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依无靠的人,死了也没有坟墓。

如果死前已经准备万全,当然不会面临这种状况。然而,大部分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忘记自己终究会死,年轻人更是如此。没有人会整天想着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后事。因此,野野宫莲也没有坟墓,但他和其他无主孤魂葬在一起,有个共同的墓碑,让人得以在墓碑前祭拜他。

“不过,我不会去就是了。”

辻边说边在乌龙面里加进七味粉。

“辻老弟,你太冷漠了吧~”

远近将可乐饼压进汤里,这么回道。

“远近先生会去祭拜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吗?”

“不会啊。”

“对吧?”

“我太忙了。毕竟比起死人,和活人打交道才是我们的工作……辻老弟,你的可乐饼还浮在汤上喔。”

“我故意让它浮在那儿的。”

“泡进汤里比较好吃啦,可乐饼里的马铃薯泥溶化之后,随着面汤扩散开来……”

“别说了,听起来很不舒服。”

辻一口咬下酥脆的可乐饼说。

他们像之前一样,站在车站内的荞麦面店吃面。来的时候可乐饼刚刚炸好,因此辻今天舍弃了竹轮天妇罗,改点可乐饼。虽说可乐饼一放进碗里,接触面汤的那一面就湿了,但是上方还能暂时保有脆度。不过辻可不能大意,因为隔壁有个人正动着筷子,想将他的可乐饼压进汤里。

“话说你们和鸿老大还真有魄力,竟然要栉田去自首。”

“嗯。”

辻吸着不会太烫的乌龙面,若无其事地回了声。

“栉田对野野宫莲犯下过失致死……不,检方可能会以杀人罪起诉吧。”

“可能吧。”

“他真的没有要杀野野宫的意思吗?”

“这点请去问他本人。”

“而且最关键的那片光碟又不见了,是不是辻老弟你处理掉的?”

“远近先生,你七味粉加得不够吧?”

辻说着便举起罐子要帮他加七味粉,远近连忙捧起他的碗,从辻旁边移开说:“不用了。”

光碟片当然被辻处理掉了。说不定某处还藏有备份,但是这样想下去会没完没了,没有意义。

“栉田先生有提到我吗?”

最后一口可乐饼自己沉了下去,辻赶紧将它捞起,然而可乐饼早已湿透。一旁的远近不但将可乐饼压进汤里,还用筷子捣碎,真教人不舒服。

“他说给你添麻烦了。”

辻很想问‘只有这样而已吗?’,但还是作罢。

“他说了不少关于田中的事,帮了二课很多忙。”

“是喔。”

“反正无论判决结果如何,他应该都会被关进八王子吧。”

“……八王子?”

为什么是八王子医疗监狱?辻放下筷子,一脸讶异。

“咦?你不知道吗?他得了癌症,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

辻不发一语地望着黏在碗边的海带芽。远近瞄了辻一眼,问他:“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件事?”

“不,没关系……只是、该怎么说……原来是癌症。”

辻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逼得栉田走投无路,现在他终于懂了。

因为栉田已经没有时间了。

“……待在看守所里,有药可以吃吗?”

“嗯,这方面没什么问题。如果栉田病情加重,他们也会带他去医院。还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自杀。”

“是吗?那还不错。”

辻喝了口塑胶杯里的水,将碗还给吧台后方的店员。

“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远近看也不看他,只举起手挥了挥。

辻搭上白天的空旷电车,在电车摇晃下返回事务所。

栉田还有母亲和妹妹——他之前这么说过。那是辻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年轻时栉田一直说他没有家人,辻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然而,栉田实际上还有家人。那个人或许差劲到让他宁可不要这个母亲,但他有家人这件事,仍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栉田死了,应该会有人联络他母亲吧。

她会哭吗?

还是装作不认识这个男人,拒绝帮他处理后事?若他母亲拒绝,栉田的后事该怎么办?如果栉田没被赶出帮派,和鸿应该会为他举行简单的葬礼,并安排火葬……但黑道份子重视规矩,现在这种状况,和鸿很难再为他做些什么。

“……他还没死呢。”

辻忍不住出声提醒胡思乱想的自己。

一名老妇人隔了个空位坐在他旁边,但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断点头打着瞌睡。冬日阳光从窗户射入,亮到让人眼睛刺痛。

辻闭上双眼。合起眼睑后,阳光仍然照得他眼前发白。

算了吧。

死了之后怎样都无所谓,因为死后就一无所知了。辻不相信人有灵魂,人死了之后,就是肉体被焚烧,消失在这世界上,仅此而已。

死人最多只会出现在梦里。

辻最近很浅眠,经常作梦,而且都是些浅显易懂的恶梦,好懂到令他发噱。他梦见一群人对莲拳打脚踢,莲向辻求救不成,就这么断气。他梦见栉田枪杀了莲之后,朝着自己的脑袋开枪。他梦见栉田在监狱里正准备上吊,辻拼命大叫,但管理员根本没听见。

他每次都吓得坐起身来,抱住自己的头。比起梦境本身,他更讨厌软弱到一直作这种梦的自己。开什么玩笑,辻良典应该是个精神更坚强的人才对。

辻回到事务所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专心处理文件。

他们公司正要成立新事业,非常忙碌。黑道早就不能只靠收取保护费和经营特种行业过活了。辻虽然没有证照,但学过不少会计知识,知道※复式簿记的原理,也看得懂财务报表。他明白若想在这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具备解读数字的能力。以前还有栉田在身边帮他,之后他必须一个人处理好这些事情。(编注:记录金融交易的标准系统,指每一笔交易都会被记录在至少两个帐目上。)

“打扰了。”门外传来菊池的声音。

他拿着咖啡走了进来。菊池那晚被刺后,在医院住了三天。他背上的伤很浅,出血量也不像辻想的那么严重。当时连续发生了令他过于紧张的状况,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他的心理压力也舒缓下来,才会突然发困。辻问医生:“真的有这种蠢事吗?”医生一脸严肃地说:“有,千万别小看心理负担。”那名老医生在辻年轻时帮了他很多,因此无论医生说什么,辻都无法反驳。

“……放在那个角落就好。”

“是。帮您换个烟灰缸。”

菊池拿起快要满出来的烟灰缸,放了新的在桌上,辻立刻将烟灰弹在里面。处理文件的过程中,辻的烟也抽得愈来愈凶,满嘴都是烟味。

他翻阅文件,发现需要参考上个年度的资料。

菊池不知道档案夹放在哪里,辻因而抬起头说:

“栉田先生,去年的固定资产……”

他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吓到愣住。

菊池拿着烟灰缸,也瞪大了眼睛。

“……他不在了啊。”

“是、是的。”

菊池老实地回答。对了,栉田不在,那就没办法了。辻叼着烟,若无其事地命令道:“菊池,那柜子里有个蓝色的档案夹,帮我拿一下。左边数来第二个。”

“啊,好的。”

“不是那个,是你面前的柜子。”

“对不起,请问、是这个吗?”

“嗯。”

辻接过菊池递来的沉重档案夹,翻开内页,边翻边想刚才是要找什么资料。一分钟前才想过的事,他却忘得一干二净,因此感到有些烦躁。

“……请问……”

菊池事情已经做完,却还呆站在办公桌前。

“怎样?”

“呃……辻老大、那个……您还好吗?”

辻没有看他,却也知道他的视线带有窥探意味。辻眼睛底下的肌肉微微抽动,粗鲁地盖上厚重的档案夹。菊池被那声音吓得缩了一下。

“哪方面?”

“啊……”

“我在问你觉得我哪方面不好?在你看来,我现在很不好吗?很糟糕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老大,您脸色不太好,还冒出了黑眼圈,而且、该怎么说……那个……”

菊池欲言又止,辻威吓道:“怎样,你说啊!”说完便缓缓站起身来。站在桌前的菊池后退了一步。辻的眼神令他畏惧地低下头,但很快又像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说:

“您看起来很像在硬撑。”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辻皱着眉头,默默地继续盯着菊池。

“发、发生了这么多事……莲死了,田中被捕,就连栉田先生也离开了,您一个人为了善后四处奔走……我知道您已经一个月没好好睡觉,都在拼命工作。这样不可能还能跟平时一样,应该会累倒才对。但是老大您还是勉强撑下去,简直就像在惩罚自己……”

“闭嘴!”

辻体内像有东西爆裂开来似的。

他耗尽心力欺骗、隐瞒,才让心里那蠢动的巨龙沉进水底,此时它却一口气冲出水面。菊池直接踩到他的地雷,使他怒不可遏。辻使尽全力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地面,文件、档案夹、电话、烟灰缸全都散落一地,咖啡杯也摔得粉碎。即使如此他仍无法消气,又踢倒了自己的椅子。

东西砸落的巨响传到外头,几个小弟讶异地跑进办公室。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栉田离开后,在小弟里最年长的矶谷第一个跑了进来。辻叹口气,压抑情绪说了声:“没事。”

“可是老大……”

“叫我社长。”

“抱歉,社长,菊池又犯了什么错吗?”

