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叶景铄浑身一震, 慢慢把人放开了,听见自己恍惚的声音:“你说什么?”

越舒抹去他眉角渗入眼尾的血迹,忽然鼻酸的要命, 脑海中混沌的记忆逐渐融合, 所有细微的一幕幕画面都如同重新编写填充, 脑中一片清明, 像是重生, 又如获新生。

“所有的事, 我都想起来了。”越舒睁大眼睛, 感觉湿热的液体从眼眶涌出, 他哽道:“是我啊,我回来了……让你等太久了…对不起……”

他的崩溃并不比叶景铄来的少,上辈子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让叶景铄等了大半生,在孤独中独自临终,他们错过了太多的时光, 好不容易换来的重生, 可自己却已经把对方忘的一干二净。

“怎么想起来的?是因为…任务成功了?”

这探寻的声音还是小心翼翼的,越舒听着想笑,同时喜极而泣, 简直想在那张十年如一日毫无波澜的脸庞上狠亲两下, 但没想到的是, 他就看见, 叶景铄哭了。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流泪。

原来叶景铄哭的时候, 也和别人一样,眼睫湿润,眼尾见红, 泪珠无声地掉下来,不一会儿就滑下湿润了脸颊。

他隐忍、压抑了太久了,终于到了此刻,他才真正迎来了救赎。

“宝贝,原来你哭是这个样子啊。”越舒发愣地伸手摸上他的脸颊,有些震惊地说:“还蛮性感的。”

叶景铄掰开他的手,搂着他腰侧的手瞬时收紧,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远远看见好像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想过去,又犹豫,生怕自己看错了。

叶景铄微微侧目,松开了怀里的少年,站起身,同时把少年也扶了起来,他挑起眼眸,眼里带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

“你们把我追尾了!”中年男人这才有点底气,咆哮道:“你们摩托车呢!休想销毁证据,有辆宝马了不起啊?你们超速就是全责!”

任务虽然成功了,但先前闯下的祸必须要处理。

叶景铄说:“摩托车掉海里了。”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掉海里了?”

越舒跟着点点头。

“HP4今年报价一百万,你们就把一百万这么扔里打水漂了?”中年男人朝他们指了又指,“你、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

一百万?

越舒懵了,就这么一辆摩托,叶景铄花了一百万?

男人说:“我明明打了转向,我一点责任没有!”

越舒不服气地说:“驾校没教过你吗?变道前转向灯必须打三秒!你是男人吗?三秒都坚持不了!”

中年男人脸都绿了,感觉自己被不留痕迹地给骂了,他恼羞成怒:“我不管,你们速度那么快,你们就是全责!”

越舒看着他这浑样就想笑,也跟着耍起无赖:“想讹钱就直说,拐弯抹角的,管我老公要!”

叶景铄嘴角勾着笑意,声音稳稳的:“好,老公全责,你别生气。”

中年男人:“………”

操,他就这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明明赢了他却有种输了的憋气感?

“听说机车从水里捞出来,放掉机油,排缸,再卸下排气管,重装晒干,和新的一样。”叶景铄停顿了一下:“我刚买不到两个月,不知道你想不想……”

“想!”男人激动道:“我想!!”

越舒:“……”

最后,中年男人自己想办法捞摩托车,连赔偿都没要,叶景铄和越舒则就近找了附近一家宾馆住了一晚。

叶景铄给越舒处理了脸上的擦伤,再也沉不住气,问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次为什么去了我家?不是说不想和我一起过年吗?”

“我是去和你告白的。”

越舒说的时候还挺难为情,毕竟又表白一次,意义虽然完全不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完:“我想和你说,以后我想和你一起生活,还有彤彤,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

“我想。”叶景铄快速地打断他,看到越舒讶异的表情,他脸上也染上一丝红意,沉了口气,说:“做梦都想。”

“那、那就好。”越舒感觉脸上发烫,妈的,怎么气氛突然这样了。

果然告完白就不一样了,跨过了朋友那一层,就仿佛之前和谐的假象全被推翻,两人仿佛情窦初开似的,比初恋还容易脸红。

不过,他们确实是彼此的初恋。

越舒苦笑了一下,说:“我以为你会在家,还有彤彤,如果不是被那两个人……我可能早已经和你告白了。”

叶景铄怔住,心猛地一震:“两个人?”

