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商鞅!那个与韩非心心相惜见面就撕的男人!
周扶将那些朝臣一一召见入宫, 为他们在正南殿偏殿专开了一间内室作为会议室,指挥侍从们将桌案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会议台面。
那些通信多日终于得到陛下召见的朝臣心中激动,他们急切地来到宫中, 陆续拜见陛下。
周扶惊呆了!
这些原本无名无姓的白面人NPC中, 觉醒人数竟是过半!
他们之中不乏有眼熟的人名出现在周扶眼前,比如李悝、吴起, 再比如景监。
景监之后还带了个人来, 不是朝中官员,却是个走后门进来的。
韩非与周扶评论说:“此人之才,不下于管仲。”并给予了他极高评价的卫央!
卫央其人,在华夏历史上鼎鼎有名了,他有一个特殊的封号——商君!
周扶看到这人头顶名字的时候, 整个人都不好了, 商鞅!他是商鞅啊!
历史长河之中, 就是那景监为商鞅三劝秦孝公, 成功为商鞅变法铺路,从而使得秦国从一个弱小无助的可怜国家蜕变为军事强国。
也难怪韩非一心要给卫央开后门,哪怕明知道他不是朝中大臣也一直与其保持通信, 卫央之才,足以改变一国命运。
关于变法之事,还是大佬韩非说的算, 周扶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这些华夏之上的变法名人, 一个个汇聚到这一间大会议室之中, 也许在华夏历史上他们都处不同时代,如今却聚集一起商议讨论。其中几个都是耿直的臭脾气,各执己见,商议不同后竟是撕了起来。
周扶让他们自便,主持了一下局面后便将舞台让给了韩非这个主要写信的人。
在场的或许没几个是朝中高官,可他们所写的奏书,是周扶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的那种,都是有思想有才华的人才。
周扶也没想到,在互骂撕逼中成长的友谊让这群人才惺惺相惜,还一个个突破了白面人的设定,觉醒了。
韩非口吃,那些人并不以为意,反而耐心等候。
吴起说:我们要富国!然后要强兵!
韩非:你说的很好,怎么强兵?
吴起:我们应该让出一些官职以增加收入,减少国家对贵族的供养,再收回传世三代的旧贵族爵禄,以节省钱粮支援军队打仗。
韩非:不不不,你错了,官职不能随便买卖,否则助长不好的风气,贵族三代足以结交人脉,到时候株连数越多对君主的统治越不利。
李悝:我觉得富国应该从粮食开始,国家可以在丰年以平价收购多余的粮食,在荒年再平价卖出去,多播种粮食作物以防止灾荒发生。
韩非: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不现实,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闹荒年了?要是一直荒年怎么办?要是一直丰年粮食放坏了怎么办?多播种粮食才是真的。
李悝:那我们应该实行法治,应该废除贵族特权的世卿世禄制度。
韩非举双手赞成:法家好啊!法家才有前途。
一开始大家还能有商有量地好好探讨,到后来,整个场面就开始乱了。
卫央摩拳擦掌,他早已与这信友对骂三百回合,各有输赢,如今见到真人,他思如泉涌,已经想好如何开撕了!
历史上,秦国便是经过了“商鞅变法”,成为了富裕强大的国家,商鞅最重要的理念就在于“军公爵制”,他对于改革户籍、土地、行政都独有一套,然而此时,韩非结结巴巴地对商鞅喷了一脸!
韩非喷他冒进,喷他加剧社会矛盾,还喷他惨无人道!
卫央这就不服气了,耐心等韩非发言完后,言语滔滔不绝,激动地反喷回去。
卫央:土地应该归私有!应该废除奴隶制度!
韩非:错!我赞成应该废除奴隶制度,但是全国的土地都是君王的!
卫央:只有让国内贵族加入农业生产,才能提高全国农业,削弱官僚贵族的特权,实行统一的税租制度有利于君主统治!
韩非:土地私有化会加剧土地兼并,助长豪强气焰,才是真的不利于君主统治!
卫央:你胆小!你畏畏缩缩,你不敢实践!
韩非:你冒冒失失!你不顾陛下面临的处境!你这样会被世家那群人打洗!
叽叽喳喳唧唧喳喳......