辻自行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后回答:“没有。”他再次环视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接着将手放在空荡荡的桌上,抱着头说:

“我手滑。”

到底是怎么滑才弄成这样的……没有人这么吐槽辻。如果财津在场的话应该会这么说吧,但他今天去了和鸿家。个性认真的矶谷尴尬地回道:“是吗?”

“菊池留下来收拾就好,你们出去吧。”

“好……需要帮您重新泡杯咖啡吗?”

“不用。”

“我知道了。”

众人接连走出办公室。关门前,矶谷对菊池说了声:“好好干哪。”菊池挺直身体回答:“是。”说着便开始捡拾地上的东西。捡到一半拿了条抹布过来,细心擦拭那些东西,连一张纸、一枝原子笔都不放过,擦完后先放在矮桌上再一并整理。菊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得要领,但他会细心地完成工作,不会在细节上偷懒、借机混水摸鱼。

辻望着菊池发呆了一会儿。

发过火之后,辻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焦躁,反而有种虚脱的感觉。办公桌难得这么空,他趁机将脚放在桌上,靠着椅背往后一躺。

菊池说——他在硬撑。这令他有点难堪。

但他同时也很想问菊池“不然我能怎么办”。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辻若不硬撑着把事情做完,又有谁能代替他做呢?辻很想挖苦他说“你要帮我做吗”,但听起来太孩子气了,所以还是作罢。如果菊池真能代替辻,那路上随便遇到的野猫也能胜任吧。

菊池的工作能力还不太好。

不过……若辻突然面临危及性命的情况,他应该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辻吧。即使辻没有命令他,他还是会这么做。届时他肯定会一脸骄傲,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辻般光荣死去。就算有人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退却。

“……还好这里不是美国。”

“是……咦?”

“没事,你继续。”

“是。”

辻惬意地抽着香烟,烟还没抽完菊池就整理好了。办公桌比原来还干净,这样一来工作应该也会更顺利。

“我再去泡一杯咖啡过来。”

菊池将杯子碎片放在托盘上,拿着托盘正要走出去。辻将脚从桌上放下,叫了声“菊池”。他转过头来,辻对他勾了勾食指。

“是。”

辻要菊池绕过桌子,站在他前方。辻坐在椅子上,因而必须抬头看着菊池,他伸出右手抓住菊池的衬衫。菊池“哇”地叫了声,上半身弯了下来。

那张惊讶的脸逼近到辻的面前,辻心想:年轻人肤质真好。

“……你的伤好了吗?”

“啊、是的,大部分、全部、都好了。”

大部分和全部的意思明明就不一样,不过菊池应该是想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可以泡澡吗?”

“医生说淋浴没问题。最近的防水贴效果超好的。”

“那就来做吧。”

“好…………呃?”

菊池下意识地应了声,过了两秒后才疑惑地语尾上扬。辻放开菊池的衬衫说:“就是可以让你插进来的意思啦。”

“………………请问……?”

“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这是给你的奖励。”

照理说菊池应该要开心到说不出话来……但他的表情并不是这样。菊池明明是辻的小弟,却露出为小孩操心般的表情问道:“老大……您真的没事吗?”

“喂,我这次真的要揍你了喔。”

“对、对不起,可是……”

“你一直吵着说‘让我做、让我做’,现在这种反应又是怎样?不想做就别做了。”

“我想做。”

他这次倒是答得很快。“太大声了。”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做,想做到都快死掉了。”

“你刚才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啊。”

“因为……好像太急了……”

“不急啊,又不是叫你现在脱掉裤子。”

“而且……只是为了奖励我而让我做……跟我想要的有点不一样……我希望老大是在真心想做的时候……也就是认同我这个人、爱我……”

菊池忸忸怩怩兀自说了起来。辻对他招了招手,要他将脸靠过来。菊池开心地靠近,辻便抓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痛!好痛、老大、好痛好痛好痛对不起……我、我耳朵要被扯掉了……!”

辻将他的耳朵拉到极限,“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丢到树海里去喂野兽,混蛋!”并说了句黑道惯用的话来吓他。

“呜呜呜呜~对不起……好痛喔喔……呜呜呜……”

辻放开菊池,他压着自己的耳朵,半弯着腰忍住疼痛。

“什么叫‘认同我这个人’?别笑死人了。你接下去是不是要说更厚脸皮的话啊?”

“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你真的能跟我做,那也是我施舍你的。不要就算了,谁理你。帮我联络财津,我以后都只和他做。”

“呜哇,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啦啊啊。”

辻不理会激动到想要下跪的菊池,叼了根烟在嘴里。菊池不只是做做样子,当辻点完烟抬头一看,他居然真的下跪了。菊池泪眼汪汪地说: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请别这么做、不要抛弃我……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怒气也消退了些。

事实上,辻也不是真心想和财津发展成两人关系。

他才不想和那么聪明的男人一对一交手。想出如何击垮田中的人就是财津,和神立交涉的人也是财津。他既大胆、又细心、又狡猾……而且是个很大器的男人,和他交手应该是件很累的事。

相对地,菊池就轻松多了。

菊池蠢得恰到好处,就某方面来说,确实可以缓和辻与财津之间的紧张感。

“够了。”

“对不起……对不……”

“我不是说够了吗!烦死了,回去工作……啊,不,帮我泡杯咖啡过来。”

辻下了命令之后,菊池才抬起头、站起身,开心地回了声:“是。”

这张愚蠢、坦率、又单纯的笑脸,辻并不讨厌。不过他根本不打算告诉菊池这件事。

“……不是要去吃饭吗?”

辻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高速公路景色,询问身旁的人。

“是啊,我想带辻先生去吃美食。”

财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将车打到四档加快速度。这个拼命赚取暴利的律师拥有好几台车,他们现在搭的是又大又通红的美国车。黑道份子反而都搭些不那么起眼的车子。辻不常开车,若搭帮派里的车又都坐后座,唯有搭财津的车时不同。财津总会说“请坐我旁边”,然后逼他坐进副驾驶座。

“吃个饭还要特地上高速公路?”

“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我很忙。”

“适度休息可以提升工作效率。辻先生最近工作过头了吧?到了我会叫你,你先睡一下吧。”

“……那我要睡了。”

二月中旬,天气不太好,乌云笼罩的天空底下寒风阵阵。

然而车内空调暖呼呼的,老实说辻已经开始想睡了。他将椅背往后倒到底,靠着皮革座椅闭上眼睛。财津开得很快,但换档的动作很顺畅,因此车身不太会摇晃。车内小声播着爵士风格的钢琴音乐,辻听着听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当他醒来时,他们已经不在东京了。

“……喂,为什么跑到静冈来了?”

辻将椅背调整回来,看见路标后皱起眉头问道。

“因为我把车开到静冈了啊。”

“你在开玩笑吗?小心我把※茶和橘子塞进你嘴里,让你窒息而死。”(译注:两者皆为静冈特产。)

“茶和橘子我都满喜欢的,但还是分开来吃比较好。我在伊豆买了间别墅,屋里还能泡温泉喔。”

“你想溺死在温泉里吗?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别墅?”

“去我的别墅好好休息一晚吧。”

“快给我开回东京。我晚上和会长有约,明天也要在他家开会。”

“喔,那就糟了……辻先生,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喔。”

财津不慌不忙地说完后,辻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见和鸿传来一封简讯:‘今晚的餐会和明天的会议都取消了,你偶尔也要休养一下。’

“……啧,连老大都跟你串通好了?”

“他只是心疼孩子,想让你休息一下。”

“什么休息啊,跟你在一起,我的屁股根本没办法休息。”

“别这么说嘛。”财津笑了起来。车子开进充满绿意的区域,行人也愈来愈少,这里就是所谓的别墅区吧。

“我是真的想让你好好休息,才规划了这次的行程。如果只是要做爱,在东京的家里就能做了。”

“所以没有要做啰?”

“我随时都想和你上床,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是喔……你把菊池抛下了吗?”

“怎么可能,要是真的那么做,我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啊。他昨晚已经先搭电车过去,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辻将竖得过直的椅背再放倒一些,望着窗外流动的树木喃喃问道:“……你说那里可以泡温泉是吗?”

“是的。”

“浴室大吗?”

“容不下三个人,但两个人还可以。”

“我要一个人泡。”

“那你慢慢泡。”

辻很久没泡温泉了。他很喜欢泡澡,唯独这件事令他听了有些开心。

午餐时段早已结束,途中财津去了一间咖啡店,买了点三明治和咖啡回来。“晚上要吃大餐,所以先吃这些就好。”财津微笑着说完,辻也只是“喔”了一声。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被树木环绕的房屋前面。

红砖样式的外墙上,有好几处都长着爬墙植物,呈现古典的氛围。建筑物本身并不新,却比辻想像中还要大。

“虽然是间中古屋,但我重新装修过,里面很新喔。”

“不愧是从黑道身上榨取顾问费的律师,还真有钱。”

辻边调侃他边下了车。财津从后车箱拿出行李,辻却连包包都没带。他原以为只是出去吃饭,所以甚至没穿大衣。他忽然觉得有点冷而缩起肩膀。

“辻老大!”