越舒点点头:“对,绝对是团伙作案,一个跟我说话,说在等我,让我给你捎话,另一个突然窜出来,从背后给了一刀。”

叶景铄的拳头绷紧,听得揪心得要命,这席话被越舒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只有他能想象到,越舒当时会是多么的压抑和无助,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却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在想什么?”越舒微微侧过头。

叶景铄扬了扬唇角:“没什么。”

越舒摸上叶景铄的脸颊,抵上他的额头,低声道:“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所以一切都是值的。”

叶景铄慢慢沉寂下来,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轻声问:“然后呢?”

越舒接着说:“其中那个跟我说话的,我觉得很面熟,应该是见过一两次面,可能我脸盲严重,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有没有可能是李文清派的人?”叶景铄视线微沉,说:“他最后不是坐牢了吗。”

“我也怀疑。”越舒沉思了一下:“有可能是我圈子里的人,合作的导演、同行,都无法排除在外。”

“他不是要给我捎话?”叶景铄想了想:“他说了什么?”

越舒脑海里闪过那个声音,复述道:“他说:‘游戏开始了。’”

越舒忍不住猜测:“或许是你认识的人?”

叶景铄说:“可能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越舒微微一怔,疑惑愈发深重。

“……”

叶景铄摸摸他的头,“别想了,不到最后一关凶手不会露面,起码今晚暂时安全,好好修整一下。”

越舒点点头。

两人先后洗了澡,越舒昏昏沉沉地躺在一边的单人床上,困意卷卷袭来。

空气有点凉,他忍不住盖严了被子,屋里只剩床头的橘灯照映着,越舒听到浴室里隐隐的淅淅哗哗的水声,只觉眼皮倦得不行,他捏紧被沿,慢慢阖上了眼帘。

然后,他听见浴室开门的声音。

越舒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问叶景铄几点了。

男人温润的声音回答:“十一点。”

叶景铄这张俊脸平时没什么表情,可今晚,越舒可真是见识到了,那人洗好了出来,就围了条浴巾,俯过身,英翘的头发湿漉漉的,眼巴巴看着他:“可以抱着你睡吗?”

…操,又来了!

越舒背对着他,刚来的睡意慢慢褪去,他心想这男人真是狡猾,明知道他不会忍心拒绝,果然被爱的都有恃无恐。

越舒往里让了让,空出半截的地方,像是无声的邀请。

惺忪朦胧间,越舒只感觉身后的被褥被掀起,一股带着温热的水汽从身后贴过来,热乎的气息让越舒的眉头微蹙一下,随即感觉那人从身后搂了过来。

越舒一下就醒了大半,借着屋内橘暗的光线往后看去,发现叶景铄脸上不知是被浴室里的水汽闷得,还是被光线给熏染的,有些薄红。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雾,眼眸因为逆光而显得深邃墨深,像包绕着星辰大海,越舒仿佛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让他也有点心猿意马。

越舒感觉被挤得没空间了,身后又被硬阔的胸膛紧贴着,他小声地嘀咕:“早知道就订双人床了。”

叶景铄闭着眼睛,淡淡地说:“订双人床你又要害羞了,看我一眼都脸红,我怕顶不住。”

“……”

越舒脸腾得红了,这回彻底精神了,深深佩服这人流氓的功力,这种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他盯着夜景漫烂的落地窗,窗外的海面幽深黑漆,说不出的沉静。

他忍不住道:“我问你个事。”

叶景铄一愣,“什么?”

越舒:“你还是处-男吗?”

叶景铄:“………”

令人意外的是,男人竟然不说话了,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越舒反应了两秒,接着彻底疯了:“卧槽你真的是!!!”

叶景铄压住他的小腿,恼羞成怒道:“有什么惊讶的,你不也是?”

越舒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脸都憋的通红:“我跟你能一样吗?…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超过四十岁,平均每世不到20,可你已经活了快一百岁了……如果能评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你肯定是世界上最大的处男。”

越舒笑着笑着就僵了。

因为叶景铄起身,硬韧的手臂撑在他的颈侧,细软的发丝擦过那人的皮肤,叶景铄将他圈在自己的臂怀中,幽邃的视线带着沉沉的恼意和危险,他轻轻一笑:“嘲笑我,这都是因为谁?”

意识到男人好像真的恼了,越舒怂了,他突然想说对不起。

但下一秒,叶景铄俯下身,将他的话尽数堵回了唇瓣。

一夜无眠。

……

……

第二天,越舒到了下午才爬起来。

在叶景铄的帮助下,他腿软地去刷牙洗漱,看着镜子里眼尾通红的自己,又突然后悔昨天非要订了个带落地窗的房间。

……妈的,昨晚真不该嘲笑他。

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