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机场，巨大的舷窗下，沈潇茗谢绝Andrew前往纽黑文市的邀约，只说自己已返航，下次再约。

曲衍森默默听着沈潇茗和那个男人的谈话，心中越来越苦涩。

沈潇茗挂了电话，火速转给他三万块，曲衍森又退了回来。

前者瞪着他：“你干嘛？”

曲衍森解释：“我查了头等舱和那栋公寓的价格，完全能抵你雇佣我随行的价值，所以这三万块我不会收。”

沈潇茗骂了句“犟种”，懒得理他了。

来接他们的是于筠，开口第一句便是：“玩得开心吗？”

曲衍森侧头看向戴着墨镜的沈潇茗，见她不说话，便自作主张回答于筠的话：“很开心，纽约很繁华，沈皓雨叔叔也很亲切。”

于筠有些意外：“小小姐带你去沈皓雨先生那里了？”

“嗯，问候了一下。”曲衍森囫囵地说，不由得联想到沈皓雨对他说的那句“潇茗第一次带男同学过来”。

坐在后座休憩的沈潇茗：“吵死了！”

于筠意识到自己打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曲衍森做了个嘘的手势，便不再过问。

车子到丹青书院，沈潇茗需要适应时差，蒙上被子倒头就睡。曲衍森飞机上睡得长，勉强算适应，本分地替沈潇茗整理行李箱。

沈潇茗睡得急，什么都没顾上。曲衍森先将窗帘拉上，室内的光线瞬间昏暗下来。他又找来卸妆水和棉签，俯身轻轻擦拭着沈潇茗带妆的脸。

素颜的沈潇茗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发丝纷乱地散在脸上，唇珠微微嘟，皮肤白嫩得好像他们家腊月酿制的豆腐，唯恐一碰就碎了。

曲衍森凝视着她舒展的眉眼，嘴角不自觉扬起，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头发拨至她的耳后，露出一张不带防备、恬静乖巧的睡颜。

张牙舞爪好看，白眼好看，睡觉的样子也好看。

他望着沈潇茗，怔愣地想。

直到少女嘟囔了声，曲衍森回过神，给她捻好被子，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纽约的这次旅行像一场梦，曲衍森继续投入到平静的校园生活中，他的口语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这要得益于沈潇茗时不时差遣他跑腿，他不得不展示自己带着口音的英文，久而久之，他竟也“厚脸皮”起来，遇上外教还能侃侃而谈。

期末，他唯一拖后腿的英语成绩竟然只比张星翰低三分，总成绩也达到了班级第五名，全专业第二十一名。

杨子博震惊于他的进步：“森哥，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张星翰早知曲衍森的天赋：“除了英语，衍森的作业咱专业老师可大力表扬过。”

杨子博打趣：“给沈潇茗做小弟可真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全院第一的真传。”

谭彦打破他的幻想：“星翰全院第八，我们朝夕相处，怎么没见你得到星翰的真传？”

及格边缘杨子博：“……”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下假期的事，张星翰说自己要去美国，原本这个遥远的国度与曲衍森无关，可他领略过一番风光，便一同竖起耳朵听张星翰的打算。

“哟，因为要追白月光吧？”杨子博倒是一针见血。

张星翰默认。

杨子博起哄：“啧啧，我们星哥大情种啊，要和自己的初恋修成正果了。”

张星翰不遑多让：“谁有你大情种？女朋友一哭迫不及待地买机票回去，第二天点名还是我帮你蒙混过关。”

宿舍有第二个人有脱单的讯号，室友们也高兴。

谭彦这时古怪地问了曲衍森一句：“怎么不见江素薇学姐追你了？”

这都是老黄历了，曲衍森忘记说了，便现在解释：“我和她说清楚了，我和江学姐不可能，希望她另觅良人。”

“是吗？”谭彦听到他的话，直接表明，“我想追她。”

杨子博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你喜欢江素薇学姐？”

谭彦点头：“她开学接待我们的时候我就对她有好感，不过她那时喜欢衍森，所以我没有采取行动。”

张星翰给出建议：“既然衍森和学姐没有关系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认真追求，不要顾虑其他层面。”

曲衍森也点点头，杨子博还给他支招，用自己当年追到女友的例子作证。

男生宿舍里，除了大家都关心的游戏球赛等，心仪的女孩当然是躲不过的话题。

学生时期的恋爱似乎非常美好，抛开一切，俩人纯粹地喜欢对方。

曲衍森来到阳台，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觉得这件事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他是个基本生活都很难保障的人，难不成要女孩跟着自己吃苦吗？