菊池从门口飞奔过来,无形的尾巴晃个不停,还是平时那副忠犬模样。辻叼着香烟应了声“嗨”。

“等您好久了!快请进。”

“嗯。”

辻在菊池的带领下进入别墅。

一进门便暖和起来,屋内应该设有中央暖气系统吧。装潢摆设果然很新,而且带有财津的风格,样式极简,却不会太过冷硬,反而透着一股暖意。辻最中意的就是L型的大沙发,椅面很宽,上头还放着许多抱枕。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菊池立刻拿了咖啡和烟灰缸过来。

“您先休息一下,再换些轻松的衣服。”

说完,菊池便将触感很好的针织衫,连同柔软的卡其裤一起放在辻身旁。不是运动套装或棉衣裤,可见应该是财津挑选的。辻悠哉地抽了根烟,与此同时,财津和菊池则将行李搬进屋内。

弦乐器奏出的音乐,自上方传来。

挑高的天花板上设有喇叭,那套音响设备似乎相当高级。辻忽然注意到这间房子里没有电视,这应该也是基于财津个人的坚持吧。

“……嗯?”

辻刚才放在桌上的手机不见了。奇怪,手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认为是菊池拿走的。那个混蛋……辻刚在心里骂完,只见财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怎么样?这间屋子还不错吧?”

“……帮我叫菊池过来,我的手机不见了。”

“啊啊,手机我帮你收起来了。”

“什么?”

“如果手机在你手上,你可能会想工作。”

“别扯了,快点还给我!”

“不用担心,若有紧急电话我会告诉你的。我待会儿还要准备晚餐……啊,对了,你要不要先泡温泉?走廊最里面那间就是浴室,里头有毛巾,请随意使用。”

财津只说完这些话,便逃跑似地离开了。

辻本来想追在他后头,但觉得这样太蠢所以作罢。既然都被绑到伊豆来了,就算接了两、三通工作电话又能怎样?电话等明天回东京之后再接就好。不过,他对财津偷藏手机这件事相当不满,心想待会儿踹踹菊池出气好了,便走向浴室。

贴满白色磁砖的浴室,同样简约而有品味,又兼具功能性。

辻脱衣服时,顺便检查了一下身体。背上被和鸿用竹刀打出的那片瘀青还没完全消退,脸上的伤虽然好了许多,但被田中手下殴出的瘀青却还留着鲜明的颜色。辻原以为瘀青毁了他这张帅气的脸,没想到那些揽客的女人反而因为担心他而聚了过来。辻脸上很少会出现瘀青,她们才会这么担心吧。

女人个个都很温柔、很可爱。然而辻最近却完全没有和女人上床,他觉得自己体力也衰退了。

这里的浴缸已经大到不能说是家用浴缸了,里头装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泉水。

辻泡进透明无色的热水里,水质温润,泡起来相当舒适。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泡澡了,忙碌的时候他都只淋浴而已。

“呼~”

一个人泡澡可以独享宽敞的浴缸,还可将脚伸直。

他透过窗户看见树木。时值冬季,因此枯树较多,不过初夏时应该就会长满耀眼的绿叶吧。辻呆愣地想:浴室里有窗户真好。

他的手脚从末梢开始逐渐放松。

体内暖了起来,意识也愈来愈模糊。泡澡带来的放松效果真好,他甚至觉得日本人之所以这么会忍耐,正是因为借由泡澡疗愈了疲惫的身心。他很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辻赶在泡晕之前离开浴缸,穿上菊池给他的衣物。

他平常都穿黑色系,米白色的针织衫穿在身上总觉得不太习惯,但是穿起来的确很舒服。他看了眼标签,上头写着喀什米尔羊毛。

“老大,这是冰过的啤酒!”

“……好。”

刚泡完澡就能喝到啤酒,让辻不禁露出微笑,踹菊池的计划就先搁着吧。接着菊池不是带他回刚才的客厅,而是来到另一间房,这里似乎是别墅里唯一的和室。里头有下凹式暖桌,因此可以不必跪坐在榻榻米上。

而桌上摆的则是……

“……火锅?”

辻讶异地喃喃说完,菊池便兴高采烈地回答:

“对,是火锅!舅舅费了一番工夫,准备了各种最高级的海鲜。您快看那些大虾和扇贝!还有螃蟹!螃蟹喔!”

菊池说了两次螃蟹,也太喜欢了吧。辻原以为所谓的大餐是寿司或牛排,没想到竟然是火锅。不过冒着热气的火锅看起来确实挺好吃的。辻很喜欢吃海鲜,而且更重要的是,火锅和他手中的啤酒可说是绝配。

“辻先生,你泡过澡了吗?啊啊,气色好了很多呢。虽然有点早,不过现在就来吃晚餐吧。对了,拓也,吃螃蟹用的剪刀在哪?”

“啊、我拿过来!”

“辻先生请坐这个位子。这张暖桌下方有地暖设备,地板会发热。不过伊豆这里好像比东京暖和一些吧。您喜欢吃螃蟹吗?”

“喜欢是喜欢,但很麻烦。”

剥蟹壳既累人又会弄脏手,虾子也一样。辻很喜欢吃,但吃的时候总觉得很麻烦。

听见辻的回答,财津开心地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请别担心,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彻底宠爱疲惫的辻先生。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雏鸟一样张开嘴巴就好。”

辻本来还想他在说什么蠢话……可怕的是,他们真的这么做了。

他在完全没弄脏手的情况下,尽情地享用了螃蟹和虾子。

菊池拼命剥壳,财津说着“来,啊~”便把食物夹到他嘴边。辻最初还阻止财津说:“别喂我。”然而见到肥美的帝王蟹脚在他眼前晃动,他还是忍不住一口吃下。

鲜甜的螃蟹吸收了各种食材共同煮出的高汤,尝起来美味无比,辻一下子就被攻陷了。结果螃蟹、虾子、扇贝全都是财津喂他的,辻手里除了啤酒杯外什么也没拿。这样虽然很没用,但也很享受。不过蔬菜等锅料他还是自己夹来吃。

吃完火锅,仿佛连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辻和财津将收拾工作交给菊池,两个人回到客厅享用餐后酒。辻靠着舒适的抱枕躺在大沙发上。财津说:“这里有个更棒的抱枕。”便从背后抱住他。

“……喂。”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抱着你而已。”

“我要抽烟。”

“我帮你,你不用动。”

准备万全的财津,早已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在开襟衫的口袋里。他先自己含住香烟,等火稳定之后才放进辻的嘴里。

这时菊池说:“老大,有甜点喔。”并端着玻璃碗走了过来。

“这是老大最爱的超浓香草冰淇淋,来。”

菊池将银色汤匙伸到他嘴边,又要喂他了。辻懒得一再强调“我可以自己吃”,所以什么也没说就将香烟夹在指间,顺从地张开嘴巴。

香草的甜味和香气在口中化开。

“还满好吃的。”

“太好了。”

受到称赞的笨狗露出开心的模样。辻再次张口,他连忙又舀了一匙冰淇淋。有些冰淇淋从辻的嘴角溢了出来,在流到下巴之前,财津就用指尖帮他擦去,接着自己舔了一下说:“嗯,好吃。”他也露出满足的表情。

温泉、啤酒、火锅、代替抱枕抱住自己的律师、冰淇淋。

辻真的备受宠爱。

若在平时,他可能会大骂:“你们少给我乱来。”然而不知为何,今晚的甜蜜攻势却让他觉得很享受,他这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要疲累。香甜的冰淇淋之所以尝起来特别好吃,或许也是因为身体累积了许多疲劳的缘故。

“……辻先生?你睡着了吗?”

辻不知不觉在财津怀里打起瞌睡来。

“现在几点?”辻问完,财津便告诉他:“九点多。”

“……怎么还那么早?”

“想睡的话就去睡吧,我带你去卧室。”

“我想再泡一次澡。”

“你喝多了,泡澡很危险喔。我是可以跟你一起去泡,不过这样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危险了……需要我用公主抱把你抱去房间吗?”

财津这么说完,辻只回了句“你白痴啊”便站起身来。菊池说:“牙刷也准备好了。”然后带他到洗手台前。辻每晚睡前一定得刷牙才行。

卧室在二楼,他们还拿了睡衣给辻,但辻说了声“不用”便穿着内衣裤直接爬上那张特大的床铺。

“晚安,我们先出去了,还有东西要整理。”

财津边说边将毛毯拉至辻的肩膀处。

‘老大,有事的话要叫我们喔。”

菊池站在微弱的灯光下说道。

高级床单的触感令辻着迷,他想赶紧入睡,因而不耐烦地回道:“好了,你们出去吧。”晚安……两人的声音愈来愈远,灯也暗了下来。

辻将脸埋进枕头里,叹了口气。些许薰衣草香气传来。

他觉得自己肯定能一夜无梦。

火锅咕嘟咕嘟地煮着。

锅面不停冒泡,食材在里头翻滚,上头还飘着热气。辻闻到高汤香气,顿时笑逐颜开。

——看起来很好吃吧?