随着这群人的深入讨论,场面一度混乱,说句鸡飞狗跳都不为过。周扶有些傻眼了,他在犹豫要不要举起小手让他们平静一下。
然而韩非清了清嗓子,又结结巴巴发言了。
韩非这一结巴,所有人都停住了嘴巴,大家似乎都非常尊重他,他们能够有耐心地听他说完。
而韩非一说完,话音刚落,又吵起来了!一群人对着他一个喷,说他脑子里想法很好,但是空想主义太多,不切实际的太多!
然后韩非又结巴,他们又安静了......如此不断循环,这让周扶不由猜测韩非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靠他那几乎要急死人的说话法子让火热快爆的场面冷下来。
周扶见没乱过头打起来,也就没在管,命人给他们沏茶添水,并且默默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在一旁听他们“辩论”。
就这样,这群改革家们心心相印?在商(对)讨(骂)之中,一步一步完善了大周律法。
周扶感叹:这个世界真是神奇啊!能让历史上那么多的改革家们共处一间,坐在同一张桌前,互相探讨,额......互相骂战。
如此场景,百年难得一见!
此后周扶颁布改革政令,他这次可不仅仅是试探性的增加几司了,他直接将三司给废了。
“陛下诏令,成立中书、尚书、门下三省,其下设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每部旗下有四司,共二十四司!”
中书、尚书、门下三省分别是决策政令、执行政令、门下审议。
启用三省六部制度,是周扶与司马衷共同商议之下的结果,三省六部制是华夏古代封建社会一套组织严密的中央官制,自华夏唐朝完善后一直沿袭至清末,整个框架有了,往里面填充还难吗?
如此一通政令发布下来,将世家给打蒙了,毛家与公孙家联合其余小家族,高呼陛下请收回成命!
“废除三司原有的固职,另开三省,陛下这是异想天开啊!”
原先的三司分别代表着财政、人事与刑法,三司尚义都掌有决策与执行的权力,如今将原本三司细分成了六部,更可怕的是陛下在六部之上还压了三座大山,三座大山之间还是互相牵制的局面,这是要分他们的权啊!
然而当他们发现,最大的两个世家王家与周家都站在陛下身边,那几个跳起来的笨蛋声音渐渐变弱了。
公孙家人安静如鸡。其他人平时就够不着三司边儿的人转而思考:职位变多了,他们不就能够举荐更多自家子弟了?
吏部,整天下文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工部为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而礼部则是掌天下礼仪祭祀;兵部给武将成立的一个部门,武将们被忽视的太久了,乍一听到陛下将为他们单独开辟一部,激动不已,这是他们接到的一个信号,是陛下要扶持武将的一个信号!第六部 刑部则与原本的审刑司只能相同,掌律令刑法、审判犯人等等。如此细分,官职上便有了很大改动,再也不是原来的空泛,而空缺的职位则更多!
分权又如何?僧多肉少,就许你们毛王两家把持权力,还不许他们家里子弟出人头地了?何况王家家主至今未发一言,就你毛家做了个吏管司都飘到天上去了!
“陛下圣明!”
有人站出来附和周帝了,那些之前激动跳的起劲的杠精们骑虎难下,周家鸦雀无声,王家作壁上观,公孙家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之前冲锋陷阵还铿锵有力说陛下异想天开的毛言,惨白的脸色,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了。
“哦?”周帝冷笑一声,“毛大人是觉得,朝臣职位把握在你们的手里,才能够将这天下治理好是吧?你们毛家没几个出息的做官人还不许别家有几个出息的儿子了?”
当庭被陛下质问,毛言脸色很难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知罪!”
“朕异想天开了?那么朕倒要问一问你儿子做的好事,听说你家的儿子好吃懒做,在朕后宫中领了个闲差?还是你塞上那位置的?”周福倚靠在龙椅上,当他提到毛言的嫡子——毛延寿时,毛言脸色大变。
“朕可是听说,先帝时期那些后宫嫔妃们给了你儿子不少孝敬啊?选秀时,若是没有足够的钱去贿赂他,他还会故意将娘子们画丑,让她们里落选。你说,靠关系找来的闲职,是不会让人认真去做事对不对?”
随着周帝冰冷的话语,朝臣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毛言。举荐亲族,给亲近之人塞位子的事他们也做过,可是他们一旦想到自家娘子或亲戚入宫选秀之时要受到的窝囊气,还有些人确实塞得不少钱,顿时就愤怒了。
敢情我家娘子入宫时的孝敬都进了你儿子的口袋!
