”
闻言,洛清知面带阴霾,瞟了眼怀中缩成一团的人,几经打斗,她白净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有些脏兮兮的。
脏得他有点想把她扔下去了。
偏偏她似是能未卜先知,明明已经晕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祈求:“别扔下我,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洛清知眼中漾起极淡的笑意,竟是温声细语道:“不扔,睡吧。”
上一次被他拥入怀中,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这一次无论她如何想松懈,脊背都是僵直的,她又怕被他觉出端倪,只能团起身子,悄悄发抖。
于她,洛清知的怀抱没有半点脉脉温情。
只是她说的最后一句不是谎话,她的确是损耗了太多气力,只得睡了过去。
意识再度回归时,先入耳的是淙淙的溪流声。
林中已经天光大亮,他们在阵法中被困住了整整一夜。
易泠歌还以为一醒来会是回到外界,能直接过渡到拜师入门的环节,然后顺势和洛清知一拍两散。
可惜天不遂人愿。
“醒了就别装睡。”洛清知正仰面躺在一旁的树上,他身处浓密绿荫中怡然自得,她却是全无遮挡得一通暴晒。
她硬是磨磨蹭蹭地掀开了眼皮,头顶上方竟悬着一把团扇,兢兢业业地为她扇着风,她谄媚道:“好困哦,昨日我险些铸成大错,感谢公子出手相助。虽然你我是队友,本该互帮互助,但生死关头,方见公子高风亮节。”
“你昨日,是真的想要杀我?”
轻飘飘的问话,直截了当地堵住了她毫无营养的滔滔不绝。
洛清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柄极少出鞘的长剑,正在日光下泛着冰寒刺目的光。
他是要秋后算账。
恶灵现身时,她诚然是故意以身入局,假意被附身,杀心已起。毕竟若真的能杀了洛清知,她这一世的心愿得偿,百利而无一害。
没想到依靠那恶灵,她依然一点都打不过洛清知,两人的实力差距是云泥之别。
他洛清知是天赋异禀,灵力高绝的沧海少君,她虽不甘再做个废物,却仍是短他许多年的光阴。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义愤填膺地辩解:“怎么会呢!我们两人无冤无仇,况且你也都看到了,我是被灵控制了!一切都是那玩意的阴谋,你可千万别中计啊。”
“可我记得,你依稀说了一句,你岂是会被灵控制住的。这一路,我见你心志坚韧,不该轻易被蛊惑。那只能是你故意顺从于他,因为你们有一样的目标,杀我。”
洛清知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条理清晰,无可辩驳。
她踌躇着没有立刻开口,怀疑的种子早就埋下,洛清知早早就针对她,恐怕现下更是会借题发挥,趁机除去她这个潜在的祸害。
久久不听她回话,他耐心耗尽,瞬时站到了她面前,锋芒毕露的剑身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刚好可以让她看清他眼底的疏离,“你是妖族?为什么要杀我?潜入昆仑是有什么企图?”
妖族?
对她拔剑时,洛清知口口声声说她是蜉蝣妖族余孽,杀她是为匡扶正道。
她生来就知自己是蜉蝣族人,可她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凭什么就该死?
“我没有。”静默了许久,她只吐出干巴巴的三个字,眼圈却是迅速地泛红,整张脸皱起来,瞧着十足委屈,心里偷偷唾弃自己太没骨气。
她故技重施,洛清知从前最容易被她铺天盖地的泪水打动。
但他纹丝不动,剑尖又向前递了一寸,呵斥道:“说。”
“弈初,你好凶哦。我晕过去的时候一定已经查探过我的灵根了吧,我不是妖。”冥王帮她做了遮掩,旁人观她,只能看出她是个凡人。
她继续说:“心志是会受境况影响的,原本的入门试炼只要打打架夺令牌就行了。谁能想到我这么倒霉,遇上这恶灵,我吓都吓死了,他选择控制我,就是很容易呀。”
她巧舌如簧,说得信誓旦旦,“再说了,世人皆知昆仑是修炼界第一仙宫,我千里迢迢而来,拜师修炼,就是我最大的企图呀!”
洛清知没有发话,但高悬的剑倒是松了松,她乘胜追击道:“再说了,恶人也该派个灵力高些的来搅事吧,至少也得是金丹境界吧。我一个炼气中阶,能成什么事儿?况且你本来就够厉害了,后来你拔出了一堆钉子,好像更强了,那我怎么可能想杀你,我又没疯。”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观察着洛清知的神色,言辞情真意切。
见他紧锁的眉目松开些,她得寸进尺,手指在锋利的剑上弹了弹,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把剑放下来再说话?这剑太利,我害怕。”
圆润的眼里含着泪光,无端让他想起红眼的兔子,似乎真的是冤枉了她。
“抱歉。”洛清知讪讪地收起剑,可她脖颈上的肌肤细嫩,由剑尖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在凝脂般的肌肤的映衬下很是扎眼。
“怎么会这样?”
他自言自语,她听得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