这满足的声音,是栉田。辻望向矮圆桌对面的栉田,点头说“是”。那是以前的栉田,有些卷翘的头发仍乌黑有光泽,脸上没有皱纹,闪闪发亮的双眸看起来也很年轻。

——这是用冰箱清出的食材煮的火锅,不过肉是新买的喔。来,你也别客气,尽量吃。

“好。”辻以外的另一个人回道。那个坐在辻右斜前方的人是莲。他开心地将筷子伸进锅里,夹起一片肉说:“哇,是牛肉!”还高兴到脸颊通红。辻不禁心想,他真的很可爱。

——良典你也吃啊。

莲用平辈的口吻对他这么说,辻瞬间讶异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也还很年轻,大概才十八、九岁吧,和莲的年纪差不多……对了,这里是过去辻和栉田一同生活时所住的狭小公寓。

他们三人围着圆桌在吃火锅。

传统的映像管电视正在播放歌唱节目,栉田模仿南方之星的桑田佳佑唱歌,模仿得相当滑稽,莲听了哈哈大笑。辻忽然想到,栉田是很喜欢南方之星没错,但他从来不曾模仿任何人。不过,梦里的栉田正唱着歌,还叫辻帮他伴唱,让辻有些不知所措,莲却兴高采烈地唱了起来。歌声使火锅上的热气不断摇曳。

他们笑了。

三个人都在笑。

“※Ellie my love so sweet~”他们边唱边笑。唱着唱着,辻心里某处便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梦,不过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编注:南方之星的第三张单曲‘心爱的艾莉(いとしのエリー)’,在日本是非常胜炙人口的经典情歌。)

——我很喜欢第二段歌词。

间奏时,栉田这么说,莲也点了点头,但辻不记得第二段歌词是什么。他心想这也没办法啊,毕竟他不是栉田那个年代的人。

是什么?是什么?他还在着急时,第二段就开始了。栉田举起啤酒罐,莲用手打着拍子唱了起来。

即使你去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辻睁眼的同时,泪水一滴滴落下。

失去眼睑的阻挡后,眼泪便径自滑落,沾湿了他的脸。辻坐起身来,眼泪继续沿着下巴流向脖子,勉强停在锁骨处。泪水并没有多到需要特意擦拭的程度。

“辻先生?”

有人轻声询问,床铺动了一下。

睡在辻身旁的财津,和辻一同坐起。财津应该在脚边小灯的照明下,看见辻正在落泪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吻了一下辻的肩膀。

“原来美梦……”

辻以自言自语的音量,哑着声说:

“……才是真正的恶梦。”

在现实世界中失去的事物,有时会在梦里重现。

一切都会比现实安排得更好,而且洋溢着幸福。然而梦醒之后,又会再一次尝到失去的痛苦。这种失落感,该怎么用言语描述?

那两个人开心地笑着,还唱着歌。

莲已经死了,栉田则在看守所,而且很快就会死。这才是现实。

“欢迎回来。”

财津将辻抱进怀里,这么说着。肌肤相触,带来温热感。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这里虽然是个残酷又严苛的地方,但还有我在啊,我随时都在你身旁。”

“…………”

“我永远爱你。”

听见财津这句笑话,辻轻声笑了出来。

永远爱你——辻和许多女人发生过关系,但他从未说过这句话。辻认为不对女人许下承诺是他应尽的礼貌,而那些女人应该也知道这点。女人比男人更现实,至少在面对爱情时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笑?”

财津舔去辻鬓角上残留的泪水,这么问道。

“听到这种没意义的话,我除了笑还能干嘛?”

“这句话对我而言非常有意义。我知道你很讨厌,所以不常对你说……但每次一说出口,就会有种满足而幸福的感觉。”

“我爱你。”财津又说了一次。

辻心想:真的是这样吗?说出我爱你这句话的人,比听的人还要幸福……他原以为是相反才对。毕竟人们有时候,还会因为想被爱而杀人不是吗?

“我没办法理解。”

辻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望着财津说:

“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快上我。我现在想做了。”

财津回道:

“辻先生想做,我当然愿意奉陪,不过……可以让我决定要怎么做吗?”

他眯起眼睛,补充了一句。

“要煮要烤随便你。”

“我不会那么做,但可能会让你彻底融化吧,毕竟我们就是为了要宠你才会来这里。”

财津抬起头,望向半开的房门招了招手。辻刚才没发现,菊池其实已经站在那里好一阵子了。他似乎刚洗完澡,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棉裤。他大步走向床铺。

财津将手伸向床头开关,打开房内天花板上的小灯。财津和菊池的脸在辻眼前清晰起来。菊池看见辻脸上的泪痕后,像是感到疼痛似地皱起眉头。

被子被扔到了地上。

辻被他们放倒在大床正中央,身上仅剩的内衣裤也被脱下。辻毫不反抗,任凭他们摆布。他早已习惯在这两人面前赤身裸体。

然而,当财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某样东西时,辻不禁微微抬头问道:

“喂,有要用那个吗?”

“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但没有必要吧。”

财津拿的是一只阴茎环。

将这种环戴在阴茎底部时,可以持续勃起并增强快感。材质有硅胶、金属,大小也有多种选择。

辻以前做过情趣用品的生意,所以知道阴茎环这种东西,但财津手中那个环的形状和他见过的又不太一样。那不是普通的环,上面有一部分做成了水滴形状,像是弹吉他时套在拇指上的拨片一样。

“这是钢制的水滴形阴茎环,很适合辻先生喔。”

“等……”

“别动。”

财津在辻的阴茎上轻轻涂抹润滑剂,开始为他戴上钢环。菊池只是轻压辻的手臂,他就失去了抵抗的力气。算了,不过就是一个环,也没什么吧……辻这时还小看了它的威力。

“……好冰。”

辻的阴茎和睾丸全都套进了钢环里,他现在还不觉得紧。水滴形的部分则抵在他的会阴部,还挺重的。

“因为是金属制的嘛。但它很快就会在你的体温下变热,我们先让你勃起吧——拓也。”

菊池立刻低下头,一口含住辻的阴茎。他很熟悉辻的敏感带,辻的阴茎在他的口淫下很快就有了反应,开始抬起头来。然而,勃起到八成左右时,菊池就将脸移开了,老实说他觉得还不太够。

“嗯,这样就好。来吧,辻先生……放松身体,我会好好疼爱你,疼爱到你受不了的程度。”

财津来到辻的右侧就位,用极为宠溺的声音说道。

菊池则移至左侧说:“我也会好好努力的。”他兴奋得眼睛发亮。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躺着不动啰。”

“请便,但请不要憋住声音。”

“好吧。”

辻放松四肢,满不在乎地应道。

“你们若想要我爽得哇哇大叫,就好好加…………唔……”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因为脚小趾被人舔舐而停了下来。对方动作很轻,但辻却有股想要踹人的冲动。舔他的人是财津,他正爱怜地抱着辻的右脚,将趾头一根根含住,并用舌尖搔弄。

“别这样、喂、很痒……嗯……”

接着左边趾头也传来刺激,菊池正在咬他的大拇趾。他一开始也只觉得痒,然而当菊池开始啃咬趾头根部时,那轻微的疼痛令辻喘了起来。

财津的舌头滑过他的脚背。

菊池轻咬他的脚后跟。

脚踝、大腿、膝盖……两人的吻逐渐往上,移动速度几乎一致,爱抚方式却有所差异。财津极为温柔地轻抚、宠溺地亲吻;菊池力道较强,还会轻轻啮咬。他们就像遵守某种规定似地……财津负责右半身,菊池负责左半身,管辖区域不曾改变。

他们抱起辻的腿,使他弯起膝盖。

大腿后侧感受得到两人嘴唇的触感。

气息拂过辻的敏感部位。他们同时吸吮辻柔软的肌肤,但菊池又开始咬辻,令辻“啊”地叫了一声。

左右的调和,与偶尔产生的差异。

一边是甜腻的爱抚,一边是甜腻而微疼的爱抚。

辻的气息慌乱起来,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会发出声音。

“……好厉害。”

菊池抱着辻的左脚,出神地说:

“老大这里好惊人……已经勃起到不断抖动了,阴茎环也好帅气……”

“让他腿张开一点,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

“嗯。”

两人同时让辻的脚向左右张开,辻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做爱时无论抬腿还是将腿张开,他都认为没必要害羞……但两人同时对他这么做时又是另一回事。他还不太习惯在两腿间没有人的情况下,被人注视腿间私处和臀部的窄穴。

“这块为什么会做成这个形状?”