群臣激愤,立即就有人站出来弹劾毛言,毛言沐浴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
“毛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退下吧,”周帝说道。
“臣愧不敢当!”毛言低头跪安。
然而周帝却似乎没有看见他的窘迫,他冰冷地说道:“既然如此,将你那儿子领回去,好好的教育他,从头去学一学圣贤书,免得不学无术还祸害他人。”
周帝尖锐的话语丝毫没有给毛言面子,毛言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毛家哑巴了,公孙家那群胆小鬼见事态不对早已缩起来,暂时无人反对周扶。
周扶幽幽叹息,反倒还寂寞了。
看呐,这就是权力,多么讽刺。之前这些人蹦跶的有多厉害他可是都记得的,尤其是最会见风使舵,煽风点火那批人,如今一个个成了墙头草,安静如鸡的不敢说话了。
“陛下诏令,颁布大周新律。”
内侍宣读完毕,律法的改革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浪,显然还是改革官职更令那些人在意,此时的高官权贵们还沉浸在人治的虚幻认知之中,没有看清这部大周新律其中所蕴含的巨变!
周扶暗道:是时候可以收拾你们了。
不急,科举制度还不是提的时候,如今当务之急他要先收回土地,有了土地才身板儿硬气,有土地有钱有军队才能召集更多人才。
而单单他想收回土地这一项,足够点爆那些世家了。
王莽回到家中,被老夫人逮到狠狠的骂了一通。
“陛下如今成立三省分散六部,是变相分散了你的权利,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如此大事竟是不敢吱声了,要你何用?”王家老夫人说话极刺耳,她习惯了将王莽这儿子捏在手心里,也习惯了高高在上施舍这个儿子为她做事。
说白了,王老夫人儿子众多,之所以扶持王莽,也不过是他足够听话罢了,如今叔伯回到王家告状,成功将老夫人的不满给点燃了。
王莽冷哼一声,看着偏心到没边儿的老夫人。
“母亲前几日不还要求儿子为二弟谋官吗?原先职缺满了安插不进,如今可不正好?”
老东西浑然不知他此时在司金处的难处,每每都逼迫于他,王莽不满极了。
“没远见的狗东西!日后那些寒门子弟一个个都要爬上我们头上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自鸣得意!”王老夫人破口大骂。
王莽沉了脸,冷哼道:“妇人之见。”
他不理老夫人,也懒得和她争吵,便直接转身离去。
王家老夫人将他当做棋子,无非是为了家族谋利罢了,做上三司之位,能够名垂青史吗?能够受到万民景仰,令世人全部都知道他王莽的名字吗?
陛下如今封他为尚书省首辅,负责执行陛下传达的政令,王蒙此时已经想通了。为家族牟利,他算什么?他不过是王老夫人众多儿子里较为突出的那一个,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现在他要为自己而活!
在鲁国公侯过世之后,西宫之中的荣老太妃终究是熬不住了。
失去了亲人的悲痛沉重地打击了本就身体不行的荣老太妃,她陷入了昏睡不醒的阶段。
周扶接到十二传来的消息,去见了荣老太妃最后一面,亲自送走了这位老太太。荣老太妃仙逝了,西宫之中敲响了丧钟。
伴随着丧钟,周扶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这是周扶真正意义上送走一位长辈,他刚来到那个世界,荣老太妃对他关怀备至,在此之后哪怕老太妃给他塞人,周扶也没有恨过她。
念在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之上,周扶没有拒绝,此时看着这位老太太从最初的神采奕奕到后来的疾病缠身,周扶心中惆怅又哀伤。
“陛下节哀,”赵高跟在他身后不远,想要去安慰安慰他,可周扶在抗拒他的接近。
“让我一个人缓缓。”
周扶抹了一把泪,在西宫众人震天的哭丧声音中来到西宫之外吹吹冷风。
赵高的脚步凝固在了原地,他看着少帝的背影逐渐走远,将两人之间似乎滑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他皱了皱眉,不想要就此看着少帝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往前走。
赵高犹豫了一下,索性远远坠在后面,即能让少帝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又能看得到以防突发事件发生。
荣老太妃的死,在赵高看来是死的值得,他是松了口气的。
周姬最大的秘密如今再也不会被她发现了,后宫之中这座压在陛下头顶的大山离去,日后陛下再也不用顾及些什么。
赵高不经意地一瞥,见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个鲜红的人影扑向了周扶,他心头一慌,大喊:“来人,护驾!”