特别是……沈潇茗不是那种会降低自己生活质量的人，她是公主，就该一直骄傲地活着，不为任何人低头。

第二个春节，除了家教，曲衍森还找到一个酬金高的工作，就是作为西餐厅的服务生，hr要求端正的仪态和一定程度流利的外语，曲衍森很顺利地被录取了。

谭彦打听到曲衍森有了新去处，便请求把自己捎上。

曲衍森和经理提过，对方觉得谭彦的相貌不如其他求职者上乘，可听说他同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又考虑到曲衍森和室友关系好，他们最要抓住的就是曲衍森这个吸金武器，便酌情同意了。

上班第一天，曲衍森穿着特意裁制的西服，身材清瘦高挑，发型特意被经理派人喷过发胶，整张脸在暖黄的光线下立体又俊秀，一些富二代小姐录下他的视频发到网上，不久之后，一些探店博主和网红达人便到店打卡，纷纷找他合影。

一开始曲衍森不适应这些大张旗鼓的打扮，也不适宜陌生人对他的挑逗嬉笑，可经理给他开了三倍工资，而且西餐厅里，客人再明目张胆也会保持风度。

曲衍森想到沈潇茗的那条裙子，咬咬牙坚持下来了。

钱攒得比想象快，趁着杨子博回家陪伴女友，曲衍森拜托他们代购那条裙子。他先付了先付了定金一万，后续的三万八会在这个月月底补齐。

春节过去，二月十四情人节，西餐厅再次迎来一个高潮。曲衍森这天是全班，谭彦却不止地抱怨：“我想约学姐来着。”

可经理怕人手不够，除了摔断腿，不给任何一个员工批假。

这一天，餐厅的预定如雨后春笋，经理给每个员工负责的区域也划分得清晰有序。由于大部分女士都是与男士同行，曲衍森不需要面对陌生女孩的热情，做的基本上是本职工作，比如上酒水和餐食。

掐算着时间休息，曲衍森收到杨子博的消息，说那条裙子已经过了海关，今天应该会到学校。

对，就是今天——这个不凑巧的情人节。

曲衍森不觉得这是自己的私心，打开沈潇茗的聊天框，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消息一发送，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沈潇茗的回复。

曲衍森又止不住地落寞。

学校里爱慕沈潇茗的人一抓一大把，在这种特殊节日里，想约她的狂蜂浪蝶也肯定不少。

何况……

她有未婚夫。

曲衍森像咬了一颗涩果子，又苦又酸，偏偏还和自己怄气，吃光那颗果子不够，连核都要硬逼自己咽下去。

“小曲，客人叫你呢，你在发什么呆。”经理提醒曲衍森。

“不好意思。”曲衍森连忙道歉，立马端着牛排过去了。

“你没长眼吗！”一道凌厉的女声在整个西餐厅里响起，曲衍森觉得熟悉，循声望去，徒然看到沈潇茗那张艳丽张扬的脸。

坐在沈潇茗对面的是那天在纽约西餐厅里遇到的男人Andrew。

曲衍森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情人节，她在和未婚夫享受烛光晚餐。

被训斥的是谭彦，不知他低声说了什么，沈潇茗一杯酒泼了上去，穿着整洁西服的谭彦瞬间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西餐厅里一片哗然。

经理见状，立马上前了解情况：“女士，我们这位服务生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如果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请和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沈潇茗一点也不顾及同学情谊，“你这个包十八万三，你赔吧。”

经理看了一眼谭彦，又尝试交涉：“女士，这个包由我们餐厅送去护理，费用我们餐厅负责，你看如何？”

沈潇茗嘲讽他们的穷人思维：“我想您可能不了解，我这包的受损程度不是维修就可以解决的。”

谭彦认为沈潇茗在讹他，咬唇道：“不就是泼了点汤上去，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钱，我们可以取证。”

沈潇茗觉得他是挑衅自己：“要对簿公堂吗？”

谭彦又说了什么，沈潇茗随即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巴掌：“信不信本小姐叫你赔得倾家荡产？”

随着清脆的一声，谭彦身前被人挡住——曲衍森被打偏一侧脸，白皙的左脸留下一个薄红的巴掌印。

高雅的小提琴乐曲还在围绕着玻璃灯具折射的光流淌，与此形成对比地是，室内死一般的安静。

谭彦呆滞地看着曲衍森，Andrew想要拉住沈潇茗，两个当事人却一言不发。

曲衍森脸皮仿佛被烧着，火辣辣的疼，神情却始终低眉顺眼，像不听话的狗被主人踢了一脚。

沈潇茗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