“水滴形的部分会逐渐压迫会阴,带来快感。有人适合、有人不适合,但良典的会阴被按揉时总是很舒服……他一定会喜欢的。”

辻听完财津的说明,皱着眉心想:原来还有这种功能。

这么说来,他的会阴部确实有些不对劲……听了具体说明之后,注意力又更集中在那个部位。会阴是阴囊底部到肛门中间的一个小范围,又称“蚂蚁进门”,辻那里的确很敏感。正确来说,他如此敏感的身体也是被调教出来的,而调教他的当然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左右夹攻的爱抚来到腰骨一带。

他们放下辻的脚,却都没有触碰到他性器周围。因为那里既不属于左边也不属于右边……不,是因为他们想让辻心急。辻的阴茎底部被束缚住,就像菊池说的一样,比平时更硬、更胀,连血管都浮了出来。

“……唔、哈……”

财津由下往上舔着辻的右腋。

“……呜……”

菊池用力吸吮辻的左腋,留下吻痕。辻严格禁止他们在显眼的地方留痕,但看不见的地方就无所谓,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规则。话虽如此,辻心想,他们会不会吻得太多了?他的阴茎已经疼得发麻,但他双手上举,无法抚摸该处。

好热。

热得快要瘫软、融化。

累积在体内的燥热无处宣泄,只能化作喘息排出。

辻的呼吸早已乱了调,从指尖处开始,一点一点地——他已经不知道被舔了多久、咬了多久。

就在他快要发狂的时候,财津的嘴唇移到了肩膀一带,他也得以放下手臂。辻将手伸向自己的阴茎,但很快就被菊池发现,手也被抓了起来。

“可恶……别妨碍我……”

“不行,老大,你不可以自己摸。”

“那你来摸啊……!”

“别那么急……来,我和舅舅一起舔你这里……”

辻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两人同时吸住他的左右乳头,那感觉强到令他想要扭动身体。他知道乳头是自己的性感带,但是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啊……啊、啊……”

平时老老实实的乳头,在两人不断发出“啾啾”声的吸吮下,开始坚挺胀起。

他们用舌尖压弄、用指尖掐揉,使得辻的乳头充血变得更大,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女人。菊池那笨蛋还喃喃说道:“要是这里会流出奶水就好了。”

“混……帐、这么喜欢女人……就去跟女人做啊……”

辻在喘息中把话说完,菊池回道:

“我才不要跟女人做,我对女人没兴趣,对辻老大以外的男人也没兴趣。但如果老大的奶子会流出奶水的话……我很想喝。”

“据说男人也有可能分泌乳汁喔。”

就连财津也加入外甥提起的愚蠢话题。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对方的头,边调整角度边说“会有吗”,然后再度吸住辻的乳头。然而他们嘴唇与舌头的动作,却和纯洁的婴儿相去甚远。而且胸部的刺激还连结到两腿之间,当菊池轻啮他的乳头时,被钢环套住的性器便不断颤动。会阴一直受到压迫,那模糊的快感也逐渐清晰起来,就连辻的后穴也隐隐作痛。

“啊……嗯……混蛋……给、我适可而止……”

辻扭动身体拒绝他们,菊池却说“好可爱”。辻心想待会儿一定要杀了他,现在却只能以湿润的双眸瞪他一眼。

“你想进到下一步了吗?”

财津猥琐地笑着问道。

见辻点头,他便命令辻说:“那你先吻我吧,由你主动。”

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命令我……辻心里虽然这么想,仍紧紧搂住财津的脖子。他不想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所以一开始就张开嘴唇,像是要咬住对方似地吻了上去。财津很快就做出回应,伸出舌头与他激烈交缠。正当辻开始发出喘息,嘴角溢出唾液时,菊池将辻从财津身上拉了起来。

“太诈了、太诈了,我也想要这么激情的……呜哇!”

吵死了。辻边在心里抱怨,边将菊池按倒在床上,自己压了上去。他从上方吻住菊池,菊池开心地伸手环抱他。辻很想掌握主导权,但对方不是女人,动作一点也不老实。

他逐渐分不清是他在吻菊池,还是菊池在吻他。但他借由这个吻得知……菊池真的很喜欢他。

菊池还穿着棉裤,但下身已经明显膨胀起来。辻边和他接吻,边用自己的硬挺摩擦他的胯下。

“……嗯、啊……”

那直接的快感令辻不禁叫出声来。

菊池也低声呻吟,将辻的腰搂得更紧。两人扭着腰磨蹭一阵之后,辻的体液沾湿了菊池的棉裤。虽然很舒服,但套了环的阴茎仍无法借此满足。辻心急地加强力道,使劲用身体摩擦菊池。那年轻的肉体相当炙热,肌肉也富有弹性,舒服极了。

“良典,该放开他了。”

财津以反常的不悦语气,边说边抓住辻的手臂往后一拉。辻挥开他的手,与菊池贴得更紧,并在他身上来回扭动。辻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动作十分淫荡,身体却停不下来。菊池不停喘气,揉捏辻的屁股。他的手碰到辻会阴部那块金属,用力地按了一下。

“啊啊……”

辻放荡地叫出声来。

糟了,这个阴茎环和辻的身体很合得来。他全身变得更加敏感,不只是皮肤表面,就连皮肤底下也是。

“你真坏,只跟拓也一个人玩。”

“嗯!”

财津从后方抓住辻的头发,强行让他抬起头来。就连头皮被拉扯的感觉都让辻感到畅快,他骑在菊池身上连连喘气。

“我有个礼物,这样你就会和我一起玩了。”

“……?……咿、啊……!”

有个东西滑进他屁股里。

辻记得这种又小又硬的触感,那是个小跳蛋,他们之前也用过。塞入后几乎不会有任何压迫感,问题是在这之后……

“……嗯嗯……”

跳蛋开始在他体内震动,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财津从后方拉起辻,让他跪立在床上。里头的跳蛋移动了些,他“啊”地发出带有鼻音的叫声。

“……呜哇……老大好淫荡……”

菊池目不转睛地盯着辻。

他的性器被银色钢环套住,勃起到不能再挺的程度,两个囊袋也胀得紧绷,后穴还挂着跳蛋的电线,看起来肯定既淫猥又滑稽吧。辻因羞耻心作祟而别过脸去,但是菊池却抓住他的下巴逼他转回正面。

“知道老大有多性感的人……应该只有我跟舅舅吧……”

菊池玩弄辻的嘴唇,吻得他背脊颤动。

他知道受虐的回路逐渐在自己体内成形,虽然对此有些排斥,然而他很清楚,一旦接受之后就能获得解放。

“拓也。”

财津呼唤外甥,在床上站了起来。

菊池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同样站起,将辻夹在中间。

财津灼热的阴茎抵上辻的脸颊。

辻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跳蛋还在体内震动,他便开始从根部往上舔舐财津。这时耳边又有同样的灼热肉棒贴了上来,辻抓起那只巨根轻轻套弄,结果巨根变得更大,大到吓人的地步。

“嗯……这样很好……良典……你能再含深一点吗……?”

辻心想:你在说什么傻话,并抬头望向财津。财津的性器也比一般人稍大一些。辻半年前都还只是接受别人替他口交,从没有为人服务过。因此,他现在应该很难将财津的性器吞至喉咙深处。

“辻老大,我的……我的也含一下……”

菊池将阴茎用力压在辻脸上,体液弄得他脸颊湿滑。这家伙也任性得很。辻只有一张嘴,很难同时为两个人口交。

他想尽办法同时满足这两个人。

辻将他们的性器分别抓了过来,然后伸出舌头舔弄两只龟头。

接着再依序含进嘴里,用舌头缠绕、用嘴唇套弄。菊池抓住他的头发,财津则固定住他的后颈。两人皆随着兴奋程度升高,而逐渐显现出雄性本能。

“……嗯……舅舅、我想射在老大嘴里……”

“不行,良典要喝下我的……”

“你太诈了。”

“这叫长幼有序。”

“年纪不是重点吧。那、那……一起射在他脸上……?”

菊池喘着气说完,又抚上辻因含住阴茎而鼓胀的脸颊说:“把老大的脸……弄得全是黏糊糊的精液,怎么样……?”邪恶的律师也回应了那下流的提议,说了声“好啊”。

“你们不要擅自……呜、啊……”

辻将财津的阴茎从口中抽出,正要和他们理论时,体内的震动忽然增强,原来是财津用遥控器调高了跳蛋的强度。内部的刺激加上阴茎环的压迫,产生了新的快感,使得他性器前端湿润起来。

“啊……嗯……呼、呜……”

前端冒出的黏液形成水珠状,沿着茎部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舒服。

辻觉得自己身体深处仿佛有种蜜液,一点一点渗透出来。这种甜蜜的感受来自内侧而非外侧,几乎要夺去辻的思考能力。

“跳蛋好像弄得老大很爽。”

“这是和水滴金属片造成的双重效果,他很快就能放荡地接受我们。”

辻的两耳旁边传来下流的声响,那两人各自套弄着阴茎。他们不时将前端压在辻脸上,雄性气味掠过辻的鼻腔,让他想起色情小说里经常使用的肉棒一词。那是男性的象征,也是最暴力却最脆弱的器官。男人本来不太愿意看到同性的生殖器,然而辻却不会感到厌恶,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糟糕。

“……嗯……差不多了……”

“我也……要射了……”

两根名副其实的肉棒,就要在他眼前爆发开来。

若不想被射在脸上,只要逃开就好,但是在后穴嗡嗡作响的小机器,以及束缚阴茎的金属,让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辻的脸仿佛高烧般通红,他也只能在强烈的气味中,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两人的手逐渐加速。

“我、已经……”

“……良典……嘴巴张开……”

财津伸出左手,抓住辻的头发。

辻顺从地张开嘴巴,下个瞬间,温热的液体却“啪”地溅在他脸颊上,没有进到他嘴里。财津边射精,边将阴茎前端压在辻的嘴唇上,逼他含下带有腥味的精液。菊池比财津晚了几秒才达到高潮,却因太过猛烈而射在辻的眼睛上。

大量的精液差点就要流进眼里,他赶紧闭起眼睛。

“我、我的也要……”

辻听见菊池的声音,张口伸出舌头。他将菊池射在他舌上的东西含进嘴里,皱着眉头吞了下去,味道当然很差。他被两人份的精液弄得整张脸黏糊糊的,真是糟糕透顶。然而体内的燥热不知为何仍未平息,兴奋感反而沿着尾椎爬了上来。

成人影片中经常可以看到脸上沾满白浊汁液的女人。

辻心想: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那个样子啊?