禁卫军听见执掌的喊声,哗啦啦地跑过来。
周扶感觉到有人要故意撞他,小动物的警报器哔哔地冒了出来,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躲。
那冲着帝王来的人影哎哟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赵高已经赶到,将周扶挡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可疑的鲜红人影。
那人影梨花带雨地抬起头,娇柔无力地唤道:“陛下~”
她一看到周扶,脑海中空白了一瞬,神情也有些呆滞。
怎么是他?!
“怜嫔?”穿着帝袍的少年红着眼眶,精致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他惊讶地瞪着扑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脸惊讶。
冯小怜没想到那日见着的少年就是如今的周帝,她懵了一瞬,祸国妖姬的职业素养令她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哭泣道:“臣妾冲撞陛下,请陛下恕罪!”
她哭得好不可怜,一系艳丽的红衣衬地她肤白如雪,其实她的心里是忐忑的,因为她感觉以这少年没开窍的脑袋瓜子,还真不一定能受她蛊惑。
果然,周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朕可没您这么老的妃嫔,您疯的不轻,来人,送怜嫔回清明殿。”
你这么老!
你这么老!
扎心的话戳地怜嫔呆愣在原地,大受打击。
荣老太妃刚过世,周扶心情不好,看到那艳丽的红色觉得憋得难受,他转头对赵高说道:“看来该给清明殿安排几个护卫守着,免得这些冷宫罪妃撒疯瞎跑出来。”
赵高点头应是,侍从们不顾她的反抗将傻眼的怜嫔捞起来抗走。
“陛下!陛下!臣妾没疯啊!”怜嫔扭身挣扎,被拎小鸡似的给拎回了清明殿关起来。
“还说没疯,太妃娘娘刚仙逝,寻常人等都知道避嫌穿素衣,你要是没疯,大丧期间穿红衣破了规矩,轻则该当充入掖庭做女奴,重则当场处死!”揪住她的侍从严厉地说道,冯小怜一听,僵住不动了。
她暗骂一声真是倒霉,没想到西宫那老太婆竟然死了!
赵高森冷地盯着几次三番勾引帝王的怜嫔,对身边的内侍嘱咐了几句。
“怜嫔疯的不轻,你去挑选个力气大些的嬷嬷,要能在她撒疯时按住她的那种。”
内侍低头恭敬应是,转身去安排。
不久之后清明殿之中来了一位面无表情的老嬷嬷,她肃着面容指挥两个宫人将怜嫔那身鲜亮的衣裳给扒了下来。
怜嫔大叫反抗,而老嬷嬷则刻薄着一张脸,她身躯魁梧雄壮,她的面容严肃如同阎王爷般不近人情。
只听那老嬷嬷冷声道:“奴婢是执掌大人安排来的管理清明殿的管事嬷嬷,日后奴婢会随身照顾近日疯病更为严重的怜嫔娘娘!”
冯小怜勾引帝王不成反倒惹来个大麻烦,她心里悔地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周帝是那眼里没女人家伙,她还不如考虑勾搭别的贵人去。
冯小怜觉得这周王宫的风水不好,至今遇到的不是小屁孩就是小胖墩,让她一再受挫。但是别以为她会就此放弃,祸国妖姬绝不认输!
老嬷嬷瞪着虎目,一把拉住了怜嫔纤细的手腕,她魁梧的身形宛如一座大山。
“你要带我去哪里!”冯小怜惊叫,她挣脱不过,转而低语哀求,使劲了浑身的魅术:“嬷嬷~疼~您就绕了妾身吧,妾身受不住。”
老嬷嬷见着这副骚狐狸样就来气,把她往屋子里一塞,反手扣上门,世界清静了。
甭管这怜嫔如何哭叫谩骂,她都纹丝不动,犹如一座门神,死死地看住这间屋。
怜嫔带来的小风波就此过去,并没有在周扶心里留下一丝涟漪。
荣老太妃的葬礼办得盛大,周王室前来王宫祭拜之人络络不绝。
停灵后要将荣老太妃的遗体送入皇陵,按照规制老太妃身边是要安排守陵人的,以老太妃的身份,最好是有个女眷来为其守陵,以往都是那些死去太妃的大宫女来做此事,可老太妃遗命,她要求十二留在宫中镇住西宫,辅佐皇后!
