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梨花带雨
衣袂无风而动,瞬时间倾泻而出的煞气溢满了整座山谷,天际阴沉,乌云滚滚。
恶灵感知到易泠歌由衷的臣服,欣然道:“听话的乖孩子,现在拿出你的武器!”
她顺从地一抖袖子,滑出一根以灵力幻成的温润通透的玉笛,恶灵狞笑着操控着她大步踏向前,她遵从指令奏响清越的笛声,笛音化出无数利刃指向洛清知的咽喉。
“玉笛,便是你说的武器?”洛清知像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身形不动,只是用剑鞘轻轻一横扫,利刃如雨点般散落。
汹涌的气流朝她扑面而来,卷得易泠歌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足足有数十米远,冲击力之大令她连声呛咳起来,心里立刻又把洛清知骂了个狗血淋头。
合着臭男人丧妻之后是一点都没耽误修炼吧?反而得证大道了不成?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很多!
浑然不知在挨骂的臭男人哂笑道:“我当你能心如磐石,竟是轻易被这不入流的东西蛊惑。”
【我的天,你也太弱了吧,平时是一点灵力都不修习啊,到底是偷了多少懒。我好悔啊,何宁至少比你抗打得多。】
恶灵的话中满是不可思议,未曾想到她拳能打得虎虎生风,实际孱弱至此。
易泠歌咬着牙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顺便把狗眼看人低的恶灵也大骂一顿,不甘道:“再杀一次。我的欲望你看到了。你的力量,可别藏私,得借给我用用了。”
语毕,她眸中的色泽转为更幽深的绿,几乎要融入墨黑的瞳仁中。
恶灵对她失了希望,蔫巴巴地激励她:【既然你想试试,本君便陪你一回,用好我的力量,再试一次!】
笛身上燃起绿色的浮光,在幽暗的天光下跃动着。她阖目沉心,再次吹响玉笛,笛声激昂,每一个音符都有着炽烈的力量,化作一道奔腾磅礴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刺向洛清知。
脑中只萦绕着一个愈来愈强烈的想法:洛清知,你至少,得拔剑吧。
洛清知一个轻巧的旋身,剑鞘随意地挥动了一下,音刃上的流光忽明忽暗,极速地黯淡下来,而玉笛上流转的颜色尽灭,瞧着灰扑扑的。
他微微颔首,评价道:“比上一击好,但还不配我出剑。”
“真的不出剑吗?”易泠歌知洛清知生性高傲,在音刃遮掩下寻机移动速度极快地来到他近身,玉笛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迅猛地刺向他的胸口。
笛声初歇,致命的力量犹在。
然而洛清知的剑动得更快,寒芒出鞘,在电光火石间与玉笛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这一下还没有被打飞出去?
易泠歌正疑心,忽地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响动,像是冬日里的冰层碎裂,细小的缝隙延展成无数裂缝。
她手中的玉笛从正中生出一道缝,裂隙无可挽回地急速攀升,清脆地碎成了一地渣子,化为虚无。
洛清知面不改色地抖了抖剑鞘,似乎很是嫌弃根本不存在的碎屑,冷哼一声:“还要杀我试试吗?”
她没有作声。
第二击已经是尽她所能,甚至是超越她所能施展出的功力,洛清知眼下负伤还能剑不出鞘暴揍她,莫不是已经到了元婴巅峰的境界?
那她是真的望尘莫及了。
“黔驴技穷。你这条命,就留在这里吧。”
“你杀不了。”易泠歌终于开口,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嗓音,但每个字眼都不由她掌控,由恶灵回话:
“你可以杀了我,这件事本就算不得难。可一旦我死了,我寄生的这姑娘,可就也得死啦。她此生尚有很重要的心愿未了,你真的忍心下手?”
洛清知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剑柄,语气淡漠无比:“那你就从她身体里滚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愉快些。”
恶灵嘻嘻地笑起来,清晰无比地说:“不滚。”
恶灵寄身,若非其自愿离开,再多外力都无济于事。
“易泠歌,你是打算与这只灵同死吗?”洛清知手中寒光一闪,数把幻出的飞剑对准了她,一放出就能把她和恶灵扎成个筛子。
“她已为我所控,你问来问去有什么用?要杀要剐这一类事,你应该是很熟练的吧。”也不知恶灵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什么原因,他愈发肆无忌惮地挑衅洛清知。
“是吗?”洛清知偏了偏头,一把拎起易泠歌瘦小的身子,将她按在树干上,冰凉的手指向下游移,停在了她的脖子上,眉间划过一抹戾气,声音低低地说:“我信她仍存一丝清明,我要她醒,要你死。”
恶灵丝毫不惧,狂笑起来,“你有这个决心杀她?你别后悔就行,我是死不足惜啊!你自诩名门正派,反正那两个被我附身的弟子已死,你杀了第三个,也是理所当然的!”
洛清知眼中寒意更甚,厉声说:“你闭嘴!”他的手掌圈住易泠歌细弱的脖子,在上面比划了两下,竟是慢慢地冷笑起来,平淡地说:
“我如果掐断了她的脖子,你也会死得很痛苦的,这是一种缓慢的窒息而亡。你为恶灵寄生于他人之身,什么皮肉之苦都没体会过吧。她死了,我就把你这只灵的残魂拖出来,杀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重逢至今,易泠歌是头一回听洛清知说这么多话,语调森寒,话中内容恐怖,听得她心惊肉跳。
洛清知是在什么时候疯了吗?他这和杀人魔头会说的话有何异?
“我什么都不怕。其实是你怕了吧,说这么多话,无非是舍不得让她死在这里。没想到,小子还挺多情的。”恶灵摇头晃脑地回答。
“多情”二字一出,数柄飞剑再起,易泠歌立即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在收紧,真切的恐惧感再度降临。
“胡言者,该死。”
易泠歌拼命地挣扎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洛清知的衣角,带着哭腔说:
“弈初哥哥,你救救我。”
“你,唤我什么?”
脖子上的力道解除了大半,正正对上洛清知寒潭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