“嗯……唔、住手……”

辻依旧睁不开眼睛,两根阴茎趁机继续将精液往他脸上涂抹。辻退开身体,失去平衡倒卧在床上。这阵冲击,又让跳蛋对内壁施予更强的刺激,他终于忍不住“啊啊”地叫出声来。

“啊、嗯……这、到底是……什么鬼……”

“辻老大……”

菊池压了上来,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辻的脸。他毫不犹豫地舔去自己和舅舅的精液。辻觉得这家伙比狗还夸张,但还是任由他这么做。辻全身酥麻,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菊池连他眼睛周围也细心舔舐,舔完后辻才得以睁开眼睛。

他和心满意足的菊池四目相对,菊池开心地向他报告:“脸上沾满精液的老大真的好可爱。”辻用沙哑的声音回道:“吵死了。”

“只有你们两个混蛋能射……”

“老大很难受吧……套着这个环,明明就快射了,却又射不出来……可是,这种焦躁的感觉很爽吧?爽到受不了吧?”

“全写在脸上啰,良典。”

财津观察着辻的脸,说完便“啾”地轻轻吻了他一下。

“怎么样?要把跳蛋拔掉,插别的东西进去了吗?”

财津边问边露出满意的微笑,辻也只能对他点点头。他明白这个不断震动的小玩具,无法熄灭他体内冒出的欲火。

“拓也。”

财津对菊池使了个眼色,菊池便从辻身上退开。

两人交换位置,财津来到辻两腿中间,温柔地拨开贴在辻额上的刘海,笑着问道:“玩具拔掉之后,你想要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你是想要我说‘快把鸡鸡插进来’吗?还是‘我想要律师的大家伙,让我娇喘不停’比较合你胃口?”

“两种我都喜欢,不过……与其让你说些羞耻的下流话……”

“……唔……”

辻体内的跳蛋动了一下,原来是菊池正拉着电线。他一点一点拉出玩具,让辻焦躁不已。内壁下意识地绞紧跳蛋,反而带来更强的刺激。

“我更喜欢你老实地露出舒服的表情和声音。”

“……啊……啊!”

“真好听,玩具出来后就换我来让你舒服,你能再叫得可爱一点吧?”

“嗯嗯!”

辻的肩膀放松下来。跳蛋被拉出,体内的震动也随之消失。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么燥热,正当他感到安心时,硬挺的性器却传来冰凉触感,令他倒抽口气,缩起身子。

“……这什么……”

“凝胶,本来应该不会很冰,但……啊啊,良典,是你这里太热了。”

财津用指尖抚过辻濡湿的前端,使辻有些麻痒。性器被置之不理这么久,似乎变得更敏感了。

“这么有感觉吗?”

菊池兴致盎然地说完,便轻轻摩擦辻的茎部。仅仅如此,辻便舒服到摇动膝盖,对于自己还未射精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呼……啊、啊……”

“好棒……这不是精液吧……?”

菊池询问舅舅。经验丰富的律师解释道:“里面可能含有一些精子,但和射精不同。”他用手指沾起辻前端小孔溢出的黏液,在辻面前拉出透明的丝线。

“良典好像很喜欢这个环呢……我插进去之后,还会更爽喔。”

说完,财津便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停下来,再下去就糟了,我到底要抛弃自我到什么地步……辻理性上察觉到危险,同时却还想索求更多。他心想:快让我舒服到发狂,让我尝到抛开一切的快感,让我理智断线、身体溶解、即使就这么死了也不在乎——

“啊。”

跳蛋抽出的地方,抵上了炽热的肉柱。

辻闭起眼睛,但压在他身上的财津唤了声“良典”,他因而睁眼。

“请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着、我……”

“……唔。”

“看着、进入你体内的我……看哪……”

“……啊……”

肉褶被撑开的感觉传来。

疼痛,以及压迫所带来的苦楚。辻和财津做了这么多次,在最初的阶段都免不了要尝到这些负面的感受,接着才逐渐转变为快感。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哈……”

竟然没有。

没有那种非忍耐不可的负面感受。

辻的那里仿佛等得心痒难耐似的,开心迎入财津的阴茎。每当财津一点一点推进时,辻的皮肤表面便泛起愉悦的涟漪,腹部深处也愈发滚烫。

“……唔、良典……?”

财津似乎也察觉到辻的变化。他尚未全部插入,却停下动作轻轻叹了口气,反常地以不安的声音说:“这下糟了。”菊池在一旁紧盯两人交欢的模样,讶异地询问舅舅:

“怎么了?”

“他绞着我……太舒服了。一开始就这样的话,我很快就会撑不住……”

财津边说边调整气息,辻却用脚夹住他的腰,催了声“快点”。辻舔着干燥的嘴唇,在凌乱的呼吸中央求道:

“快点……进来、律师……呐……再深、再深一点……”

“……唔、混帐……”

财津骂了句不像他会说的话,然后抱住辻的腰。

他一口气挺进,使辻仰起下巴。

“…………!”

辻觉得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爆开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硬要说的话,那东西就像是因快感而膨胀到极限的气球。明明已经破裂,并从内部灼烧辻的身体,却一点也发散不出去。

他的身体依旧燥热,热度无法降低。

辻低头看向自己的阴茎,那里胀得可怜兮兮,不断流出黏液,但还不到射精的程度。

“……良典……”

财津动了起来,他的腰猛地撞在辻身上。这样的攻势相当少见,他平常总会先观察一下辻的反应。而且照理说,一开始就受到猛烈撞击,辻应该也会觉得很不舒服才对……不,是有点不舒服没错,然而快感却远远超过负面感受。

“哈、啊、啊……好、爽……好舒、服……太棒、了……”

辻不自觉地叫出声。

这含糊而娇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另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若不借由叫声宣泄一下体内的愉悦感,身体仿佛就要爆炸似的。舒服到这种程度,明明早该射精了才对……这就是阴茎环的效果吗?

“啊、啊……再、来、用腰、撞我……用力、点……啊啊……”

财津以腰撞击他时,他会阴部那块金属就会随之震动,产生新的酥麻感。辻还想尝到更多快感,因而用指甲刮着财津的手臂向他索求。菊池不甘地骂了声“混蛋”,从旁激烈地吻住辻的嘴唇,并且揉捏他的乳头。这样的刺激又带来不同的快感,使辻颤抖不已。

全身上下仿佛被一颗颗欢愉的碎石砸中。

同时,体内又不断涌出舒畅感,让他渐渐无法辨识自己的身体。这双嘴唇,是他的还是菊池的?这灼热的肌肤,是他的还是财津的?

舌头被咬了一下,又痛又舒服。

前列腺被突刺了一下,发麻的感觉教他无法抗拒。

辻喉咙颤抖,似乎发出了叫声,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叫得多淫荡、多不堪,或许就连他的鼓膜也在欲火下熔化了。然而他时不时还是能听见财津和菊池的声音,他们喊着辻的名字,宛如两头激情的野兽。

他忽然心想,自己可能就要在这两人的啃食下死去。

“…………啊……”

他浮了起来。

身体浮在半空中,沐浴在强光之下。

耀眼的光点大量进入辻体内,使他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崩解,缠绕在一起的丝线也顺利解开。

毫不紧张,完全放松下来。

就此解体,恢复自由。

辻也成了一粒浮在空中的光点。

这种初次体验到的感觉……该如何形容?已经不只是快感而已了。他觉得满足到了极点……或许和幸福感有些类似吧。

“老大……?”

他听见菊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他无法回话。辻已经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辨认,眼睛也无法聚焦。

“你听得见吗?……是不是※干高潮了……?”(编注:男性达到高潮却未射精的状态。)

“嗯……应该是,里面、很热……缩得很紧……太舒服了……”

这个声音有些苦闷的人是财津,他的汗水一滴滴落下,腰杆的动作缓了下来,辻可以感觉到他正在重新调整速度。

“舅舅你真是太诈了……每次都占尽便宜……”

菊池闹起别扭来,那声音令辻萌生笑意。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脸部肌肉动了没有,只能偷偷笑在心里。

“我明明……也这么喜欢老大……这么喜欢……”

菊池的吻落在辻的脸颊和额头上,原来被人疼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辻伸手摸了摸菊池的头。

“辻老大……”

菊池泫然欲泣地望着辻。

“你等一下。”辻用沙哑的声音说完,转而拉过财津的头,将双唇覆在他耳边以甜美的声音煽动他:“别偷懒……你应该还可以再多来几次吧……”

“……你真是、太坏了……!”