“朕知道了,”周扶尊重老太妃的遗命,答应让十二作为嬷嬷留在西宫,“既然如此,晋封王诩为亭主,即日起为荣太妃守陵,随送灵队伍前往周皇陵为荣太妃守陵。”
王莽如今因为家族夺权自顾不暇,此时不将王家女儿赶远一些难道还留着她过年吗?他可不想日后被舅舅逼迫娶王家女儿。
离开周王都去为太妃娘娘守陵,短则十年多则几十年,名声是好了,却会耽误一辈子。王诩接到这圣旨时,还有些懵,她不可置信周帝竟如此绝情,竟是连丝毫情分都不留给她,也不给自己父亲面子。
王诩没觉得自己被绝情对待该当如何面对,她前世多为多年太后的政治素养令她看得更远。
这不可能,周帝便不怕父亲怪罪他吗?若她没有记错,周帝堪堪继位两个月,朝中群狼环眈,若无作为三司之一的王莽帮助,他会有多狼狈?莫非周帝实则是个昏庸的蠢人?做事都不用大脑的吗?
王诩想到自己表面谦逊有礼实则暗藏野心、笑里藏刀的父亲,她难以想象让父亲知道这消息他会是怎样的暴怒。
进入西宫之后消息闭塞,王诩并不知道,短短月余的时间前朝已然发生巨大的变化。
周王宫到底和汉王宫不一样,这里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王诩对此并没有留恋。
贴身侍女还忧心王诩想不开,尝试开导于她,然而王诩却叹道:“罢了罢了,离去也好。”
王诩怔怔地,她回到自己的闺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带走的,她只是心绪波动,急需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罢了。
做着做着,王诩潸然泪下。
没能如最初所愿报复到王莽,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啊!父亲、祖母,、妹妹、叔伯,为什么所有人都还活着,唯有萁子不在了呢?!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所有人都能从头来过,唯有她的萁子不见了踪影!
侍女见她落下泪来,惊慌失措地安慰她,王家小姐太可怜了,初初入宫就被帝王所厌弃,远走周皇陵为太妃娘娘守陵?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葬送在了那冰冷的皇陵之中。
唯有王诩自己知道,她究竟在痛苦些什么,这注定是无法说出口的事。
而王莽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巨大反应,周扶也没有想到,他给王莽的那两张方子,成为了引爆王家内乱导/火索。
王莽的手底下有两座酒楼,一座是老太太送他的,还有一座因位置偏僻生意惨淡,他将豆腐方子用在自己名下的酒楼中,并且将那酒楼的产权分离出了王家之外。
以王莽的私心,他并不乐意为王家赚取更多的银钱,谁知道日后那些钱是不是会进他弟弟手中?
酒楼中所有的进项都算在他自己的账目里,掌柜的奉承王莽,对这位东家言听计从。
王莽在心里暗想:一旦被那老东西发现,他手中的好东西都变成大家的了,那些同族必定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势必要从他身上分一杯羹。王莽想到:豆腐的制作,他前期捞一笔就够了,捞完后就卖出方子博个名声,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掩着的,廉价的吃食毕竟不是正途。
而木炭所代表的意义非凡,它将免除多少百姓不被严寒冻死?又将养活多少樵夫村民?于是他干脆将木炭的制作之法令司金处的亲信来制作,他开始为木炭造势,产出大批量木炭之后,由司金处以官方形式进行售卖。
周扶这边,在接到司金处请求售卖的折子时,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周扶转头便对赵高说道:“让荆轲那边带头,派几个人伪装成流民去民间散布消息。”
不知不觉,民间便唱起了徐徐歌谣。
“在山蓊郁复葱茏,刀斧相加怨不公。肢解林菲犹激愤,身投火海亦从容。”
百姓口耳相传,朗朗上口。
“红羊劫后英姿爽,炼狱丛中意气雄。掸去浮灰成木炭,复燃依旧炅熊熊!”
官行售卖的低价木炭,无烟,复燃,且官老爷心善,将这制作之法教授给民间。
人们在赞颂司金处,夸赞捣鼓出这些的王莽,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扩散至几万百姓的赞颂,将王莽夸地飘飘然,只觉得自己如此伟大,如此善良,如此牛逼!