辻的挑衅成功了。

“啊、啊啊……!”

财津抱起辻的双腿,深深地贯穿他,原本飘忽不定的快感又有所转变。辻仿佛被狂浪冲刷般,不断喘气。若没有那只阴茎环,他应该已经经历三次高潮了。明明身处欢愉的顶点,却无法冲破触手可及的云层——辻在这种感觉的折腾下,不禁用指甲抓住财津的背。

“唔……”

财津的高潮来得比平时早了许多。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身体从辻身上移开。阴茎拔出时的触感令辻轻声呻吟。辻也想快点射精,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崩溃。

“菊池。”

辻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呼唤了自己的小弟。

“是。”

“过来。”

“……咦?”

辻瞪了那反应迟钝的笨狗一眼,直截了当地说:“我要让你插进来啦。”财津边擦汗边看着目瞪口呆的外甥,笑着说道:

“他答应你啰,你可要让良典舒服点……他现在还很柔软,应该行得通。”

“真、真的要让我做吗……”

辻握住自己胀得难受的阴茎,威胁道:“你再不快来,我就要自己弄完了。”

“不、不可以,那样太可惜了。我来……我来让老大射。”

菊池来到辻两腿中间,财津向他建议道:“从后面来会比较好。”辻忘我地撑起身体,自行换成趴卧姿势。而菊池则在他自己的性器上涂满凝胶。事到如今,辻才对他的巨根有些畏怯,但已经无法回头了。

辻体内也被涂上满满的凝胶。

“要……要进、去了……”

紧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唔。”

入口被拓展开来,辻觉得那里就要裂开了。

“自然地呼吸。”

听到财津这么说,辻在心里不屑地反驳道:别强人所难了,这么会嘴炮,你怎么不来给你外甥上上看……辻很想这么说,但他现在根本没有余力说话。

“啊……啊、啊、唔……”

“老……老大……”

好大。

实在太大、太热了。

巨物带来的感受使辻绷紧身体,但他并没有逃开,总不能再让菊池无止境地等待下去。一旦贯穿之后,应该就会轻松许多,他和财津做的时候也是这样。

“哈啊、哈……好紧……”

菊池音调上扬地说。

他一点一点慢慢侵入,辻抓着床单忍受那股撕裂感。但应该没有真的裂开吧,如果发生那种状况,财津肯定会立刻喊停。

菊池每次都只推进一点点……

“唔……”

只要辻稍有反应,他就停下动作。

“拓也,你太慢了。”

在旁观察情况的财津对他说:

“动得这么慢,良典反而会觉得难受。你可以再动快一点。”

“可是、我怕伤到他……”

“没事的,他和我做得那么激烈都没受伤。你腰再推进去点吧。”

“那、就再一点点……”

“嗯嗯!”

“啊……对、对不起……!”

菊池连忙将腰往后一退,阴茎全抽了出来。好不容易插入到一定程度,却又回到起点。辻那么拼命地忍耐,辛苦却都白费了。他转过头去,狠狠瞪着后方的菊池骂道:

“……你这个混蛋……”

“对、对不……哇!”

辻朝他猛力一推。

菊池随即被推倒在床,辻则骑到他身上。辻火大了,身心都是。这家伙如果不振作一点,辻体内的灼热就无法得到解放,甚至会半途消软下去。

辻怎么能容忍这种事?

他正是为了得到快感,才会和这两个人上床。爱好女色的他岂止退了百步,他退了千步、万步才向男人献出自己的屁股。他绝不允许对方半途而废。

“辻、辻老大……?”

“你给我好好躺着。”

辻跪立在菊池身上,一把抓起他的巨根,对准自己的后穴。

“良典,你这样……”

“闭嘴。”

辻很清楚财津想说什么。他应该是想说,若想让这种过大的阴茎插入后穴,骑乘位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不过,辻实在无法将主动权交给这个废物。

“唔……”

菊池的性器很硬,几乎不需要辻用手扶着。

他只是稍微往下一坐,便再度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的感觉。但他仍继续让身体下沉,将膨起的龟头含了进去。他感觉到菊池的腹肌抽动了一下。

还没完呢。

还长得很,他得再往下坐才行。

“哈……哈啊……”

辻将身体缓缓往下带。痛苦之中,虽然也有愉悦的光点微微发亮,但他却抓不太到那些光点。处于主动的一方时,无法专心寻求快感,令他有些懊恼。

可恶,明明应该要更舒服才对。

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跨坐在男人身上……

“良典。”

“啊。”

辻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些。

财津绕到他背后,支撑住他的身体。

“你轻轻靠着我……对。啊啊……小口张得这么开……很痛吧?我帮你多加点凝胶……这样就好,慢慢坐下去。我来帮你调整角度,这样会舒服很多。”

辻点点头,将身体半靠在财津身上,再次整个人往下一沉。

“……呼……”

终于来到一半左右,比想像中顺利了些。不过菊池的性器比财津粗,动起来还是很辛苦。

“没事的。”

财津在辻耳边轻声安抚:

“良典的身体都已经准备好啰。肯定连拓也的也含得下去……这么大根的东西进到你体内,会是什么感觉呢?会顶到哪、会有多舒服呢……请你全都告诉我……”

“啊、嗯……啊啊……”

大手滑过辻的阴茎,又对两个囊袋施予轻微刺激,使得辻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菊池从辻下方说:“老大、请、请你看着我。”声音里满是嫉妒。辻觉得他有点可爱,不禁笑了出来。

他继续将身体往下带。

过去财津也曾挺到这么深的地方,但接下来就是未知的世界了。财津抚摸着辻臀部的浑圆,同时辻又往下坐了些。

“……嗯。”

压迫感增加了。

财津看出辻有些紧张,便对他说:

“你可以摇动一下,深度维持在那里就好……摇一下,找到舒服的部位。对……可以把手放在拓也肚子上,按你喜欢的方式动起来。”

“……嗯、哈……啊……”

辻照财津的话做了之后,身体又放松下来。他逐渐找回和财津做爱时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身体也愈摇愈猛。财津将双手移至辻的胸前,开始搓揉两侧乳头。

“啊……可恶……好爽……”

“要再用力点吗?”

辻点点头,财津笑着说:“良典真的很喜欢被摸胸部呢。”然后掐着他的乳头用力一拉。

这股刺激令辻绞紧内壁,菊池呻吟道:“呜哇……夹得好紧……”

“就这样……再进去,摩擦着那些地方,继续往深处找到更舒服的部位。”

“呼……呼……哈、啊……”

“对,做得很好。”

“啊、哈……啊啊……好、深……”

“深处也很有感觉对吧?”

“嗯嗯……有感、觉……好大……菊池的真的……好大……”

“辻老大……”

菊池忽然一把抓住辻的腰,但财津随即警告他:“拓也,还不可以。”

“咦……”

“你还不能动,得先让良典再放松点才行,不然又会弄痛他。”

“呜呜……”

他不甘地放开辻的腰,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太过好笑,辻边动着腰边笑了出来。菊池抬头望着辻,愣愣地低喃道:“好美。”辻心想:这个词不该用来形容男人吧,但他还是有些开心。

“哈……呼、啊……”

辻觉得自己应该能吞入更多,便继续往下坐。菊池顶到的位置深得不可思议,使他连背脊也开始发麻。他身体瘫软,靠上了财津的胸膛。财津从后方轻咬他的耳朵说:“已经全部进去啰。”

他的腰已经坐到底了。

辻已将菊池的性器完全含下。那么巨大的东西竟能插得进来,连他自己也感到佩服。菊池满脸通红地抬头望着辻,呼吸声听起来很是难受。

“……怎么……你不够爽吗……?”

“不……是太舒服了……要、要我不动,太痛苦了……”

“还不能动吗?”

辻转头询问财津。财津的手从辻的胸部大幅滑动到他的腹部,又咬住他耳朵说:

“怎么办呢?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但是我有点嫉妒。”

“你是怎样啦。”

“看到我以外的阴茎让你这么舒服,觉得很不甘心。”

“来不及了,这只巨根……已经插到很深的地方……”

辻出神地喃喃说完,菊池喊了声:“不行了……”便再次抓住辻的腰。

“啊啊!”

菊池从下方猛力顶弄,辻不禁身体后仰,叫出声来。要是没有财津扶住他,他很可能会直接往后倒下。

“辻老大、辻老大……老大的……里面、这么热……”

菊池自顾自地展开攻势,辻的身体被他激烈摇晃,弄得头发凌乱,就连声音也发不太出来。

仿佛连身体最深处的禁域都被侵犯似的。

菊池从一只笨狗,化身为一头饥渴的公狼。他在精壮的腹肌上施力,一口气挺起上半身,在插入的状态下紧紧抱住辻,贪婪地吻着他。

辻的嘴唇被啃咬,舌头被勾了出来用力吸吮。就在这时,财津也从旁介入,吸吮辻的唇瓣。辻被吻得快要缺氧,开始头晕目眩。

“辻老大……是我的……我的……”

菊池激烈地晃着辻,像是要催眠他似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放松了。

明明很有感觉,却没有收缩,反而解放开来。

和跟财津做的时候一样,有种化为光点的感觉。声音愈来愈远,即使睁开眼睛仍什么都看不见。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体温,他能明确感受到包围自己的两个男人。

界线消失了。

辻的轮廓融解,和两人混杂在一起。不,范围应该更大吧?似乎还和整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无限膨胀,又觉得自己粉碎成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碎片。如果已经粉碎,那么现在仍在摆布他的这股快感,又是什么?