王家老太太知道了司金处捣鼓出来的阵势,气急,可她也不能强迫王莽将朝廷的进项搂到家族的钱袋子里,以权谋私,那是要连累族群杀头的啊!她硬生生憋着,不满越来越多。
因老太爷早逝,王莽当年没少受家中叔伯的欺压,老太太当年为了自保,要求他立起来,做个靶子为弟弟遮风挡雨。如今他好不容易闯出一番事业,还要让他处处谦让于弟弟,王莽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果真,王莽酒楼之中的豆腐大卖,广受欢迎,为他赚了一大笔钱。
这天王家叔伯王潭发现酒楼的异常,他前去一探究竟。
酒楼之中售卖的新鲜吃食,将这周围的食客们都吸引过来了。
对比起隔壁酒楼的惨淡,王家酒楼生意红火地不正常。
王谭暗想:侄子做人不地道,有新的捞钱法子不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反而藏着掩着。
他颇为嫉妒地将豆腐买回家去,来到老太太跟前献给她吃。
老太太喜爱甜食,因此王谭买的是甜豆腐,甚合她的口味。
她见至今丈夫的弟弟依旧尊敬自己,笑得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挤成了一朵菊花。
“太太可知道,这豆腐是哪里出产的?”王谭试探地问道。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直觉这弟弟话里有话。
她奇怪道:“老生还真是第一次尝到这美味佳肴,怎么,你知道这是哪里出产的?”
却听王谭改了刚才那副谦逊恭敬的态度,讽刺道:“你家这大儿子可了不得,倒是挺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若非我今日去到酒楼,还不知道他发了这一笔横财!如今,这周王都之中,人人提到王家酒楼之中的新品豆腐都赞不绝口。他将来周围的食客都拉走了,害得我如今酒楼之中门可罗雀。”
老太太一听,被他嘲讽地怪难受的,心里不是滋味的。
她在心中想到:王莽如今翅膀硬了,竟是要脱离她的掌控。
这让一向掌控欲极强的王家老太太不能接受,于是老太太做了一件事。
“管家,将王莽名下的酒楼地契拿出来。”老太太不经王莽本人同意将那王家酒楼地契给取走了,并且将它给了自己的幼子王丰。
王丰拿到酒楼地契,喜出望外,他才知道如今这生意红火的王家酒楼是阿娘的产业啊!
王丰满面红光地去酒楼之中接管酒楼,掌柜见他手中有地契,又有老太太亲自差人来嘱咐,心里嘀咕真不知道主家在玩些什么。因为有王家当家人的命令,掌柜无法,只能将王丰认为了新东家,酒楼之中的银钱也任由他取用。
之后,王莽去酒楼之内,掌柜脸色怪异。
“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王莽要取出酒楼之中的银钱,用于购买大批量的三合土原材料。
掌柜的支支吾吾,他无奈地说道:“王大人,并非老奴不给您银两,而是老太太将东家给换了呀!没有新东家的命令,老奴不敢瞎动酒楼里的银两。”
王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愤怒极了,好哇,他在前头忙前忙后,身后竟有人捅他刀子!
王莽跑去王家将王丰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小人嘴脸,吃相难看!
王丰被训斥地火气也上来了,觉得这兄长莫名其妙,兄弟两人差点打起来。
小厮们见情况不对劲赶紧去请老太太,老太太见势不对,拄着拐杖急匆匆赶到,她见王莽呼着铁掌往王丰脸上扇去,怒急大骂!
“混账东西,你做些什么!”
王莽气红了脸,“我那酒楼的地契,可是王丰问母亲要的?”
老太太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那是我命人转交给丰儿的,好哇你如今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不孝不悌的东西,如今混个人摸狗有,不仅不为家族谋利,还自私自利,显然是已经忘记,是谁让你有今天地位的!”
王莽再也忍不住,与老太太争吵起来。
老太太言辞犀利恶毒,明摆着偏心,王莽二女赶到时,已是拉不住盛怒的父亲,两人如今是彻底撕破脸了。
老太太如今掌管了整个王家大业,见如今大儿子要脱离自己掌控,即便要请家法。
王莽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王家的下人们都苦了脸,不知道帮谁好。
然而王莽已是掌权了,老太太如今主管后院,这家中的壮丁们在前院,在他们心里,一直指挥他们做事的王莽要更有威信。
比起老迈的老妇人,自然是还在壮年的王莽要更让他们有依靠的价值。王莽高呼招集人马,壮丁们都听他的号令,气得老太太仰倒。
她手中颤抖个不停,见此架势,心中渐渐升起了惧怕与暴怒,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掌权的时代过去了。
老太太愤怒地颤声道:“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