“老大……”

“良典……”

两人的声音时远时近。

真是愚蠢,为何要对辻这种男人如此执着?

明知无法得到回报,为何还要对他说出‘爱’这个字?

那不过是个幻想罢了。

不然就是毒品。悲哀的人类,活着只为吃喝、睡觉、排泄……终将死去。爱只是人所拥有的一种麻痹自我的毒品。因此辻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他永远只爱自己一个人,这才是最合理的爱。

“老大……别哭。”

听见菊池的话,辻笑了。谁在哭?他怎么会哭?再说这种话他就要杀人了。

“良典,你哭吧。”

财津也这么说。是你们脑子坏了吧,我怎么会因做爱而哭?看吧,哭的人明明就是菊池。为什么一面插着我,一面哭个不停?有这么开心吗?我也觉得还不错啦,就身体上来说。

别再吻我了。

你们两个都很烦,别再说爱我了,听了就讨厌。

啊啊……有东西飞过来了。

辻能看到远处一颗耀眼得仿佛星星碎片的东西,正朝着他高速接近。他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却不感到害怕。因为他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坏东西。

“已经……啊……”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识叫了多久,喉咙痛到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刹那间,模糊的感官恢复清晰。

辻回过神才发现,菊池正将他压倒在床上,抱着他的腿不断推送腰杆。菊池汗如雨下,落在辻的额头上,财津则为他擦去那些汗水。

“…………唔!”

远处的星光,从头顶冲入他体内。

沿着脊椎一口气下降,暂时潜藏于阴囊之中。然而,下个瞬间便冲向他勃起的阴茎,爆发开来。

“……唔……嗯……”

他在射精。

辻清楚感受到这点。但底部有钢环套住,高潮的感觉迟迟没有消退,喷出的精液也像间歇泉一样时有时无。辻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射精,他颤抖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抓着床单。

好难受。

舒服到痛苦的地步。

辻伸手想抓住什么,财津便紧紧握住他。

菊池似乎和辻同时达到了高潮,正在大口喘气。

“老……大……”

菊池“碰”地倒在辻身上。

他的性器还留在辻体内,但已经温和许多。这高大的男人重重压在辻身上,使他难受不已,他却连抱怨的余力都没有。

这时财津靠了过来,强行将菊池翻倒在一旁。

辻的肺里吸入了空气。

他终于能正常呼吸,胸膛一个劲地上下起伏。

体验到这股欲仙欲死的快感之后,他仍然活了下来……辻想着想着,意识便逐渐远离。

“……我要杀人了。”

菊池开车上路,后座的辻显得极为不悦。

“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鸡鸡切下来,塞进你们自己的嘴里。”

“真可怕。”

财津从容地笑着,辻觉得看了就碍眼,伸手扯住他的耳朵。

“好痛、好痛,辻先生……饶了我吧。”

“你笑个屁,一点也不像在反省的样子……还是你想要我拿刀直接划开你的小弟弟?”

“光想就要缩起来了……”

“又不是涡虫,切掉之后就不会长啰。”

“我有在反省了,只是事情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这时车子经过高低不平的路段,摇晃了一下,辻尖声叫道:“好痛!”

“菊池!混帐!就叫你不要晃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

坐在驾驶座的菊池手握方向盘,紧张得绷紧身体,连忙向辻道歉。

隔天,他们从别墅开车回东京。

顺带一提,辻正横躺在后座,并枕在财津腿上,而财津则正常地坐着。想当然耳,即使是宽敞的美国车,辻的脚也没办法完全伸直,感觉还是有点局促。不过躺着总比坐着更能减轻腰部负担。

“我原先猜想……这次我们应该也会和你上床。”

财津抚着辻的头发,兀自说了起来。

“…………”

“而且,你说不定还会答应让拓也做。”

“…………”

“不过,你骑到拓也身上这点完全超乎我的想像。你骑在他身上那么拼命地扭动腰肢,隔天当然会腰酸背痛。而且拓也做到一半又失去理智……但老实说,看到你那诱人的姿态,任谁都会忍不住。这件事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吧。”

“…………我要烟。”

黑道份子原则上不会听些不中听的话,辻也遵守这项原则,无视财津,径自命令道。财津苦笑着说:“好、好。”便自己含了根烟,然后点火。

“回去之后,你也要安分点别乱来喔。”

财津等火稳定后才将香烟放进辻嘴里,俯视着他这么说道。辻“哼”了一声,应道:“我腰痛成这样,也不可能和女人上床。”

“我可以介绍一位技术很好的女按摩师给你,但你不能跟她上床就是了。”

“是年轻美女吗?”

“是位丰满的阿姨。”

辻听见财津的回答,深深叹了口气。

今天香烟抽起来味道不怎么好,辻说了声:“不抽了。”便将烟还给财津。财津笑着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接过那根香烟抽了起来。

辻由下往上望向窗户,窗外有阴暗的天空和枯枝掠过。

他闭起眼睛。

今天早上起得很晚,但他还是很想睡觉。

清晨时,辻曾醒来一次。

他全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还穿着一套全新的睡衣。财津就睡在他旁边,发出轻微的鼻息声,菊池则从背后抱住他。清晨时温度较低,但辻在他们的体温包围下,一点也不觉得冷。

辻动了下身体,菊池含糊地说着梦话,将辻抱得更紧。

财津闭着眼睛,却自然地摸了摸辻的头。辻一瞬间还以为他醒着,但他摸完第二次后,手就倏地垂了下来。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辻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他们的宠物。但他可不是会信任、服从主人的狗,那不符合辻的个性。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猫吧。原本生性高傲的野猫,在人类的央求下和对方暂时生活在一起。他们会给它好吃的食物,刷毛的技术也很好,所以它才勉为其难待下来……但它还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从窗户缝隙离开。

辻想着想着,再度睡去。

醒来之后,又恢复成备受宠爱的模式。

财津先要他去洗澡,之后再为他的伤部涂上药膏,那里虽然没有破皮,却有点肿。辻向财津抱怨连走路都不舒服,财津就将早餐端到床上来。早餐是附近面包店刚烤好的面包,和一杯热呼呼的咖啡欧蕾,听说那是菊池一大早买回来的。辻累得提不起劲,但仍饥肠辘辘,忍不住吃了三个丹麦面包。餐后菊池为他削苹果,还认真地问他需不需要削成兔子的形状。辻胡乱回了句:“那你削成狸猫的形状好了。”菊池烦恼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我做不到,对不起。”还差点要下跪道歉。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这家伙真的是个笨蛋。

“啊。”

驾驶座传来那笨蛋的声音。

“怎么了?”

财津一问,菊池便回答:“下雪了。”

辻也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白雪从灰色的天空飘落,碰到窗户后随即化成水滴,随着车身晃动斜斜地流淌。菊池喃喃说了声:“到现在还会下雪啊。”

车子猛地又摇了一下。

“对、对不起。”

辻没有理会菊池的道歉。他也知道开车时车身不可能一直保持平稳,但他想发怒时还是会发怒就是了。

车子快要开上高速公路了。

不知道东京是不是也在下雪。

“会不会冷?”

财津拿起车里的毯子这么问他。辻不作回应,财津仍将那条红格子花纹的毯子摊开,轻轻裹在他身上。

好温暖。辻闭起眼睛想再睡一下。

一闭上眼,脑中自然浮现出两张脸。

看守所里会不会冷?

莲孤伶伶地死去时,会不会冷?

无所谓,反正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但他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既脆弱又胆小,自尊心却很强,还会使用暴力、贪求钱财、憎恨他人、自暴自弃、陷入绝望……

“我爱你。”

财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辻假装睡着。财津或许有发现他在装睡,但并没有要求他回话。财津只用他的大手隔着毯子摸了摸辻,就像在摸猫似的,动作缓慢而轻柔。

“我也是,我只爱老大一个人,永远永远。”

这个巨根笨蛋却以为辻已经睡着了,安心地说道。

真烦人。

什么情啊爱的——只有人类才会受到这些情绪摆布,苦苦挣扎。谁能说人类真的比猴子聪明呢?

但辻既然是人,也只能面对了。

他以后也会以黑道份子的身分生存下去,继续待在社会的底层。他会像一般人一样遵从自己的欲望,恣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不会爱任何人,绝对不会,也不会落到栉田或莲那样的下场。他至死都要以自我为中心,狡诈而机灵地活着。

财津轻轻梳起辻的头发,将毯子拉到他的肩膀处。

菊池谨慎地开着车,将摇晃程度降到最低。

辻良典谁也不爱。

但他似乎已经无法在不被爱的情况下活下去了。